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少年路 第一章:今日名曰黃昏(上)
晝夜交替,亙古不變。沒有人能一輩子都活在日光下,自然,也不會有人一輩子都沉寂在黑暗中。
而我隻不過是恰巧生在了日暮時分,所以當我享受完夕陽那短暫而又溫馨的餘暉後,黑夜便如期而來將我吞噬……
蘇滅劫語。
夏至,四季中白晝最長的一日。
今日對常人來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節氣而已,但是對蘇杭來卻是終其一生都難已忘懷的日子。
黎明將至,日未出東方,就已經先將大地照亮。十方鎮上色微微泛白,蘇杭此時還躺在一張由幾塊長條木板鋪成的床上約見周公,渾然不知今日便是他坎坷命運的起點。
夢中,他如往常一半跟幾個夥伴一起在溪邊嬉戲打鬧。夢中,他玩的興起居然脫下了褲子對著溪一陣掃射,這一舉動的後果便是在現實裏他被自己尿濕的褲襠給驚醒。
‘哎呀,這下完了。這事要是被爹爹知道肯定又要揍我了。’
這是蘇杭發現自己尿床後生出的第一反應,隨後他心翼翼的起身將尿濕的褲子換下,再用幹著的半截褲子將床板擦幹,做完了這些他才躡手躡腳走到房門邊,透過門縫向堂屋望去。
這間木屋不大一共就兩間房,分布在堂屋的兩側,木屋不大堂屋自然也較,因此透過門縫就可將堂屋對麵的木牆盡覽無餘,在見到牆上的斧頭已經被取走時,蘇杭才長籲了一口氣慶幸想到:
‘還好,還好,爹爹已經出門了,可以少挨一頓打了。’
蘇杭重新回到了床邊把尿濕了的褲子和木板拿到了門外的缸子旁,準備把自己尿床的證據給消滅了。
從蘇杭的舉動中不難看出,他對處理尿床這事已是輕車駕熟。雖然在今日他已經六歲了,但是這個幼兒才有的不良習慣還頑強的活在他的身上。
為此他並沒有少挨打,但是他就像是個玩不夠的孩子,縱使每日在外已經胡鬧到精疲力竭,但是一進入夢鄉,他總是舍不得離開那個隨心所欲的玩鬧的世界舍不得離開,也許這就是童年吧。
蘇杭蹲在缸子旁的石板上輕輕的洗著褲子,腦海裏想著今爹爹會給他帶什麽好吃的野果子回來。
蘇杭的爹叫蘇岩是一個樵夫,每日微亮便上山砍柴去了,在山裏他若是見到能吃的野果子便會帶一些回來給蘇杭兩兄妹嚐嚐滋味。
蘇杭的母親叫李月,李月的身體長期以來孱弱多病,家裏全靠蘇岩一個人撐著,雖然日常溫飽不成問題,但也不似富家子弟般什麽好吃的都能品嚐到,因此這些普通的野果子在蘇杭的眼裏自然是最好的零食。
而今日是蘇杭的六歲生辰,蘇杭相信蘇岩今日一定會摘很多野果子回來的,想著野果子的酸爽滋味蘇杭便覺滿口生津,他伸手擦了擦嘴邊溢出的口水,嘴角洋溢出幸福的弧度。
蘇杭並未費時多久就將褲子跟床板都洗淨抹幹,就在蘇杭用他瘦弱的身軀扛起床板準備去晾曬時候,在轉身時一個不心床板的後側撞到了木屋上發出“嘭”一聲響。
雖然響聲並不大,但是還是驚動了屋裏的李月,片刻後李月已經循聲從裏屋走了出來,門前她那瘦弱的身軀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一般。
她用一隻手扶在門框上,站的才顯得穩固一些。她蒼白的麵容上寫滿了慈愛對著蘇杭柔和道:“杭子,你這是又尿床了吧。”
蘇杭知道這是李月被剛才的聲響驚動了,諂笑著回頭道:“娘,您怎麽出來了,這色尚早而且外邊風又大,您該在屋裏陪荷多休息一會才對!”
