崎嶇少年路 第八章：房山之險
月色朦朧、繁星漫，房山腳下不遠處林中道上一輛馬車乘著朦朧的月色還在不停趕路，馬夫將鞭子輕揮抽在馬屁股上發出了一聲“啪”的輕響，剛慢下來的馬兒感到疼痛又是一路跑起來。
前方路上一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斷木橫在路中央，在月色下肉眼難辨，馬車經過時自然也不知避讓，馬車右輪碾壓過去“哐當”一聲，馬車震了一震。感到晃動車廂裏一人伸出頭來對著趕車的人問道：“杭子，怎麽了。”
這趕車之人正是蘇杭，馬車裏休息的是吳正龍。他們從金府出發後一路連續趕了三二夜的車沒有休息片刻，二人約定好輪流趕車三個時辰，另一人就在車裏休息，這途中他們一共換了三匹馬，今日入夜時分終於趕到房山附近，再往前一些便是房山山腳。
蘇杭搖了搖頭回複道：“叔，沒事的隻不過是一根木頭而已。”
雖然得知無礙，但是被驚醒的吳正龍沒有繼續休息的打算，而是鑽出了車廂與蘇杭一同坐在馬車前頭。
他看了一眼周邊的景物道：“此處應該離房山不遠了，再往前有個房山山腳處有個房山客棧。客棧再往前的山路馬車就上不去了，咱們倆就到客棧裏休息幾個時辰養足精神，明日一早可就得步行上山了。”
蘇杭懂事的回道：“好的，一切聽從叔的安排。”
吳正龍欣賞的看了看蘇杭，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杭子，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這三日來吳正龍對蘇杭的表現十分滿意，起初還擔心蘇杭會扯他的後腿，但這三來蘇杭與他一般輪流趕車，沒有多休息片刻，更是一個累字都沒有提過。
蘇杭回道：“不辛苦，為了三姐趕這點路不算什麽。”
二人又接著閑聊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吳正龍所的客棧，客棧稍顯老舊，上麵掛著一塊破板子，歪歪扭扭的書寫著房山客棧四個大字。
這房山山腳平時來往的人並不多，隻有在每年春季的才是最熱鬧的，因為每年三月資陽觀的道人都會在山腳下的一處落腳處開門收徒，慕名而來者甚多，堪稱得上是這附近的一大盛況。
但除去三月以外，平時很少會有人到這裏來，隻是偶爾會有一些遊客亦或是跟蘇杭一般有事上山求助之人，但終究有限，所以平日客棧生意並不好。
因此雖已是深夜，但是店老板在聽到車馬聲後第一時間便趕緊起身出門迎接難得的客人，看到金府這輛豪華的馬車後，店老板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他笑著把馬車栓好後將蘇杭二人迎入店中，同時問道：“二位貴客這是來此遊山玩水呢，還是上山有事呢？”
吳正龍會意接道：“我二人隻住店一夜，明一早便上房山，馬車留在此處，你代為看管。”
店老板一聽便知道他們二人又是有事上山求助的，麵上笑容極盡燦爛著回道：“你們二人住店一夜需要紋銀二兩，平日裏我們看管馬車是每三日收取紋銀一兩，但是我看您這倆馬車威武不凡，照顧起來極費心力，需要多收一些每兩日收取紋銀一兩。”
蘇杭聽到這個價錢麵容有些僵硬起來，心中更是震驚不已，蘇杭每月工錢不過三十文錢，在這住一夜竟是要花掉他近三年的工錢。
念及此處蘇杭悄悄的拉了拉吳正龍的衣角，示意有話要，吳正龍疑惑的彎下腰，蘇杭在他耳邊輕聲道：“叔，這太貴了，咱們還是在馬車上睡一宿吧。”
蘇杭聲音雖然，可還是被一旁的店老板聽到了，店老板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凝固，心道這已經接近半月沒有顧客進店了。
今日見到他們二人馬車豪華，又是上山求助的，想著肯定是富裕人家出身，便把要求喊得高了一些，這要是將他們嚇跑了，那這個月不是就白忙活，他定了定神想著是否要改口少要一些。
