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上麵有人
眼下的局麵連傻子都看得出來，人家張繼偉這是上頭有人！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古話，這句話即便是放到現代社會的官場一樣通用，“領導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這句俗語官場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推，青龍縣委書記的職位豈不是非他張繼偉莫屬？程振義即使有後台，在市裏那也是賈書記是一把手，程振義一想到這一點氣的胃疼，他辛辛苦苦熬了五年才等來的好機會，憑什麽讓張繼偉一個外來戶伸手摘了現成的桃子？
絕對不行！
讓程振義感到燒心的還有一件要緊事，也不知道縣紀委書記黃一天是哪根筋壞了，最近一段時間頻繁對青龍中學的相關領導痛下殺手。他先是讓底下人突然雙規了青龍中學的一把手校長朱國平，然後又一氣嗬成像是撒網撈魚似的把青龍中學分管財務工作的副校長，以及學校辦公室主任和總賬會計，現金會計一股腦全都給抓了。
市委林副書記聽聞消息後暴跳如雷，給他下了死命令，“哪怕是想盡一切辦法務必要青龍縣紀委在二十四小時內放人！”
林副書記衝他發脾氣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能唯唯諾諾點頭應承，可是等他放下電話心裏卻犯了愁，縣紀委書記黃一天的個性他還算了解，這家夥之前連縣委書記董勤河都不放在眼裏，連董勤河的小舅子都敢抓，怎麽可能把自己這個主持工作的縣長放在眼裏？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程振義放下電話後特意親自去了一趟縣紀委黃一天的辦公室，一進門倒是客氣，可是三兩句話觸及正題，黃一天的態度立馬嚴肅起來。
黃一天很是官話的說：“程縣長，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青龍縣中學一幹人若不是觸犯了相關法律紀委絕不會輕易抓人，現在你讓我二十四小時內放人絕對不可能，我沒有這個膽量和權力！”
程振義見他一開口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心裏也是一陣火大，索性黑下一張臉擺出一副領導的派頭衝黃一天質問道：
“黃書記，你們縣紀委調查青龍中學相關問題之前通過縣委了嗎？為什麽不向縣委縣政府領導匯報就私下采取行動？你們這樣的行為已經嚴重幹擾了青龍縣中學正常的教學秩序，這個責任誰來負責？”
黃一天見程振義商談不成惱羞成怒遂衝他冷笑道：“程縣長，青龍縣中學的案子是市紀委洪書記主抓，你要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可以向市委、市政府領導反應。
你要是存心要把擾亂青龍中學教學秩序的黑鍋往我身上安，我可不能背，我也不會背，再說了，我們縣紀委上次抓回來的青龍中學涉案人員沒有一名是教學第一線的老師，擾亂教學秩序的說法從何而來？”
程振義見自己說一句話，黃一天那裏少說有兩句話等著反駁他當時真是快要氣炸了，可是理智告訴他，一定不能當場翻臉，一個領導跟下級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製不住下屬而被逼翻臉說出去都丟人。
他好不容易控製住情緒衝黃一天又問：“黃書記，現在青龍縣主持工作的領導是我程振義吧？在青龍縣境內發生了這麽大的案子我這個縣長居然半點不知情，你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過分了？”
黃一天明白程振義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意思，無非是指責自己沒把他這個縣長放在眼裏？他衝程振義理直氣壯道：
“程縣長，你也知道紀委辦案的規矩，凡是涉及到案件犯罪嫌疑人所有領導必須采取回避原則，這個案子之所以沒向你匯報其中緣由你心裏應該明白。”
程振義當場愣住了！
他沒想到黃一天竟會拿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自己？是！剛剛被抓的青龍縣中學那位分管財務工作的副校長當初的確是自己力挺提拔起來的領導，可自己提攜起來的幹部多了去了，以往紀委辦案的時候該匯報還不是一樣匯報？他黃一天怎麽就偏偏抓住這個副校長的事不放？
程振義當時就衝黃一天質問道：“不管怎麽說，你既然抓了科級幹部就應該跟縣委縣政府領導通個氣，你這樣遇阻代庖自作主張分明存在明顯越權！”
黃一天見程振義實在是抓不到什麽由頭教訓自己索性想要把“越權”的大帽子往自己頭上扣心裏也有些生氣，暗說，“狗日的程振義！給你二分顏色你還開起染坊來了？以前董勤河在青龍縣的時候都不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他娘的算哪根蔥？”
有些幹部當了一輩子的領導其實都不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對於一些原本有些背景的下屬來說，他拿頂頭上司當領導那是你上司的福氣，他要是不拿頂頭上司當領導上司丁點辦法都沒有。
