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緣分(3)
阮靖良也沒有料到會在外頭正巧撞上了明華。
一時半刻的,他也不知道怎麽去開口和姚采衣說婚事的事情了。
姚采衣跟明華提到阮靖良約她出來是為的什麽,明華不由道:“看來倒是我夫婦兩人出現得不是時候,打擾了表兄和采衣見麵了。”
自從明華成婚以來,阮靖良便不太有機會見到她,這時如何會去將人推拒了?
阮靖良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話,不是不能對人說的,聽說姚小娘子房中珍藏了一本市麵上輕易難尋的棋弈書籍,我想著借閱一二,便厚顏將人給約出來了。”
阮靖良想當然是隨口胡謅的理由,隻除了姚采衣信以為真,明華和曲錦枝一聽便知道這多半隻是托詞了。
不過一本和下棋之術有關的書,阮氏再如何衰敗,還不至於專門為了它拿不出辦法來的。
不過阮靖良這臨時想出來的借口也還是有些說服力,若非知道阮靖良對明華心意不死,怕是明華和曲錦枝也會跟邊上那些姚采衣的婢女似的,以為阮家公子急切想見自家小姐而故作謊言,變著法兒將人給約出來了。
姚采衣還是未出閣的天真少女,看阮靖良年少上進,又姿容可觀,明顯的就是一副芳心托付的樣子。明華看在眼裏,再想想阮靖良越發明顯的情意暗示,不由歎氣。
阮靖良前些日子求愛不成,索性破罐破摔,私底下已有過幾次露骨的表示。
明華隻好慶幸他總歸還顧忌外祖臉麵,不至於真的做出什麽有辱門風的事情來了。
四人一邊兒品茶,一邊兒說些話,到散了,各去各的去處,阮靖良無奈送走了姚采衣,感歎將人騙出來一次不容易。同樣的方法下回不好再用了。
誰知道本來想跟人把話說清楚,會正好被攪了局。
姚采衣和阮靖良還隻是未婚的夫妻,像是這樣明目張膽私下見麵,畢竟還是能免則免得好。
姚采衣對這個未來的丈夫很是滿意,全然將他的沉默寡言當成了沉穩知事。
曲錦枝卻不這麽看。
曲錦枝帶著明華去了他熟知的店鋪攤販,兩人看著各種各樣有趣的東西,一邊說到剛才的茶樓敘話。
曲錦枝道:“…阮家表兄,這性子還是改一改得好。”
明華隻淡淡“嗯”了一句。
畢竟不好在人背後說人長短,兩人也是點到即止。
姚黃等人一直跟隨在明華身邊,親眼見識過許多就連曲錦枝也不知道的事。趙粉猶還記得當時阮家小院裏阮靖良強抱明華的一幕,心道:從前還隻覺得阮家少爺性子陰沉古板,但看他近來做的那些事情,真正是叫人不可避免覺得,他是個有些偽誠之人了。
麵上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可到了事關自身利益的時候,又做些小動作,往難聽一些去說,就是偽君子。
這些話,當然是不好明說的。
明華也覺得阮靖良做出來的有些事叫她不適,但阮靖良是她的表兄,她天然便更願意原諒寬恕他。
和阮靖良的見麵不過是片刻,夫妻倆和阮靖良、姚采衣分別,將街市又逛了一遍,一日下來可謂是搜羅了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滿載而歸。
那些小東西自然有仆役代為裝載回去,兩個主子索性在外用過了晚膳,坐到了窗邊,靜看外邊熱鬧的夜市。
天色暗了下來,華燈初上,白日裏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有不少攜家帶口出門遊玩,街道上麵人流漸多,吆喝的、討價還價的,絡繹不絕。
曲錦枝坐沒坐相地趴在那裏:“若是每日都跟你這樣出來,該有多好?”
明華也習慣了他沒個正經的樣子,故意調侃他:“…要知道你是這個模樣,當日說什麽也不會任由你幾句話一煽,就玩跟你成親了。”
曲錦枝嘴裏還叼著一根不知從哪裏折來的枝條。
曲錦枝也不慌:“…你不要我,那要跟誰成親去?”
明華道:“…說不準那個熊禕當日看中的是我,我便去了楚國呢?”
明華好看的眼睛眸光微閃,突然便隱去了前一刻的玩笑之色,嚴肅了起來。
曲錦枝眼睛盯著外邊,好像是沒有注意到明華情緒若有若無的變化,半是認真半是胡說地道:“…我才不管那些,無論你嫁誰,我都要搶親,實在不行的,我就把那個誰給弄死了,叫你改嫁就是了。”
明華被他逗笑了。
她剛才問出那句話,自然是想到前世的事,聽見曲錦枝的回答,不由回憶起在夢境之中看到的一切。
她死後,曲錦枝提兵滅楚,將她的屍身帶回故土……
曲錦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兒說錯了話,隻知道一日下來高高興興的妻子,到了夜裏忽然就有些情緒低落了起來。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他便隻好在夜深人靜之時“賣力”一些討她歡心了。
明華累極而眠,半夢半醒之間,又再次來到了前世的山川水鄉。
得勝歸來的將軍架設起了喜堂,和一個死人的牌位成親……
明華從夢裏醒來,隻覺得眼睛有些濡濕,她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室內暗沉之中已然睡得深沉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把腦袋往他胸膛上輕輕地靠去。
嘴裏念念有詞的:“…虧得是重來一回嫁去的是福成,否則你又要娶一個牌位做你曲家的三少奶奶了……”
福成會頂替明華嫁去了楚國,這其中想當然是有明華的一分功勞在,但明華並不覺得有哪裏愧疚的。
福成兄妹兩個欠她良多,她重活一世,雖然為了自身命運有所動作,但也自認從未刻意去做過謀害之事。當日熊禕來京,她不過是畫了一個叫男人看了毫無欲望的醜陋妝容罷了……
她醒來便不太能睡著,索性安靜地伏在曲錦枝的身上感受他胸腔的起伏。年輕男子身軀雄壯,心跳波動有力,叫人覺得無比安心。
曲錦枝像是迷迷糊糊察覺到明華的動靜,無意識緊了緊胳膊,嘴裏咕咕噥噥的,不知道在說什麽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