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草芥酒
夜空之中掛著一輪皎潔的白玉盤，今天晚上沒有星星，從而顯得月亮更加的明亮。
銀輝傾灑而下的古城一條小小巷弄之中，兩道身影麵對麵而坐。
臉龐有些稚嫩的少年緊緊地盯著對麵那個中年乞丐手中的深青色酒葫蘆，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猶豫和掙紮。
雖然他很聽師娘的話，但實在是有些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小貓在輕輕地撓你的心一樣，讓你欲罷不能。
再加上那個中年乞丐說隻要喝上一口就能讓肚子不再叫的說法，少年喉嚨微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麽樣，要不要試一下？”
中年乞丐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有些好笑地看著麵前那個如臨大敵一般的少年。
聽著那酒葫蘆中晃蕩的酒水聲，少年內心掙紮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讓他做出最後決定的是因為老頭子也經常背著師娘偷喝酒，自己隻是稍微喝上那麽一小口，應該也沒有什麽大礙吧。
懵懂的少年不知道的是，有些東西，一旦有過嚐試，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放不下了。
酒是，人是，情亦是。
中年乞丐小心翼翼地拔開酒塞子，頓時一股酒香便是飄蕩而出，他使勁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一抹陶醉的神色。
“喏，給你，隻能喝一口啊。”
中年乞丐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依依不舍地將酒葫蘆遞給麵前的少年。
少年看著中年乞丐臉上那心疼的表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就一口酒嘛，搞得跟送媳婦一樣。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少年還是有些緊張地接過了那看上去古舊，摸上去卻是異常光滑的酒葫蘆。
少年將酒葫蘆湊近鼻子，然後鼻翼微微翕動，一股淡淡的酒香便是鑽入了他的鼻子。
仿佛麵對洪水猛獸一般的少年這才緩緩放鬆下來，這東西好像聞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不就喝口酒嘛，你至於嗎，扭扭捏捏跟個小姑娘似的，要是不喝就還我。”
中年乞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謹小慎微的少年。
“誰是姑娘了，小爺我是純爺們，不就喝酒嘛，有什麽不敢的？！”
少年臉色一紅，然後惱羞成怒地瞪了一眼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撇了撇嘴沒有說話，隻是臉上卻滿是一副鄙夷的神色。
少年沒去理會那中年乞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心一橫，閉上眼睛，直接拿起那酒葫蘆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
“咳咳咳咳！”
少年剛剛咽下那入口的酒水，眼睛不由猛地睜大，然後急忙拿開酒葫蘆，捂著嘴便是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清洌的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打濕了胸前的衣衫。
“臭小子，不會喝酒，就不要這麽大口地喝，真是浪費！”
中年乞丐有些肉痛地連忙接過少年手中抓著的酒葫蘆，深怕這個家夥一不小心將本就所剩不多的酒水給灑了。
還好，還剩下小半，中年乞丐掂了掂手中的酒葫蘆，輕舒了一口氣。
“咳咳咳咳！”
少年還在不斷地咳嗽著，一張稚嫩的小臉都是變得通紅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咳得還是因為醉的。
“咳咳，好辣好辣！”
少年臉色通紅地一邊咳嗽一邊吐著舌頭道。
剛剛入口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喉嚨跟燒了一樣似的，那味道苦澀苦澀的，別提有多難喝了！
中年乞丐自顧自地灌了一口酒，神色無比愜意，如同喝了玉液瓊漿一般。
“臭小子，第一次喝酒吧，跟我當年第一次偷酒喝的時候一個德行。”
看著那麵色通紅的少年，中年乞丐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笑意溫醇。
“咳咳，這酒好難喝，你騙我！”
少年咧了咧嘴，然後瞪了一眼麵前那個滿臉笑意地邋遢大叔。
“難喝？”
“那是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不會喝。”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酒這種東西，可是一個好東西啊。”
“它可以讓你忘記煩惱，忘記憂愁，忘記一切想要忘記的人或事。”
“你說它是不是個好東西？”
中年乞丐靠坐在牆邊，右臂擱在曲起的膝蓋上，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手中那酒葫蘆的光滑表麵，喃喃自語道。
聲音聽不出來是喜是悲，很平靜，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他低著頭，少年看不到他蓬亂頭發下的神情，隻是感覺到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事情一樣。
應該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吧。
少年皺著眉頭暗暗揣測道。
他沒有出聲，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要說話，才是最好的。
“怎麽樣，臭小子，是不是感覺到你的肚子沒有再叫過了。”
中年乞丐忽然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那滿臉通紅的少年，笑著說道。
“倒是確實沒有再叫過了。”
少年一怔，然後下意識地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點了點頭道。
“那是，我不是說過了嗎，酒這種東西可是好東西啊，什麽疑難雜症，大病小病的，酒到病除啊。。”
“可是，我好像比之前更餓了。”
正當那中年乞丐準備開始誇誇其談的時候，少年皺著眉頭說道。
中年乞丐的聲音戛然而止。
靜謐的深夜，原本才稍稍變得有些熱鬧起來的深夜小巷子之中，再度安靜了下來。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要不再喝一口？”
中年乞丐有些肉痛地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試探性地看著那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少年。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是再也不想感受那種火燒喉嚨的感覺了。
“你相信我，再喝幾口，等你喝醉了之後，就不會再感覺到肚子餓了。”
中年乞丐拍著胸脯保證道。
少年卻是輕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靠坐在牆邊，閉上眼睛微微地喘著粗氣。
他是打定主意不會再相信這個家夥說的鬼話了。
“平常我肚子餓得受不了的時候，都是這樣做的，喝醉了就感受不到饑餓了。”
中年乞丐有些訕訕地看了一眼對麵的少年，然後嘀咕了一聲說道。
“這是什麽酒，味道這麽辣，你是怎麽喝得下去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之後，那滿臉通紅的少年似是好受了一些，睜開眼睛看著對麵的那個中年乞丐，出聲問道。
“你說它啊，它叫草芥，最便宜也是最烈的酒。”
中年乞丐微微一怔，然後晃蕩著手中的酒葫蘆，笑著說道。
修士之下，人人如草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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