偏偏程振義心裏不明白這個道理，當著黃一天的麵一個勁擺出領導的腔調來想要壓製住他，卻不知道黃一天原本是個遇強則強的個性，被程振義這麽一鬧騰心裏也有些憋不住了。
他衝著程振義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程縣長，你要是對我的工作有什麽意見盡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映，當然，我會按照國家和省市的相關規定開展工作，不管是誰，隻要腐敗，我一定不會放過，我這還有工作要忙就不送了！”
當下屬的居然冷臉趕領導離開？這種場麵程振義還從來沒遇見過，他當時就有些傻了眼呆呆坐在黃一天辦公室的沙發上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
過了好大一會，程振義才像是受了極大侮辱表情從沙發上站起來，衝著黃一天惡狠狠道：“黃書記，咱們走著瞧！”
本以為自己都已經抬腳走人了，他黃一天還想怎樣？沒想到就在程振義一隻腳踏出門外一隻腳還在門裏的節骨眼上，他聽到身後傳來黃一天透著一股陰冷的聲音：
“程縣長說的對，咱們的確是該走著瞧，等到青龍縣中學的案子審完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程縣長到底為什麽這麽心急非要逼著紀委二十四小時內放人！”
黃一天這句話像是一記響錘重重的砸在程振義心上，他當時腳底下一個踉蹌差點站立不穩，他聽得出來，黃一天這是跟自己較上勁了，聽他的口氣分明是想要利用青龍縣中學的案子對自己下手？
也就是在那一刻，程振義心裏動了要對付黃一天的決心，他心裏非常清楚，這個縣紀委書記實在是太猖狂也太精明了，這樣的官員留在青龍縣無異於在自己身邊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必須越早清除幹淨越好！
屋漏偏逢連陰雨。
程振義心裏還在為黃一天前兩天對他嚴重不恭的態度氣的胃疼，沒想到今天上午市委賈書記又領著一行人跑到青龍縣來為張繼偉的行政服務中心方案搖旗呐喊。兩件極其不順心的事湊一塊程振義實在是憋不住情緒爆發，等到賈書記等人前腳走他後腳立馬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裏痛痛快快發泄了一通。
他把眼前的電話，文件，筆筒以及報夾等等物件全都當做仇人一般用盡了全身力氣往地上摔，往牆上砸，過了不大一會原本整潔的辦公室裏到處一片狼藉。
隔壁辦公室的秘書們正在側耳傾聽一旁縣長辦公室動靜，政府辦主任田誌高回來了，瞧著眾人一個個鬼鬼祟祟表情耳朵貼在領導辦公室門上不禁臉上露出幾分怒意。
眾人見領導回來了趕緊識相相互對了個眼色緊跟領導步伐進了辦公室，一進門聽見田誌高透著一股威嚴聲音喝問道：
“你們這整天不幹正事幹什麽呢？學街頭長嘴的婆娘聽牆腳？你們看看自己那點出息，還像是政府辦的秘書嗎？”
秘書們見田主任回來了一個個忙湊過來解釋：“田主任，您是不知道，剛才程縣長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發了好大一通火！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田誌高聽了這話臉上露出意外表情：“有這事？”
“當然了，要不然你以為我們腦子有問題跑去聽牆腳？我們是在考慮什麽時候適合進去幫程縣長的辦公室收拾一下，聽動靜裏頭應該是砸了不少東西。”
田誌高聽了這話忍不住歎了口氣：“行了你們趕緊忙自己的事吧，程縣長那裏我一會進去看看再說。”
眾人聽了這話趕忙四下散開，大家心裏都有數，田主任跟隨程縣長身邊可是有不少年頭了，聽說當初程縣長在鄉下當辦公室主任的時候，田主任就是他手下的秘書。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程縣長不管在哪個單位當領導田誌高都是如影隨形貼身服務的下屬，田誌高從當年略顯青澀的小秘書如今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一路提拔的過程離不開程縣長的提攜，要說縣委大院裏誰最了解程縣長的脾氣秉性，除了田誌高再無第二人。
田誌高在辦公室裏喝杯水休息了一會順手拿起縣長辦公室的備用鑰匙走到辦公室門口先敲了兩下門朗聲道：“程縣長，我小田。”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服務多年程振義的田誌高明白程縣長這樣的反應就是不反對自己進去，於是拿著鑰匙打開房門閃身進了屋又飛快轉身關上門。
田誌高一進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隻見辦公室裏滿地的報紙，A4紙，文件紙等碎片，剛才關門的瞬間屋裏地麵上一層雪白飄起又落下。
牆上，地上除了水杯扔出去時的水漬，還有保溫壺扔出去內膽碎裂滿地醒目的一片銀白色碎片，至於地上那些文件、電話、筆筒等等物件更是多不勝數，整個辦公室裏除了程縣長坐著的辦公桌椅和書櫃上一排排書還算整潔，其他地方簡直沒有一處插得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