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香奴怎麽會來這?
因念著香奴,惜夜領著北城衛一路快馬加鞭趕往赤遙,希望能快點處理完那些瑣事,那丫頭怕黑,怕生人靠近,在小屋的那些日子整日跟他寸步不離,隻要他一離開就怕的渾身發抖,現在他悄悄走了,不知道她會恐懼成什麽樣子。
“駕!”他一甩馬鞭,馬兒更快地往前奔去。
越往北方氣溫越低,現在已經快馬加鞭跑了一夜,他身上的單衣已經遮不住入侵的寒氣,但他沒有時間理會那些,現在已過正午,路過一個村子,在路邊的茶寮停下喝了些酒,又讓夥計給馬喂了些飼料,又領著北城衛開始趕路。
那些鐵衛都是受過嚴格訓練,自然不會怕這一點疲勞,但領頭的侍衛長看到王上夜裏幾次捂著胸口冷汗直冒,卻一直催馬疾行,現在休息了沒多久又接著趕路,擔心他傷勢加重,本想上前勸說,但尚未接近,就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壓迫感終是沒敢開口。
幸好又跑了幾個時辰天色就暗了下來。
那些鐵衛顛簸了一天一夜,個個疲憊不堪,但惜夜不發話,沒有一個人敢休息,終於盼到惜夜下馬,也隻是喝了些酒,又吃了點幹糧接著趕路。
就這樣馬不停蹄跑了三天,在第四天夜裏的時候,惜夜終於熬不住胸口的劇痛,撐到入夜時分停下休息,這裏距離赤遙還有兩天的路程,他必須很好地控製自己的傷勢。
夜裏的寒氣很重,白茫茫的霧氣升騰而起,寒風像利刃一般割過,空氣中彌漫著北方特有的寒意。
北城衛將馬栓在樹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就地坐下,猛灌幾口燒酒取暖,又拿了幹糧邊吃邊低聲閑聊,雖然地上的草已經幹枯,草上還結了薄薄的霜,但馬兒仍然打著響鼻埋頭咀嚼。
惜夜倚著樹身沉思,孤傲冰冷的氣息讓所有人不敢靠近。
他已經離開這麽多天了,不知道香奴怎麽樣了,她現在那麽依賴他,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受驚,怕的晚上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緊緊縮在他懷裏還是會止不住地發抖。手指深深扣進樹身,惜夜的唇抿成一條線,眼底柔情浮動,看來那天,他是真的嚇到她了……
突然,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惜夜的臉色一瞬間恢複冰冷漠然,猛地握緊腰間利劍,攝人的殺氣由眼底射出,深邃的眼底閃過一道銳利的寒芒,他站直身軀,蓄勢而發。
周圍的談話聲不知何時已經靜止,月亮被烏雲遮住,山坡上的草叢似乎有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夜霜化露,沿著枯草滑落下來,一瞬便消失在泥土裏。
周圍靜的隻有人的心跳聲。
隨著一聲尖嘯,一道閃著藍光的袖箭破空從黑暗裏飛來,惜夜垂眸凝神而立,聽著背後的尖嘯,手腕一顫,寒芒脫鞘而出,隻聽“璫”的一聲清脆撞擊,劍身已將那支閃著寒光的袖箭擋回,不遠處的樹叢中一聲慘叫,黑色的龐然大物重重墜落在地上。
很快,更多的黑衣人從樹上跳下,揮舞著大刀砍向惜夜。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的靜!
劍鋒帶著刺目的寒光劃破天際,衝在最前麵的黑衣人尚未回神,就瞪著充血的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從額際往下分成兩半,空氣裏頓時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殷紅的鮮血沿著劍身淌下來,在劍尖出凝成水滴狀,不停地滴落。
惜夜低垂著頭握劍而立,漆黑的長發揪扯著黑衣狂亂翻飛,渾身肅殺,高大的身影像死神一樣高貴而神秘。
後邊的黑衣人顯然被這恐怖的一幕嚇住,猛地頓住腳步,眼神驚恐如見鬼魅。
北城衛很快圍上來將惜夜護住。
惜夜冷冷眯起雙眼,吐出一個字:“殺!”
北城衛立刻擺出陣勢揮刀而下,刀鋒過處,絕無生還,鐵器撞擊聲聲入耳,殷紅的血液灑向天際,慘叫一聲接著一聲,那些黑衣人雖然出手狠辣,卻個個都使蠻力,跟受過嚴格訓練的鐵衛隊相比,自然遜色許多,但這些黑衣人都是不要性命的打法,刀刀致人要害,打起來也頗費力氣,過了許久,地上到處殘肢斷臂,鮮血將地麵染黑,到處是狼藉的屍體。
一個侍衛拿著一份密函上前跪下:“王上,在領頭的刺客身上身上發現一封密函。”
惜夜撕開看了,臉色頓時鐵青,借著月光看去,密函上隻有四個字:“赴北亡夜”。
這字體他自然認得,太後那妖婦雖然毒辣,卻寫的一手好字,倒也不枉她年輕時的才女之稱。從這密函看來,太後定是發現消息走漏,赤遙地處要塞,必然料到他會先去北方,所以派了殺手暗中刺殺。
隻是太後在宮裏的人手都有鐵衛隊嚴密監視,她若要調派人手,鐵衛隊定會發現。
那麽,這些刺客是她從哪裏找來的?而且,自己離開殷樓國不過幾天時間,知道此事的人都是自己身邊的親信,那麽自己趕往赤遙的消息是怎麽泄露的?而且從這埋伏來看,顯然是知道自己此行的路線!
