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尉列兵（四）
第三章中尉列兵
吃過晚飯，曹劍立刻召集排務會。所有的班長副班長坐成兩排，曹劍厲聲道：“衝動是魔鬼！吳江雷，你是老班長，咱倆又是同年兵，但是今天我得說說你，你這樣做太衝動，太不負責任，哪一點像一個第八年老班長的穩重。還有你陳樂，看熱鬧不嫌事大，瞎跟著起什麽哄，當班長快一年了咋就不長進！還有你老七，以後要長點腦子，我不在你就是班長，把班裏的兵管好，別讓他們天天背地裏瞎嘀咕。今天你們都看到了，大學生在太陽底下紮紮實實跑了十五圈，十五圈啊！我不管他是幹部也好，是列兵也好，隻要大學生在一排待一天，他就是我曹劍的兵，以後誰要是再跟大學生過不去，就是跟我曹劍過不去。”
吳江雷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其他幾個骨幹坐的直直著，挺著胸脯昂著頭，兩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聽著曹劍訓話。
十天過去了，王大雷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新來的大學生幹部。
邱桐卻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列兵，每天起床認認真真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然後跟著隊伍集合出操喊口號，訓練的時候就跟著大家一起衝圈、衝圈、再衝圈。更重要的是邱桐在隊列裏有了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是曹劍安排的：“大學生，你想當個列兵我成全你，但你在一班的時間最短，隻能站在老末，最後一名你不能站，那是班副的位置，所以你的位置是在老七的前麵，在你還沒有成為一連的正式成員之前，我隻能做這麽多了。”
讓邱桐感到更欣慰的是，曹劍允許他參加小值日和公差了，這意味著他正式以列兵的身份參加一連的工作了，雖然沒有名分，但不再像之前那樣被人當成個另類。邱桐把自己融入到這個列兵的角色中，強烈的暗示自己這不是表演，而是一次身份的改變，他嚐試用列兵的視角去想問題，用列兵的態度去幹工作，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這個角色裏，忘掉之前所有的不平衡和不甘心。
吳江雷的報應很快就到了。
團裏讓各連上報參加“鋼刀杯”單項比武的人員名單。
曹劍拿著花名冊找到王大雷，王大雷看都不看，說道：“咱們也搞一個比武，公平公正，誰有本事誰上，你回去安排一下，這兩天先搞四百米障礙。”
曹劍說道：“叫我說根本不用比，就咱們連這些兵，誰身上幾兩肉你不比誰都清楚。”
王大雷擺了擺手：“比！當然要比，別看我心裏有數，咱還得靠比武來提士氣。我告訴你曹劍，這可是老連長留下來的帶兵招數。”
王大雷提到的老連長就是趙震嶽，王大雷對這個上過戰場的老連長當神一樣的崇拜。趙震嶽還是一名偵察兵的時候，親身經曆了南部邊境的那場戰爭，他就經常跟王大雷講：“咱當兵的為什麽把榮譽看的像命根子一樣？因為榮譽心就像是一口氣，有了這口氣咱們才願意去跟別人爭、去跟自己較勁，去吃人間最大的苦，去挑戰所有的生理極限。沒有了榮譽心的兵就像癟了氣的皮球，就不知道上進了，打仗的時候就要丟掉性命。知道我當初我為什麽挑你到一連來麽？就是看到你眼睛裏有一種不服輸的勁。大雷，咱們帶兵的要學會給兵們創造榮譽，讓他們去爭、去比，今天你上去了，明天我下去了，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這樣才能把這種精氣神傳下去。”王大雷對趙震嶽言聽計從，當上連長之後，立刻用上趙震嶽那一套帶兵方法，排與排比、班與班比、兵與兵比，贏了的就是英雄，眾星捧月大加褒獎，至少也是炊事班加個菜作為獎勵，輸了的就是狗熊，恥辱簿上記一筆，榮譽室門前麵壁思過。一連這些兵們被他擺置的熱血沸騰，一個個像嗷嗷叫的小老虎。
障礙場上，王大雷走到隊伍前麵：“今天我們在這裏搞一個小比武，選出來尖子參加團裏的‘鋼刀杯’，誰都有機會，但是要比贏了才能上，這是個榮譽，誰願意出戰！”
騰地一下隊伍裏站出來二十多個兵，王大雷滿意的看著這些兵們，仿佛自己成了沙場點兵的將軍，他在眾人前走了一圈，點了十幾個人的名字。
邱桐自信的水平不比這些兵們差，也向前跨了一大步。
王大雷卻看都不看邱桐，用手指著站在他身後的吳江雷：“吳江雷，你來。”
吳江雷很感激，他知道連長這是故意給他機會，在距離退伍還有128天的那個晚上，吳江雷向王大雷表示自己不打算留隊了，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連長，讓我參加一次‘鋼刀杯’吧，我想拿個名次，在咱們團的英雄榜上留個名，也算我在鋼刀連這八年沒有白混。”沒想到王大雷一直把這個要求記在心裏。
比賽開始，三個人一組，王大雷親自卡表，曹劍帶著幾個班長當裁判，全連分成三個啦啦隊，分別給自己排的選手加油。陳樂指揮一排的啦啦隊。
老七不放心，拽住陳樂囑咐道：“陳樂，你可要賣力點，吳班長單項不突出，就四百米障礙還強點，這半年沒少練，這次要是進不了名單可不好了。”
陳樂笑道：“還用你操心？誰不知道老吳想上英雄榜都想瘋了，看我的吧！”
陳樂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上麵，迷彩帽往武裝帶裏一別，大旗舉過頭頂，對一排的兵瞪大眼睛，猛喝一聲：“鋼刀連的兄弟們！”
大家齊聲回答：“到！”
陳樂大聲問道：“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大家齊聲回答：“戰鬥到最後一刻，戰鬥到最後一人！”
陳樂說道：“很好！等一下你們要跟著我，賣力喊‘吳班長加油’，像我這樣，臉紅脖子粗！都明白了麽！”
大家憋得脖子上青筋暴跳，齊聲喊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