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百裏（2）
明華自是去了熙和宮中拜訪淑妃孫紅，孫紅久居宮中，平日無聊，能有人進宮陪她些話兒，她自然無有不高心。她拉著明華就在宮室裏榻上坐下。兩人家長裏短，也不覺得繁瑣無趣。
明華自是要問她近些日子都在忙活什麽，孫紅好笑地拍了拍明華的雙臂，一副慈愛長輩模樣:“…還能忙什麽？這滿宮上下的女人，不是忙著兒女，便是費盡心機爭奪那一位的注意了。”著，孫紅努了努下巴暗指了指乾清宮的方向。
明華自然心照不宣地抿唇笑了笑。
她不待回答，孫紅已徑直揉捏了明華的身子上看下看，抱怨道:“…又瘦了。”
“…每日裏也是按著食譜用心養著的，不知怎麽的，就是胖不起來。”明華故意拿自己打趣。
孫紅嗔她:“就會好聽的。看來我該與你父皇一聲，叫他派幾個厲害的嬤嬤到你府上監督你吃飯用膳了。”
……
她們不知不覺將話題引到了崇元帝的身上，正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的崇元帝恰好也正在想著明華。
原本他臨時起意叫了一群兒女進宮吃用午膳，子孫繞膝陪伴，使他頗為愉快。然而他放眼看去，滿室兒女，除了幺子幺女年紀尚幼，其他的個個成雙成對，唯獨隻有一個明華就連相約婚配的郎君都沒櫻
崇元帝似是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年已十九的皇家公主嫁不出去，對於他而言，是一樁丟顏麵的事兒。
崇元帝叫來貼身服侍的宮人碎嘴商議公主婚事，宮缺麵安撫勸慰，轉頭就將此事傳出了宮去。快馬飛奔，消息經由專人，不用多久便送進了玉琢的耳朵裏。
崇元帝自然不知身邊信用的宮人仆役被玉琢收買。他被那宮人一番勸慰，倒也暫時寬了心。又因著朝政瑣事眾多，他稍一忙活，便將明華的事兒丟了開去。
帝王繁忙，在禦書房中一待就是一個下午。待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折，邊日暮西斜，竟已不知不覺到了將近晚膳的時候。崇元帝通身疲乏，恰逢百裏汐顏求見，便叫人將她宣進殿來，為他揉捏酸痛。
百裏汐顏成為崇元帝妃嬪已有兩月，聖寵不衰，風頭正勁，地位日趨穩固。她時常伴駕，崇元帝也幾乎每晚都要到她宮中休寢，六宮粉黛無不引以為忌憚。
這時她款款而入，伸手為崇元帝揉捏。崇元帝被她按壓得很是舒服，一邊與她耳鬢廝磨，一邊與內侍吩咐準備晚膳。
百裏汐顏來得正是時候，自然被皇帝再次留著陪用晚膳。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手下至尊無上的男子服侍得高興了，也不忘趁機提點兒要求。
她嬌聲軟語、柔媚入骨，絲毫不掩飾諂媚。然而崇元帝就喜歡她拚命討好他的模樣。他每每看著她那張與某個已逝的人相似至極的臉，心內總能有那麽一種心願得償的滿足之福
百裏汐顏偶而提一些諸如索要貢品器物之類的要求，崇元帝也都樂得滿足她。但百裏汐顏已經知道，唯獨有一樁可謂是崇元帝逆鱗，她是絕不敢再提的。
她初時進入大周皇宮，兩眼摸黑，不明情況，遭人挑撥幾句便不自量力去與崇元帝索要承乾宮的主殿。崇元帝與她翻過臉後，她便漸漸學得聰明了，也沒有再與崇元帝提及過遷移宮殿居所的事情。
百裏汐顏自然也著人打聽了承乾宮主殿古舊之事，至今也隻是知道那兒曾是二公主明華的生母、明妃阮氏所居住過的地方。
起初的時候，百裏汐顏也以為明華公主不受帝寵，想必她的母妃在帝王心中份量必然也是不會重到哪兒去。憑她身段美貌要拿下主殿想來並不困難——是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崇元帝跟前碰壁。直到前一段時候，她才真正學乖，老老實實服侍起崇元帝這個比她大到足以給她做父親的老男人。
這時百裏汐顏一邊為崇元帝揉捏，一邊陪著崇元帝在禦書房中些宮廷見聞打發時辰:從早起遛鳥到午時歇晌，又從內侍女婢到妃嬪皇子——崇元帝中午時在禦花園中舉辦家宴，這個事兒百裏汐顏自然是聽聊。百裏汐顏著著來儀亭家宴便順勢提了一嘴:“…妾從居處出來時聽明華殿下此時正在熙和宮中作客呢。”
“噢？阿芫未曾離宮去？”原本正閉著眼睛享受按摩的崇元帝驟然撐開了雙眼。百裏汐顏見狀，敏銳地意識到崇元帝對這個話題是感興趣的。
於是她便順著明華正在熙和宮中的事兒了下去，一連提及了許多樁與明華有關的消息。
崇元帝多聽少，任由百裏汐顏在他耳朵旁絮叨一些他根本無意知曉的事情，等到百裏汐顏得口幹舌燥，不得已稍作歇息。他才不置可否地做幾句評點，然後複又將雙眼閉了起來。
恰時禦廚已將新鮮烹製出來的飯菜督禦書房中供給帝王嬪妃享用，崇元帝於是就著百裏汐顏的扶持站了起來，隨手叫來一個太監，與他吩咐道:“…去熙和宮將明華公主請來禦書房，陪朕用膳。”
仆役自然領帝君命令而去，崇元帝則親親熱熱挽了百裏汐顏的手，坐到了擺飯的地方。宮人們陸續魚貫而入，將飯菜擺滿了宮室之內。
崇元帝自在首位坐下，叫百裏汐顏坐了東上首，自有宮人在旁等著為帝君布菜試毒。然而他難得耐心，也不催促，竟待在那兒等待起了明華來。
一帝一妃在飯桌旁幹坐許久，正當百裏汐顏都已等得有些不耐時，外邊才有宮人傳報，明華到了。
明華姍姍來遲，步履匆忙地從殿外急促而入，一進來便慌慌忙忙施了一禮恭敬道:“…承蒙父皇賜膳，兒臣來遲，請父皇恕罪。”
她一口氣把話完，低著頭站在那兒唯恐崇元帝發怒，故而並沒有看見崇元帝詭異地看了百裏汐顏一眼，又看了看她。半晌才和顏悅色地朝著明華軟了聲道了句:“不過叫你來一道吃個飯，哪來那麽多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