他眼睛一眯,冷笑一聲,自己的身邊也被安插了奸細嗎?
看來這老太婆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他狠狠將那密函揉成一團,咬牙道:“仔細檢查這些屍體,看看還有什麽發現。”
“是!”
那侍衛仔細查看過幾具屍體後回到:“王上,這些人個個身材魁梧氣力不凡,看起來都出身草莽,每個人背後都有豹形紋身,看起來更像綠林大盜,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使的大刀都有軍印,是去年年初發配給軍中的兵器。”
惜夜眯起眼瞼思索片刻,有些疑惑,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那已經被他親手解散的“強盜軍團”,隻是那批士兵是他親自下令分配到各軍行雜役,又怎麽會聚齊這麽些人來?
但是想到之前古鶴的出現,他眼底的了然又增添了幾分。
當務之急,隻有先通知左都衛著手調查,自己先穩定赤遙兵權。
正準備上馬繼續趕路,就聽見身後的山坡下傳來樹枝被踩斷和腳踩折枯草簌簌作響的聲音,粗重的喘息離他們的方向越來越近,聽起來似乎有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聲音是女人。
這裏離邊境不遠,時有戰亂,難道是逃亡至此的難民?因為身懷武藝之人一般不會有這麽重的喘息,盡管這麽想,所有人還是立刻握緊兵器屏息凝神那個方向。
惜夜眼中殺氣爆射,恨不得將這些浪費他時間的人統統撕碎扔進地獄,握緊劍柄,手中暗暗用力,劍身脫手飛出,卻聽那黑暗出傳來一聲驚喜的低呼。
“夜——”
熟悉的聲音像一根銳利的鋼針刺入惜夜的腦海!
眼看著利劍閃著寒芒射向那狼狽的人影,他來不及多想,左手用力將刀鞘甩出,將劍身砸偏了幾寸,那邊兩個人影處傳來兩聲驚叫,同時摔進了草叢裏。
惜夜飛奔過去將那摔在草叢的身子翻過來,那人身上滿是泥土草屑和幹涸的血跡,映著月光,露出一張讓他朝思暮想的清秀麵龐。
惜夜瞪大眼睛驚的說不出話來!
天!香奴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要不是香奴渾身顫抖地掐住他胳膊,他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這裏如此偏遠,而且自己馬不停蹄趕了這麽久的路,她怎麽可能追上自己?
“夜……奴兒好怕……”香奴恐懼的眼神在看清楚惜夜後,一下子撲到他懷裏,身子篩糠一樣抖著,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冷的,她哆嗦著嘴唇想笑,可嘴唇抖得太厲害,隻得緊緊抓住他匈前的衣裳。
他趕快將香奴摟進懷裏,一拉扯才看見香奴身後還躲著另一個人。
“蘇櫻櫻?”惜夜眼睛一眯,雖然剛才看不太清楚,但他明顯看到左邊那人將旁邊的香奴拉到身前擋劍,這會看來,定是她了!
蘇櫻櫻嚇得一縮,忙開口道:“王,妾身……妾身……”
惜夜不等她解釋,將她撇在一邊,徑自轉身命人拿了他的雪裘過來將香奴裹住,又讓侍衛撿了幹柴燃起一堆篝火。
火苗竄得老高,將周圍照亮,他才清晰地看清楚香奴的樣子。
她麵如枯槁,一雙眼睛卻是亮的驚人,死死盯著他一眨不眨,雖然驚恐,卻沒有流過眼淚的痕跡。
頭發還是那樣簡單地束在身後,可是已經淩亂的不成樣子,滿頭草屑灰塵,有幾縷脫出來垂在額前。臉色青白沒有絲毫血色,沾了不少泥土,往日豐潤的唇瓣已經幹裂,仍舊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白裙多處扯破,上身的白貂皮襖和裙擺上明顯有不少暗黑色的血跡,雖然看起來已經半幹,但惜夜仍是嚇了一跳,檢查了她並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他的臉色仍然很難看,這個女人竟然渾身冷得像冰,雖然已經加了小襖,但手腳僵硬冰冷得沒了感覺。
他替她脫去鞋子,打算將她雙腳挪近火堆烘暖,眼光卻落在手裏已經破損的鞋子上,這雙鞋一看就是宮裏的料子做的,錦夜皇宮溫度適宜,即使在冬季也不會太冷,所以各宮的靴鞋為了輕便都不會太厚,但這種鞋子穿到北方來就不頂一點事了,他冷眼撇向蘇櫻櫻的腳上,果然看到一雙和香奴上身的白貂小襖配套的長靴,銳利的寒芒一閃而過,他抱緊香奴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過去。
“夜……奴兒會乖。”香奴看他臉色冰冷,身體顫抖的更厲害,剛才還倔強的不屈的眼神,此刻竟隱隱含了淚,小心翼翼地去抱他胳膊。
惜夜心中歎口氣,卻仍是緩不下臉色,側眼看向一邊,卻見蘇櫻櫻依舊滿臉憤恨嫉妒地盯著香奴,發現惜夜看她,嚇了一跳,忙手足無措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