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借題發揮(2)
小太監暗暗想到:看來說不準便要起戰事了。
這時遠在大周的眾人,自然大都是不知道楚國王宮這一出好戲的。
隻除了那始作俑者,其餘人等都還沉浸在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之中。
這其中一個知情之人,指的自然便是給福成送男人的曲錦枝了。
曲錦枝粗中有細,當日想到給福成的床上送幾個她會喜歡的小郎君,固然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為明華出一口氣的意思,但也並非全是魯莽之謀。
崇元帝想著對楚地這塊地方動手已經不是一日兩日,隻不過苦於開國時定下盟約,不好撕破臉皮罷了。
曲錦枝來這麽一手,固然是給熊禕遞一個公開反周的現成理由,也同樣是叫大周皇室有一個正當的借口將熊楚王族連根拔起。
隻是曲錦枝忽略了一點。
他並不知道崇元帝壽數將近,根本來不及調兵遣將,對熊禕動手。
明華倒是心中有數,隻是夫妻倆日日躺在一個床上睡覺,卻是從未就著這事兒有所交流……
明華在心裏掐算著日子,估摸著皇帝的壽命,其間見縫插針地給太子獻計獻策,幫助太子在朝中站穩腳跟、收複失地……
太子每每棋高一著,像是料準了薑宓的籌謀似的,一次兩次的,薑宓還覺得是技不如人、是巧合,次數多了,他便懷疑是府裏出了探子!
否則何以一有謀臣前腳商議,後腳太子便能反應迅速,布置人手,將他的暗算輕輕鬆鬆便消化於無形?
薑宓一經起了疑心,便想著著手暗中將“內奸”抓出來,隻是還在等他將出賣他籌謀、叫他連連損兵折將的賤人給揪出來,發生了一件事情,便叫他一時無暇顧及那些瑣事了。
他約了百裏汐顏在廢置的宮室之中密謀大事,兩人把話說著說著,幹柴烈火地便動手動腳起來,正當他兩個被翻紅浪天雷勾地火的時候,百裏汐顏口中本該在寢宮中休憩的崇元帝親自帶人踢開了門,來了一個“捉奸在床”……
人贓並獲,薑宓百口莫辯,隻能束手就擒,任由禦前侍衛上來將他押解了綁起來。他自然看到太子站在皇帝身側,便理所當然以為這全部都是太子一手布局的結果……
身為皇子,卻與父皇的妃嬪廝混,這對於皇家終究是一樁天大的醜事,崇元帝到底是給他自己、給薑宓都留了臉麵,隻以其他的罪名暫時叫薑宓在府裏“閉門思過”,卻沒有提起這閉門思過得思過到何時……
崇元帝病倒了。
太醫說他怒急攻心,再次將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舊疾又再度引發了出來。
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還有許多大事亟待處理,皇帝一道聖旨,叫太子又坐上了監國攝政的位子。
朝中大臣最是敏感,一下子便嗅探到了不過幾日之間風起雲湧的大變,四皇子一派人心惶惶,不知驟然之間怎麽突然就形勢急轉直下,而太子手上的人也小心謹慎,並不敢在詭譎的局勢之中貿貿然出頭……
太子並非頭一次代替皇帝打理朝政,他駕輕就熟,朝臣們並不擔心國事耽誤,反倒是對於躺在深宮之中已是遮掩不住衰敗氣象的皇帝擔憂不已。
十月十八。
這一日,薑宥處理完了各地剛剛呈報上來的奏折,照例是整理出重大事務親自去了皇帝寢宮,將事務稟報給崇元帝。崇元帝很是讚許他謙卑態度,對他越發沉穩老辣的行事越發滿意。
薑宥稟完了事,才是抽空回了一趟東宮。
恰時明華便在那兒,和孫映一道逗弄已經長得很大的小侄女。薑宥走過去,驚奇地呼喚道:“…姨母也來了!”
能被太子呼喚一聲姨母的,自然便隻有孫緒。
孫緒是和明華一同來的。
孫緒笑道:“…太子殿下可是一個大忙人,可憐我想看一眼侄兒也不得機會,隻好來這兒守株待兔了。”
薑宥笑。
孫緒也是很久沒有見過孫映,她們兩個也很是有話說,薑宥便打了個眼色,叫開了明華。
孫緒奇了怪地看了一眼。
孫映卻是見怪不怪,調侃道:“…姑母有所不知,阿芫可是太子的女參謀呢。”薑宥雖然不會事事和孫映說,但她知道太子府這半年以來不少謀劃皆有明華暗中指點。
孫緒倒是頭一回聽說這個。
她們說幾句話的工夫,那邊明華和薑宥已經進了書房。
薑宥看著明華臉上一塊顯眼的紗布,皺眉道:“…太醫是幹什麽吃的?怎的還沒好?”
明華笑起來:“…大哥哥也是太急切了些,這口子刮得有些深,就算是金湯玉藥的,也得有一陣子工夫才會好的。”
薑宥“嗯”了一句,心裏卻是不以為然,想著去太醫那兒敲打敲打,免得他們因為明華不被崇元帝喜歡,便懈怠治療。
明華料想太子興許有要緊的事情問她,正苦思冥想著前世這個時候都發生過哪些她還有印象的事。
太子卻隻是說起崇元帝的病來。
太子長長歎出一口氣來:“…老四固然喪倫敗德,但我也是不孝之人,若是早知將此事捅出來會叫父皇如此病重……”
明華隻靜靜地聽他說。
她這個太子皇兄,什麽都好,唯獨之於“孝”之一字上,有些愚孝。
他明知自己身為大周朝的儲君,和皇帝之間有著天然不能夠調和的權力衝突,但他有時行事不免有些優柔寡斷,將父子親情過於放在首位去思考。
不過明華也不甚討厭他有人情味的這一麵。
這樣一個重感情的人,可能會是一個心懷仁術的好君主。她選擇幫他,不算幫錯了人。
他們在書房裏坐著說了一會兒話,聞聲趕來的太子府幕僚已經等候在外。明華知道他如今時間寶貴,便也不耽誤,起身便告辭。
明華從門口而出,太子府的幕僚大都見過她許多回,絲毫沒有驚訝。明華也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卻唯獨將目光多停留了一瞬在了其中一個衣衫簡陋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