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個性各異的下屬
不管外麵如何議論，黃一天卻已經開始自己的工作，他上任後頭一件事就是請客吃飯，酒杯一端政策放寬，酒杯一抬情義自來。
男人要想辦成事以酒為媒最簡單便捷，見效也快，之前不怎麽熟絡的同事朋友，相邀喝兩場小酒立馬感情見漲。
周末晚上，黃一天在普水縣檔次較高的碧綠汀大酒店熱情招待三位同事，一位是剛從開發區管委會調到縣委辦的原招商一科的科長張誌和，另兩位是招商一科辦事員武達和王心怡。
張誌和性格豪爽，一個電話打過去說請他喝酒立馬痛快答應下來，武達和王心怡是下屬，自然更沒話說，晚上早早就到酒店坐等。
論年齡，武達比黃一天還大幾歲，他為人敦厚工作能力不弱卻因為沒什麽關係背景，隻能在辦事員的位置上默默熬資曆，等著領導按資排輩提拔機會。
王心怡是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今年剛參加工作，身上還帶著濃濃的學生氣，姑娘長相清秀但缺少曆練，言談舉止透出一股難得還沒被機關腐朽之氣汙濁的清新。
其實招商一科還有位副科長叫江曉莊，黃一天也曾主動打電話請他晚上一塊喝酒，他嘴裏客套說，“你黃科長請客，我有空一定去”，結果卻放了鴿子。
黃一天心裏明白，自己到招商一科主持工作，相當於斷了江曉莊順勢上位的念想，官場奪位之仇無異於殺父奪妻，江曉莊心裏能不對自己恨的牙癢癢？
再說，在自己的記憶裏，當時錢成貴做了一把手，就是提拔江曉莊為招商一科的科長，因為自己的緣故，有些事已經發生改變。
對於江曉莊這樣的人，黃一天心裏早有應付之道，如果江曉莊識相在工作上與自己配合，自己自然不會虧待他，若是他一味不顧大局故意跟自己作對，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晚上六點多，碧綠汀大酒店燈火輝煌，王心怡一襲白裙，武達上身淺色T恤下身藏青色西褲，兩人陪黃一天站在大廳裏等張誌和。
酒店大廳裏人來人往，王心怡閑來無事，衝著黃一天莞爾笑道：“黃科長，人家都說你這次提拔到招商一科是得了貴人相助，到底誰呀？”
王心怡口中問的問題正是最近單位裏幾乎所有人都想親口問黃一天的事，隻不過別人都比王心怡更有城府，沒人會不適時宜當麵問出來。
王心怡話一出口，站在他身旁的武達緊張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裙擺衝她使了個眼色，武達的意思是提醒王心怡說話注意分寸，偏偏王心怡不解其意，感覺到動靜後轉臉看向武達問：“你拉我幹什麽？”
武達頓時麵露尷尬，幸好此時一眼瞧見老領導張誌和正從酒店大門外進來，他趕緊順勢衝王心怡道：
“老領導都來了，還不快歡迎？”
王心怡一副明白過來的神情，腳底下小碎步奔著張誌和奔過去，“張科長，您怎麽才來啊？我們等您半小時了。”
聽聽，典型的初入官場愣頭青語錄，一張口全是大實話，說話之前根本不懂從腦子裏過一遍再吐出來。
還好張誌和也是個痛快人，他臉上倒是並未顯尷尬，進門後先快走幾步和迎上前的黃一天握握手，然後才跟老下屬武達和王心怡象征性握了握。
“黃科長，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哪！”
張誌和一邊和黃一天並肩邁步往包間走一邊滿麵春風調侃他，兩人本是老同事，說話倒也沒太講究。
黃一天心知他說的是自己突然被提拔一事，伸手拍拍張誌和的肩膀似是而非應付一句：“以後還請張科長多多指教。”
“不敢當不敢當”，張誌和衝黃一天擺擺手，“黃科長這麽年輕就當了招商一科的副科長主持工作，這進步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哎，有什麽秘訣趕明悄悄給兄弟傳授兩招？”
大庭廣眾之下，對於張誌和的調侃黃一天一笑了之，他了解張誌和是個性格特別隨和的人，以前在經濟開發區工作的時候好人緣真是沒得說。
正因為了解其個性，黃一天才特意請他吃飯，明麵上扛著敘敘兄弟情的名頭，實質上是想要從他口中了解一下招商一科之前相關工作情況，以利於他上任後工作開展。
四人進了包間分主次坐下後，黃一天趕緊示意服務員好酒好菜上來，親自幫張誌和倒酒後，端起酒杯衝張誌和說些場麵話。