李月假裝生氣回道:“我聽到外麵有聲響,就猜到肯定是你子又幹好事了,今日都已經是六歲的大孩子了,怎麽還跟長不大似的。”
蘇杭尷尬的撓了撓頭,傻笑了幾聲回道:“在娘麵前杭子永遠都是孩子。”
李月搖了搖頭無奈笑道:“哎,你這孩子。也不知道為娘這身子骨能不能見到你長大成人了。”
蘇杭聞言‘呸、呸、呸’假裝連續吐了三口口水回道:“娘,別亂,您肯定能夠長命百歲的,我前些聽書的隻要修習修真之法便可以強身健體、長命百歲,等我再長大一些就去給您找一本修真之法來給您。”
李月心中明白的很,這修真之法哪是他們這種凡人有機會得到的,但也不忍心打擊蘇杭,便對著蘇杭道:“傻孩子,你有這份心娘就很滿足了。”
蘇杭見李月一臉不信的表情,孩子氣上頭還未來得及出言反駁,李月便又道:“娘剛出來本來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既然你都已經洗好了,那我就回屋陪荷去了。堂屋桌上還有幾個饅頭,你自己拿去吃吧。對了,今日是你生辰就莫玩太晚了,記得早些回來。”
蘇杭聽罷瞬間想起今日還跟木瓜他們有約,便將反駁一事忘卻直爽回道:“好嘞,杭子一定聽娘的話早些回來,您放心陪荷去吧。”
李月聽了蘇杭略帶敷衍的回答也隻是慈愛的搖了搖頭,轉身回到裏屋去了。
蘇杭待李月回屋之後,第一時間衝到堂屋桌旁抓起一個饅頭就往外跑去。今年才六歲的蘇杭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每除了玩耍還是玩耍,從不知道真正的疲倦為何物。
木瓜、王易、趙荃風、王進、李二都是蘇杭的好友,六人中蘇杭的年紀最。他們父輩是經常一起上山砍柴的樵夫,因為父輩經常會聚在一起聊,故而他們也因此相識,一來二去之下就成為了好友,每日聚在一起打混胡鬧。
蘇杭想起昨日散夥之時六人約定今日一早在鎮東南的溪匯合,六人中誰最晚到的就必須當著大家的麵學狗叫,念及此處蘇杭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幾分。
雖然是拚盡全力的奔跑,蘇杭還是用了一些時間才趕到約定的地點,這時候溪邊已經有三人比他先到了,這三人分別是木瓜、趙荃風、李二。
而他們三人此刻的模樣跟蘇杭相差無幾,皆是一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模樣,很顯然他們也是剛到不久,都還沒有緩過勁來。
蘇杭見到他們三人,又見王易、王進還未到,有些慶幸道:“還好,還好,黑子跟胖子還沒到。”
王易、王進二人,王易皮膚黝黑,王進身材臃腫,蘇杭等人便分別給他們取了這樣的外號。
眾人中木瓜的年紀最大,個頭也最高,他見到蘇杭幸災樂禍的表情第一時間走了過來對著蘇杭壞笑道:“杭子,我剛還在跟風子討論今會不會是你最晚呢,沒想到你居然比黑子跟胖子早了一些。”
蘇杭一路跑來疲憊非常,此時正半彎著腰雙手撐膝,見到木瓜過來便挺直了身子不屑道:“嘿嘿,讓你失望了吧,你也不動動腦子,哪次出來玩耍我不是最積極的,居然會我最晚,要不今早上”
蘇杭道這裏立刻閉嘴停了下來,一臉後怕的表情,心道險些漏嘴將自己尿床的事給出來了,真要是那樣那自己可糗大了。
木瓜奇怪蘇杭怎麽到一半就停了,還沒等他詢問,邊上的趙荃風卻第一時間發現了蘇杭的表情不對,壞笑問道:“杭子,你早上是不是做什麽壞事了?”
