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不消停的女人
見小女生哭的稀裏嘩啦,郝佳麗更生氣了,凶相畢露衝她怒斥:“老師喊你過來問句話你哭什麽呀?你演戲呢?一家子都會裝模作樣,我怎麽你了你就哭!”
七八歲的小女孩懂什麽呀?在家裏眾星捧月一大家的大人們都寵著她,孩子哪見過這樣的場麵?被郝佳麗扯著嗓子一咋呼,哭的更厲害了。
郝佳麗擔心她哭的聲音太大萬一被人聽見不好,順手就拎了一下她耳朵,衝她惡狠狠威脅:“你要是再哭我把你扔河裏喂魚!”
郝佳麗說的也是氣頭話,偏偏那天她倒黴,正好錢佳媛的媽媽來學校門口接孩子沒接著,一著急跑進校園裏找,還沒走幾步聽見自己的孩子哭聲從教師辦公室傳出來。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啊!
錢佳媛媽媽一路小跑循著哭聲找過來,站在辦公室門口親眼目睹老師用力拎自己寶貝閨女耳朵那一幕,當時當媽的就傻眼了,這女的看起來像是學校老師啊?可她並不是自己孩子班級的任課老師,憑什麽把孩子帶到辦公室隨便體罰還是趁著放學沒人看見的時候?
孩子淒慘的哭聲像是賽跑的發令槍讓當媽的忍無可忍,正當郝佳麗一隻手還用力拽著小女孩的耳朵,媽媽幾乎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辦公室,一把打掉她那隻手衝她怒吼:“你憑什麽打我閨女?你要是再敢動我女兒一下我跟你拚命!”
錢佳媛的母親當時真快氣瘋了,衝上去一把推郝佳麗一個四腳朝天,把孩子摟在懷裏一雙眼睛要吃人的眼神看向她,受了驚嚇的小女孩看見媽媽來了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一頭撲進媽媽懷裏“哇哇”大哭。
媽媽趕緊問她:“哪疼?快告訴媽媽。”
“這還有這”,小女孩指了指肩膀和耳朵,錢佳媛的媽媽算是個講道理的人,此事發生後她首先問孩子:“寶貝你犯什麽錯了?”可憐的孩子搖搖頭。
媽媽更是要氣炸了!孩子才多大呀?她才八歲,還隻是個二年級的小學生,就算她真犯了什麽錯當老師的也不能動手啊?何況自己的孩子根本沒犯任何錯!
這女老師居然無緣無故就把孩子拉到辦公室趁著四下無人動手體罰?這不是變態是什麽?再聯想起剛才自己在辦公室門口親耳聽到女老師說“要把孩子扔到河裏喂魚”的話,媽媽心裏那種出離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事情就這麽發生了!郝佳麗原本打算拿小女孩撒撒氣發泄一下,沒想到自作自受倒是把自己推到了火山口上。
錢氏一族在普水縣各界的勢力眾所周知,別的先不說,單說小女孩錢佳媛最直係的親人,爸爸是縣紀委科長,媽媽在縣醫院副主任,爺爺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奶奶在縣財政局工作,一家子都是吃黃糧有些地位的人。
郝佳麗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老師得罪了這樣的人家哪能落得了好?事情發生後,小女孩的爺爺直接把電話打到縣教育局長那裏,雖然沒有明說建議對這樣的素質低劣的老師立馬開除,話裏話外就是這意思。
此事最關鍵的一點是,郝佳麗對小女孩存在體罰行為乃是小女孩母親親眼所見,雖說那會社會上對於教師體罰學生的問題關注度沒現在那麽高,那也得看被體罰的學生到底是誰。
教育局長接到組織部副部長親自打來的電話豈敢不重視,立馬喝令實驗小學校長簡單調查清楚事情真相後,要求學校開除郝佳麗,必須給學生家長一個滿意的交代!
校長雖然於心不忍卻也無可奈何,在那些普水縣政界大員麵前,他一個小小的實驗小學校長算個屁啊?他隻能找郝佳麗談話,向她傳達了上級領導對此事的處理意見。
直到此時,郝佳麗才真正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她一個縣城小市民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如果被單位開除失去工作立馬成了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就像是從雲端跌落地麵,生活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苦苦哀求校長開恩,當著校長的麵尋死膩活急的要上吊,到最後還是校長死馬當活馬醫給她出了個主意,解鈴還須係鈴人,隻要能想辦法讓錢家人不追究,事情可能還有緩解餘地。
郝佳麗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到求助黃一天,畢竟她故意對錢佳媛進行體罰也是因為被黃一天和錢紅紅的事情氣昏了腦袋,現在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怎麽著黃一天也不該見死不救。
郝佳麗在電話裏帶著哭腔哀求道:“黃一天,我求你幫我這一回,隻要能不被開除,隻要能保住這份工作,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黃一天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忍不住衝著話筒罵:“你這女人怎麽心腸那麽歹毒?那麽小的孩子你也下的去手!”