“張科長，要說咱們經濟開發區出去的年輕幹部混的最牛的就數你了，整天跟在縣裏主要領導身邊服務，三兩年提拔起來就是領導啊，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拉拔兄弟們一把。”
人都喜歡聽奉承話，黃一天幾句話說的張誌和眉開眼笑，手裏端著酒杯跟黃一天喝完，又跟武達和王心怡熱熱鬧鬧喝了幾杯。
張誌和這人天生一副老大派頭，今兒雖說是黃一天請客，一番推杯換盞後倒是有種反客為主的味道。
“你們發現沒有，黃科長跟以前好像大不一樣了？”張誌和一邊喝酒一邊發現新大陸口氣對武達和王心怡說。
王心怡順口問一句：“是嗎？我怎麽沒覺的？”
“你才到經濟開發區上班幾天啊？”張誌和衝她扔一個不屑眼神，轉臉問武達，“武達，你有沒有感覺到咱們的黃科長好像比以前看起來有什麽變化？”
武達老老實實回答一句：“好像有變化。”
“什麽好像有啊？”張誌和對武達的回答顯然不滿意，“你說，黃科長以前下班後跟誰一塊出去喝過酒？一下班就去找那叫什麽麗來著？典型的重色輕友。”
“這倒是千真萬確。”武達說。
兩人說的話不禁讓黃一天汗顏，想當年他的確對郝佳麗迷戀的不行，幾乎一門心思撲在那女人身上，全然不知自己其實是一片癡心付東流。
流花有意，流水無情。
“張科長，你就別寒磣我了”，黃一天衝張誌和靦腆笑笑，“以前的事就別提了，以後我可要向你張科長好好學習學習，男人嘛，有事業腰杆才能挺的直，沒有事業，什麽女人都瞧不起，你說呢？”
“這話我愛聽。”張誌和一副找到知己的口氣，“其實我早就想勸你，年紀輕輕幹嘛要著急著談戀愛呢？一輩子就結那麽一次婚，有什麽好著急的？”
“是是是，張科長你要是早跟我說這話，我早就回頭是岸了。”
“現在也不晚啊，你聽我說，我從招商一科出來之前手裏正談著幾個項目，具體情況武達都清楚，你既然到招商一科主持工作，順手把那幾個項目想辦法招進來，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政績。”
黃一天腦子裏正想著怎麽把話題引到自己關心的相關工作問題上，沒想到張誌和說著說著自己把話題扯過來，趕緊擺出一副洗耳恭聽架勢。
“我手裏以前招商項目裏有位南京的塗老板，他有意針對普水縣農產品開發深加工項目，你也知道，咱們縣是農業大縣.……”
黃一天一邊聽張誌和侃侃而談一邊心裏不由一陣激動，他記得1997年國家糧食市場正式開放，如果真能把這位南京塗老板的項目簽下來，這個項目絕對能做成本縣農產品深加工龍頭企業。
農產品深加工項目目前最大的難題是涉及到原材料運輸問題，無論是水產品、生豬活宰、活禽加工等項目，在九六年國內糧食市場並未放開的情況下，企業老板隻能通過當地糧管所代為收購，這其中的成本加大不說，主動權還不能握在自己手裏。
如果自己在年內能爭取把塗老板的項目簽訂下來，正好明年國內糧食市場正式開放，這個項目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到時想不紅火都難。
黃一天帶著幾分感激對張誌和說：“張科長你真是太仗義了！你放心，我要是真能把這項目招商過來，所有獎勵跟你對半分，武達，王心怡，你們都給做個見證啊！我黃一天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酒桌上其他三人不自覺臉上同時愣怔一下，坐在一旁的武達看向黃一天的眼裏也露出掩飾不住的好感。
這年頭，誰會嫌錢少？按理說，黃科長要是真能把項目談下來，一分錢獎勵不分給前任張科長也沒人會說什麽，現任不管前任賬，這是老規矩。
可他偏偏主動張口承諾事成之後所有獎勵跟張科長對半分，這叫什麽？這就叫人品！叫男人之間的道義！官場中豪爽義氣肯把到手的好處分給別人的人可不多。
張誌和最先反應過來，滿麵笑容對黃一天說，“你這不是見外了嗎？咱們兄弟之間誰跟誰呀？”嘴裏說著話，端起酒杯跟黃一天又碰了一杯。
“這是應該的，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說到底沒有你張科長撂種子，哪來的參天大樹？”黃一天一臉正常。
聽了新任黃科長這句話，武達在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遇上一位不僅長相帥氣說話和氣，還如此重情重義的好領導，他心情一放鬆，仗著幾分酒勁低聲對王心怡說了句：
“小王，遇上這樣的好領導，是你我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