蘇杭麵上一熱,並沒有理會趙荃風,而是趕緊擺手轉移話題道:“沒事沒事,對了瓜子。我記得昨早上最晚到的就是你吧,還害我們等你了半個時辰,今居然還好意思起我來。”
木瓜被蘇杭揭短後輕笑兩聲,正不知道如何接話,恰在此時王易、王進二人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趕忙指著二人道:“哎,你們看黑子、胖子也來了。”
三人聽罷都一起朝木瓜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了正在一路跑的王易、王進二人。
片刻後,二人便跑到了四人身前。木瓜看著王易王進二人眉頭緊鎖問道:“咱們昨日約定的是今日最晚到的人學狗叫,可是他們倆卻是一起來了,這可要怎麽算?”
聽木瓜這麽一李二木納的臉孔也疑惑道:“對哦,這可要怎麽算。”
王易一聽二人如此道也趕緊補道:“對啊,這可要怎麽算呢?要是不好算,我看不如就把懲罰就免了吧。”
一旁趙荃風道:“這還不簡單,咱們昨日的是今日最晚到的人學狗叫,又沒限定幾人,既然你們倆同時來,肯定都算最晚,必須得兩人一起懲罰。”
蘇杭樂道:“我覺得風子的有道理。”
木瓜、李二二人也同時眼神一亮點頭附和道:“嗯,有道理。”
王易看到四人的表情知道這個懲罰肯定是躲不過去了,麵色微怒的朝王進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道:“死胖子,都讓你早點起來你非不聽,現在好了吧,我還得陪你一起受罰。”
原來這黑子王易跟胖子王進二人本是堂兄弟,二人隔牆而居,昨夜二人商量好今日一早同來,王易起了個大早,王進卻是磨磨蹭蹭,這才導致二人晚到,此刻王易自然不爽。
王進受了王易一腳卻絲毫不生氣,嘿嘿笑道:“沒事,不就學幾聲狗叫嘛,我先來汪、汪、汪汪,這樣可以了吧。”
王易無奈的看了一眼王進,也隻得勉強學了幾聲,隨後六人互視一眼便一起哈哈大笑打鬧起來。無憂無慮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六人在溪水裏嬉戲撈魚摸蝦抓螃蟹,玩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烈日已然正當空。
木瓜卷著褲管赤腳站在溪水裏,見到自己的影子已經卷縮在自己腳下,不由得抬起頭舉起手放在眉梢,透過指縫見到正當空的烈日,知道已經到了正午時分便對還在玩鬧的眾人道:“看時間應該快正午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蘇杭剛從石縫裏翻出螃蟹,正要將它丟到眾人合力挖出的地洞裏,聽到木瓜的話,他思索的看了一眼滿滿一洞的魚蝦蟹,在往日他們在回去之時都會將捉來的魚蝦蟹都丟回溪裏,眼見今日的收獲還頗多,要是都丟回溪裏去豈不是太可惜了。
蘇杭流露出三分的不舍,出口問道:“我看咱們今日抓的魚還挺多的,要不咱們中午就不回去了,跟上次一樣直接在這裏烤魚吃如何?”
聽到要烤魚吃,胖子王進雙眼一亮第一時間回道:“好呀,好呀,烤魚我最喜歡了。”
木瓜、王易、趙荃風也表示讚同,隻有李二膽怯的道:“算了吧,我這正午不回去,我媽可是得罵我的。”
一旁趙荃風拍了拍胸脯道:“二子,就屬你膽。想上次你媽也就罵了你幾句,我可是被我爸狠狠抽了一頓,我都不怕,你怕個什麽勁哦。”
木瓜跟網易也緊接道:“那可不是,咱們都不怕,你怕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