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尾聲（大結局）
冬去春來，大雪會停，暖陽也總會撥開濃密的雲霧重見人間。薑宥在寢宮之中雖然隻再清醒過來一回，但太醫們已然是大喜過望。
隻要能醒，便是情況有所改善。
隻是他畢竟身上要害部位吃了一刀，任憑他年輕力壯，也是少不得要在床榻上治療個一年半載的了。
趁著他清醒，太皇太後征求他的意見，叫了他的王叔祁王連同宰相，分別統領皇室宗親、文武百官，穩定朝政。
薑宥同意了。
沒人告訴重傷未愈的他明華公主府徹夜大火的事。
多日搜尋，廢墟之下被扒拉出來的屍身數目和實際生活居住在那兒的人數有不小的差距。人們這才知道那裏的人或者大概是有人逃出生天的，隻是不知去向。
而這樣一個消息，對於關心明華生死的人而言，已然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曲錦枝這時又想起府邸底下那條地道。
他既害怕明華當時慌不擇路躲到下麵是被活埋在了地底下，又更多覺得是她帶著人逃了出去……
“快，去請林俊生大人！”
林俊生，就是當日領著暗衛協助出城調遣援軍之人。
林俊生道是，火勢猛烈，燒毀地道，人在地下也並非絕無可能。但若是成功逃出，那麽出口便是直通西郊法嚴寺的山下。
不過。
這時候天上雖然雪停，但積雪未化，大路依然擁堵。
曲錦枝卻不管這些。
他立即將此事告知了玉琢。
玉琢也一樣狂喜不已:“你怎麽不早說還有這麽一條地道！”
說著，兩人便攜手而出，調派人手準備開路出城。
玉沁等在出府的必經道路上。
她像是想跟曲錦枝說什麽，曲錦枝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當沒她這麽個人，走了過去。
兩人帶著一群的下仆直直往城門而去。
而另一邊，開了春，法嚴寺的僧人早就開山掃雪。明華也收拾行囊，準備帶著府裏活了下來的人回京去了。
臨行之前，明華曾經到過藏經閣看望相空。
但守在那兒的僧人已經不知不覺被換了別人。明華和那個師傅寒暄一二，便也未多停留。
……
曲錦枝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見到自己那個已然出生了大半年工夫的兒子。
大雪封路。官兵們原本就組織了人手在清理路障。有人過來幫忙，他們自然求之不得。
但饒是不知凡幾的粗壯男人日以繼夜，這一年的雪大得，簡直像是故意堵了路，不讓人進出似的。
時近元宵，道路總算暢通。
道路一通，曲錦枝便迫不及待地一馬當先，跑了出去。
然而待他一路飛奔到法嚴寺，先是因為聽說明華還好好的而欣喜若狂，後又是為了聽說明華已經下山好幾日而又飛也似的往京城去。
可到處跑遍了，也沒瞧見明華的人。
他便不由著急。
玉琢卻不像他跟個傻子一樣一來一回地瞎跑。他問清寺裏的僧人明華何時離開，想著那時道路未通，想必應該是明華歇腳在了哪兒……
曲錦枝也是慢了一步才後知後覺想到他在城外通往法嚴寺的路上是有一個莊子的。
而事實上，明華也的確是看著道路仍然未通，便先帶著人過去了。
且巧的是，明華還記得這處莊子正是從前路遇大雨的時候，她避雨遇見了曲錦枝的地方。
在這樣的地方重遇，也不知算不算緣分呢。
……
曲錦枝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當他如願以償地在莊子裏找到明華一行人，心中的喜悅之情，恐怕是他出生以來從來未曾有過的。
明華要他看看兒子，他雖也高興地抱了抱，卻還是更喜歡抱兒子他親娘親……
虧得是玉琢看不下去他那傻樣，當眾製止了他。又叫人去準備再歇上一夜便回京了。
他一個人在那兒走來走去做出一副忙碌張羅的模樣，別人也隻當看不見他眼圈的通紅。
而眾人果真是再在莊子上歇息了一夜，便啟程返京。明華平安歸來，固然是成了一時傳奇。但宮裏的皇帝還纏綿病榻，自然無人敢於多嘴多舌，大聲喧嘩。
明華公主府毀於一旦，明華自然隻能另尋去處。東陽侯府那邊也準備了院落，她便也從善如流，帶著長得越發肥碩討喜的兩個孩子，去了那兒。
明華又問起魏氏。
曲錦枝聞言，臉上神色一冷，淩厲道:“今後這世上，可沒有什麽魏氏了。”魏氏一族滿門抄斬，曲錦枝猶嫌不夠，像是覺得這些都不能給公主府以及那一條街上憑白枉死的人償命似的。
明華又道:“你脖子這兒一道口子是怎麽回事？！”她起先沒留意，看曲錦枝穿了高領襖子還以為是因為天冷，這時他說話一時不注意漏了餡，她自然嚇了一跳。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意外之傷。”曲錦枝並沒打算說出實話。
隻是他不說，明華自然也能從旁人嘴裏問出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一想到他因為棄家而護國內疚，她便十分生氣:“你內疚什麽，我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可你想過沒有，你若不帶人去救駕，我就算逃出來，又如何能活得下來？”
皇權爭鬥，向來如此。若是魏家成功。那麽在薑宏被扶持上位之後，明華，乃至是和明華一向親近的那些人家也都一樣是無法幸免於難，必定是生不如死的。
就像是如今薑宥一方事後清算魏家一應人等一樣。
魏氏伏誅，薑宏被罷黜王位幽禁，受其牽連者不知有多少人家。
而如今，春暖花開，便隻待薑宥養好身子的那一日了。
這時，天上出了太陽了。
冬日遠去，春日來了，萬物複蘇，欣欣向榮。
明華懶洋洋地靠伏在了曲錦枝的身上，一邊兒玩弄著兩個孩子。
她這時倒是才想起她種在園子裏那些菜蔬。
她竭力想要叫車子裏的氣氛不因為府邸之中亡故的那些人而傷感，便玩笑似地道:“倒是可惜了我那些菜……”
曲錦枝尋回了她，心情卻是極好。他摟了摟妻子，打趣起來:“…咱們回去，我便辭官跟你做農夫去！”
……
後世人能夠在《周史·明華長公主傳》《周史·曲錦枝傳》中，讀到一段記載相似的曆史。大將軍曲錦枝，年少頑劣，在娶明華公主為妻後，奮發上進。他一生效忠正始皇帝，傾慕公主。在外君臣相得，對內夫妻恩愛。有後世書生讀了他的事跡笑言:都說天底下有兩件難事，一是陪太子讀書，二是做公主駙馬。曲錦枝將軍年少時曾是當時還是太子的正始帝伴讀，後來又娶公主為妻……書生笑著批言:可見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