吳正龍聽完蘇杭的話，心中明白蘇杭的擔心，大笑道：“哈哈哈哈，杭子，沒事的，咱們這次出門是替老爺辦事，所有的銀子都由老爺負責，所有咱們今夜就隻管吃飽睡好，銀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店老板一聽吳正龍這麽來心中又是一樂，賠笑道：“這位客官的對，出門替人辦事的哪有虧待自己之理。”
蘇杭心中愕然，卻是不敢再多了，接下來他吃到了自他懂事至今以來最豪華的一餐，睡上了一間對他來算得上是豪華的大客房。
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二人將馬車留給客棧老板看管，隨後便一起踏上登山的路途。
山路崎嶇蜿蜒蘇杭的身板跟吳正龍這個練家子的區別這個時候就顯出區別來了，走了半的山路吳正龍隻是略感疲憊，而緊隨身後的蘇杭卻漸漸的有些體力不支，隻是憑著頑強的毅力勉強的跟在吳正龍身後。
吳正龍也看出了這一點，便在一個寬闊處停了下來對蘇杭道：“杭子累了吧，要不咱們還是停下來休息一會吧。”
蘇杭衝他搖了搖頭道：“叔，我不累不用休息的。”
這是蘇杭第三次拒絕休息了，之前吳正龍怕蘇杭身子骨還弱抗不住也提出過要休息，不過都被蘇杭拒絕了。
但是這次他看出蘇杭應該快到極限了再不休息一會怕是要出事的，隻得道：“杭子，你不累但是我卻累了，你就陪著我一起休息一會吧。”
蘇杭見他如此，便不再拒絕，挑了一塊略平的石頭坐了上去。
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接近了半山腰，蘇杭坐在石塊上眺望遠方，附近的幾座村落盡收眼底，房屋農田排列雖不規律，但從高處觀望卻也是一道靚麗風景。
隨後蘇杭將目光收到近前俯瞰房山山腳，數百丈的落差讓蘇杭一陣頭暈目眩，蘇杭趕緊收回目光轉而向上望去。
上方房山之巔高聳入雲在此處依舊望不到頂，隻能看見一片雲海在上方翻滾，這是蘇杭第一次如此臨近的看過上的雲海，翻滾的雲海變化無端模擬出各種生物的形態，有那麽一瞬間蘇杭似乎在雲海中看到已故的雙親，他們的臉躲在雲海裏對著蘇杭微笑著，蘇杭癡癡的也對著雲海微笑起來。
吳正龍在旁休息了片刻精神氣皆恢複了一些，便從隨身的包裹裏拿處了兩個饅頭，一個塞到嘴裏啃了起來，另一個遞給了蘇杭，蘇杭望著雲海出神完全沒注意到。
吳正龍見蘇杭不動便出聲喊道：“杭子，在想什麽呢？”
蘇杭這才回過神，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目光接過饅頭回道：“沒事，就是覺得在這裏看空別有一番景色。”
吳正龍是個粗人從不在意這些，抬頭看了一眼雲海，卻是沒看出什麽特別，聳聳肩道：“沒什麽特別的啊，好了，咱們還是趕緊吃幾個饅頭，填飽肚子吧。”
吃完饅頭二人便重新上路，房山的山勢獨特越接近山頂就越是陡峭，下午的路比上午的難走多了，到了傍晚二人漸漸步入雲層的位置，再向上已經看不到道路的存在，全是險峻的岩石峭壁，峭壁上鬆樹稀疏的長在岩石縫間。
此刻不論是蘇杭還是吳正龍都已精疲力竭，麵對著如此的陡岩峭壁隻能緩慢的扶著鬆樹岩石往上慢慢攀爬，二人身上的薄衫早已經汗濕了幾遍，太陽已經落山高空的溫度迅速下降，在如此高的海拔上一陣山風吹過，熱冷的交替讓蘇杭本已疲憊不堪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肌肉不受控製他緊握鬆枝的右手此時竟是鬆了一鬆，本來蘇杭的左腳勉強踩在一處石壁縫上，右腳懸空還未尋到落腳之處，此刻右手一鬆單憑附在石塊上的左手已經撐不住蘇杭的重量，整個人貼在石壁上往下滑去。
場麵十分驚險，蘇杭驚懼不已，雙手在岩壁上一頓亂抓，直到下滑了有四五丈距離，他才抓住了一顆鬆樹，雙手環抱鬆木穩定下了身形。
“杭子。”
吳正龍在一旁看到這緊張萬分的一幕，大喊著蘇杭的名字，看到蘇杭安全的抱在鬆木上才鬆了一口氣。
“杭子，你沒事吧。”吳正龍緊緊附在石壁上對著蘇杭發問道。