“我已經後悔了,我腸子都悔青了,可是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錢家人仗著有錢有勢不依不饒我能怎麽辦?我承認我一時糊塗犯了錯,可也不至於要開除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現在想起講理來了,早幹什麽去了?”黃一天不屑。
“你別在這落井下石說風涼話,你就說這件事你到底肯不肯幫我?”電話那頭的郝佳麗估摸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話聲音多了幾分催逼。
“你要我怎麽幫你?為這事去找錢副部長說情?人家認識我誰呀?”
“你去找錢紅紅,請她幫忙說句話不就行了。”郝佳麗順口把自己心裏所想說出來,黃一天卻不同意。
“我憑什麽為你的事去求人家錢紅紅幫忙?再說人家錢紅紅憑什麽幫你的忙?”
郝佳麗見黃一天不肯,頓時氣急,在電話裏衝他聲嘶力竭:“黃一天你混蛋!你存心見死不救是不是?我警告你,我要是真被學校開除了,你以為你有好日子過?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女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即便是透過電話聽筒都讓人覺的極其不舒服,聽得出來,郝佳麗這回是真的快要被逼瘋了!
黃一天口中喃喃說了句,“不可理喻”,順手掛斷電話,他在吧台前站了一會,腦子裏思忖片刻後,先給張誌和發了條信息,“有事先走”,轉身往虹橋坊大廳門口走去。
此時酒店外更深夜濃,一出門一股帶著明顯寒氣的秋風撲麵而來,讓人不由得兩手護住胸口,用力攏攏外套抵禦寒氣侵襲。
從虹橋坊出來後,黃一天騎上二八杠自行車慢悠悠一路往回,昏黃的路燈將他高大的體形拉長投影在馬路上,他腦中不覺想起前世今生諸多往事。
他記得郝佳麗的父母也就是縣裏一個廠的普通工人,企業改製後下崗,她是家裏的長女,底下還有兩個正在上學的弟弟,這個長相漂亮,老師的女兒是全家人的驕傲。
剛認識郝佳麗的時候她並不像現在這麽勢利現實,那會的她身上多少還保留一些學生的淳樸,工作兩年後,她慢慢的變了,變的虛榮自私唯利是圖,但她所有的改變隻為一個目的,讓家裏人能過的更好。
眼下,她因為犯錯要被學校開除的確是咎由自取,但憑良心說,這樣的處分實在是太嚴重了,如果小女生不是錢副部長的孫女,恐怕校方不會處理的這麽重。
“到底要不要幫她呢?”黃一天的腦子裏像是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聲音說,“錢家分明仗勢欺人,就算老師體罰學生也不至於開除吧?聖人也會犯錯,何況俗人?總該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
另一個聲音卻又反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忘了以前郝佳麗是怎麽傷你的?你把一顆心捧給她,她卻棄之如敝屐,不但不珍惜還利用你的感情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你的事,這種人活該有此下場,這是報應!”
如果自己這次不幫她,恐怕她這輩子真的就毀了!以郝佳麗剛強要麵子的個性,一旦被學校開除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麽傻事來。
想到這裏,黃一天心裏不由猛的一“咯噔”,腳底下正踩著自行車突然停下來,一條腿支在地麵上默不出聲看著前方地麵上路燈投射出一個長長的人影發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世界原本弱肉強食,現在的郝佳麗以一人之力麵對錢家的勢力無異於以卵擊石,若是自己不出手相助,她這次真死定了”,黃一天心想,“算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到底緣分一場,不管結果如何問心無愧就好!”
漠漠秋雲起稍稍夜寒生。
重陽過後秋風愈緊,天氣溫度適中正是最容易秋困時節,對於習慣睡懶覺的年輕人來說,早起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可這個周末黃一天的懶覺是睡不成了,因為今兒一早他約了錢紅紅見麵。
昨晚從酒店出來後,他一個人騎車在大街上轉悠了好大一會才定了主意,請錢紅紅幫忙協調一下,看看學校對於郝佳麗開除一事是不是還能有轉機?畢竟他和郝佳麗相好一場,見死不救於心不忍。
他昨晚給錢紅紅打電話的時候,隔著電話線都能聽出她心裏那份欣喜,經驗豐富的他意識到,十有八九錢紅紅從那晚自己登門拜訪後一直在等著他的電話。
“誰讓自己長的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