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端午(3)
幾個福成公主府的仆役子也有會水性的,見到有官家的舟,自然便使勁兒相互攙扶著掙紮了過去,正伸手搭上船去,隻見著迎麵一腳,又是幾聲的“噗通”聲響,才剛上了一半身子的幾個子便挨個兒又給踹了下去。
“…哪來不知禮數的野蠻子,竟然膽敢在明華公主麵前放肆,合該教訓教訓!”曲錦枝義正言辭——他原本雖是沒看見岸邊上到底所為何事吵鬧,反正明華動了手,錯的肯定就是福成,他是問也不必問,直接幫忙就對了,不過待船隻近了,他耳力又好,便從岸上人議論聲裏聽了幾嘴,知道了一些始末。
那幾個子再次被踢下水裏去,又是一陣翻騰水花,才有經得住風浪、水性好些的率先冒上頭來,也不看清來人是哪個,隻當是個尋常的京府兵,便濕噠了雙眼,嗷嗷吼罵道:“…哪個瞎了眼的侍衛,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咱們是福成殿下府邸上的人!”
曲錦枝自然識得福成公主府的仆役,然而卻是故作不知,聽了抿嘴冷笑——哄的就是這不知死活的子這話呢。
他聞言便朝著左右士兵吩咐了:“…這些刁民不但冒犯明華殿下,還膽敢冒充福成殿下的人,叫他們在河裏頭泡著,泡足了時辰再抓捕起來!別弄死了就成!”
完又轉了頭對著水裏的福成公主府仆役啐了一口:“…呸,還福成殿下的人呢,福成殿下能有你們這般歪瓜裂棗的奴仆?還想糊弄爺!爺便是從護城河另一頭福成殿下那兒剛見了禮過來的,想要扒山頭亂認親戚也得看看黃曆!”
怪就怪福成本人這時的的確確在另一處貴人雲集的好地段仆役環伺、等著觀看龍舟比賽,好些貴婦女眷都看見了,曲錦枝故意扯開了嗓子這麽嚎了一嗓子,便是叫當場熙熙攘攘的圍觀人群做個見證。福成哪怕真的找來,也決計拿他沒有辦法。
誰叫她隻叫來幾個下人便想著羞辱人?
他這時故意叫這幾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在這四周人山人海千百雙眼睛注視之下,在河水裏泡著,打的正是福成公主府的臉,福成仗勢欺人在先,就算把事兒捅到禦前也無話可,到時候理論起這批人究竟是不是她福成公主府的人,她是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吃定這個啞巴虧了。
圍觀群眾一時聞聲嘩動。
福成公主在帝京之中也是一個出名的人物,作為帝後掌上明珠,也是當朝唯一的一位嫡出公主,備受寵愛,囂張跋扈。
有幾個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想借她的勢在這兒占個好位置,也是常理。
曲錦枝膽大包,完了這話,便真將水裏這幾個丟了開去,單獨撐了一隻船上了岸邊。卻是徑直朝著阮家人所在的地方過去了。
那幾個子還在水裏撲騰著,偏偏幾個跟著曲錦枝的兵得了曲錦枝指示,拿了竹竿子壓著那些人,叫他們爬不上來,也沉不下去,又遊不開去,反而時不時喝上幾口河水,嗆得厲害。
他們這時自然已經認出那個隨意套了兵衣裳的領頭之人是哪個,先頭罵饒那個子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暗罵怎的惹到了這個混世魔王?
曲錦枝才不管他們想的什麽,他穿過畏懼於他威勢避讓開來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明華,不遠不近地看見明華正麵帶微笑地站在阮家人裏看著他。
明華微笑以待,待他走近了,才出聲開口道:“…不防會在這兒撞見三公子。”
曲錦枝恭謹地與明華低頭行禮,又與阮家人依次見過,這才受著邀請,在褥子上就著坐了下來。
阮硯是長者,明華地位為尊,曲錦枝自然與他二人得最多,阮家其餘熱便隻安靜了候在一旁,耐心陪侍。
明華偷眼瞥了瞥底下那幾個被缺作笑話圍觀的福成家的仆役子,心中到底有些不忍——其實他們也談不上如何“冒犯”,她憑著一時意氣,把人扔下了河裏,隻讓他們自個兒爬上來也就算是懲戒過了,誰成想,曲錦枝正好經過,講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不讓這事兒隨便便揭過了。
但她卻是不會出言為那幾個不自量力的子求情的,莫曲錦枝做這些十成九是為了她出頭,她斷然不可能去拆台。就算不是,也正如曲錦枝方才在底下吼的那幾句,一則活該叫那幾個子吃點兒苦頭,二則……那幾個子究竟是不是福成的人,她和曲錦枝都清楚,曲錦枝這麽做,也是因她得罪福成,若是福成回頭鬧起來,她同樣責無旁貸。
如是想,明華便道:“…不過幾個跳梁醜,倒是麻煩三公子。”
曲錦枝聞言轉向她,咧開嘴來爽朗一笑:“…分內之事罷了。”
他兩個在這兒熟絡地著話,倒是把一旁阮靖良看得眼神一黯。
阿芫與這曲家三郎,何時這般熟悉了?
起來,他和這曲錦枝算是同在京府效力,然而不過幾個月的工夫,曲錦枝便已經升任至左都尉將軍的位置,而阮靖良卻還是在原地踏步。
原先兩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幹,阮靖良也自然不甚關切他職位變遷。
直到傳出明華公主擇選駙馬名單之上有曲錦枝這麽個人,他才留意到京府之中人人誇讚的曲都慰。
阮靖良自負不差曲錦枝什麽,隻以為曲錦枝若非沾了家世的光,哪兒能年紀輕輕有那麽快的升遷速度?
就算是方才,福成公主擺明了要下明華麵子。他幫著明華、甚至幫著他阮家出了一口惡氣,他也認為他不過是紈絝習性不改,胡鬧惹事罷了。
阮靖良想著這些,不覺握緊了拳頭,言為心聲,便岔進了明華和曲錦枝中間:“…那幾個子是不是福成殿下的人手,咱們都是清楚的,左都慰這會子將他們整治一番,回頭福成殿下少不得要秋後算賬,左都尉,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