蘇杭此刻抱在鬆木上，雙手雙腳在下滑的時候都被石壁劃破不少，鮮血從傷口湧出染紅衣袖褲腳看上去十分可怖。
然而此刻的蘇杭已經緊張得忘記了疼痛，他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四周，此時身處雲海下方是濃濃的霧色，若是真的掉下去隻怕自己會屍骨無存吧。
穩了穩心神稍傾後蘇杭才回道：“沒事的，咱們繼續吧。”
吳正龍看了一眼腳下，他也想過房山之險，但是卻不知道竟會是如此險不可攀，若是早知無論如此他怎樣不會讓蘇杭一起上山的，但是到此刻再想讓蘇杭回去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到此刻下山的路遠比上山的路更加艱難，他停在原地思考了一陣最後道：“杭子，你爬到我前麵去吧，我在你後麵也好有個照應。”
蘇杭聽後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而經過這次的意外，蘇杭在攀爬的時候更加心翼翼。
夕陽西下，色漸漸昏暗濃霧升起，霧中二人已經有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們在濃濃的霧色中緩慢前行，山間風冷此時就算是吳正龍也有些氣餒，這般下去怕是不久後就會完全看不到前路了。
二人心中都有些焦慮，不禁都加快了一些速度，好在不久後他們穿過了濃霧，看到了皎潔月色，十三的月光已十分明亮，借著月光二人已經能夠看到峰頂就在前方。
雖然此時此刻二人早已經耗盡全身力氣，每往上一步都是艱難萬分，但是看著眼前峰頂他們就是看到了希望，在稍做商量後二人決定在一處立腳點歇息片刻。
背部倚靠絕壁蘇杭伸出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上已是鮮血淋漓，有些傷口都已經結痂，但是疲憊到近乎麻木的神經讓蘇杭感覺不到疼痛。
吳正龍此刻站在蘇杭旁邊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看此時的蘇杭眼裏帶著幾份敬佩之意，他自付從練武到現在，經過不少磨練吃過不少苦頭，雖比不上修行之人。但是這份身骨比之常人那還是要好上太多的，縱然如此在經過三日的不斷趕路已經有些疲累，再加上今日從早到晚的登山之途，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身體負荷四肢也已麻木。
而蘇杭才這般年紀憑著一股韌勁緊緊跟緊隨自己到達此處，一路之上沒有喊過一句辛苦，光是這份毅力韌勁早已超過同樣年紀的自己。
再次上路，二人靠的都是心中的那一份執著跟堅持再往上爬，二人距離頂峰已經越來越近，而最後一段路途周圍岩壁卻更加陡峭，吳正龍觀察許久才找到一處可供人攀爬之所。
他在後麵護著蘇杭，打算讓蘇杭先上到峰頂，蘇杭雙手抓著峰頂地麵吃力的想掙紮上去，吳正龍在下方一手托著蘇杭右腳，想助力將他往上推去。
蘇杭的身子一點點的伏在峰頂地麵，此時蘇杭的右腳已經離開吳正龍的手掌，就在此刻異變徒生，蘇杭伏在峰頂的那片地麵竟然碎裂開來，蘇杭失去了支撐身體往下一滑就往下方跌落下去。
見到眼前一幕，吳正龍雙目瞪得滾圓撕心裂肺的喊道：“杭子。”
蘇杭聽到了他的呼喊，但是卻已無力回答，他緊閉上了雙眼，心中想到這是要死了麽？此刻他的腦海裏全是蘇荷的影子，自己竟然這般死去，那荷以後該怎麽辦呢？
荷，是哥哥不好，哥哥答應你的事沒有做到，哥哥要去找爹跟娘了，以後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爹、娘，杭子要來找你們了，杭子好想你們啊，蘇杭眼角淚水滑落，腦中似乎已經看到李月、蘇岩就在前方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