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年關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介甫先生的這首詩,大多數人小時候學過背過,17世紀的習俗,與幾百年後的現代並無不同,除夕當天,貼春聯、祭祀、放炮竹、吃年夜飯、守歲。
春節,是我國“百節之首”。
在我國的曆史文化中,慶祝春節的習俗很多,至今在民間尤其是農村中保存最廣的習俗當是帖春聯和貼門神。
貼春聯,是中國民間慶祝春節的第一件事情。每當春節將近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大門兩邊貼上嶄新的春聯,紅底黑字,穩重而鮮豔。賦予了人們對新一年的美好願望,諸如“六畜興旺,五穀豐登”之類。一些春聯還反映不同行業、不同家庭不同的“幸福觀”。
因此,認真研究春節時人們張貼的春聯,無疑是觀察中國民間風情的一個有意義的途徑。貼春聯的習俗究竟起於何時,至今無準確的材料可資查證。不過,大約可能始於一千多年前的後蜀時期,這是可以在史籍中證實的。此外,根據《王燭寶典》,《燕京歲時記》等著作記載,春聯的原始形式就是人們所說的“桃符”。
唐亡之後,五代十國,值此期間,蜀主孟昶親自在桃符上題了“新年納餘慶,佳節號長春”一聯,這便是最早的春聯。
上聯的大意是:新年享受著先代的遺澤。下聯的大意是:佳節預示著春意常在。嚴格說來,此聯在平仄上也不甚合律。盡管人們都認為它是迄今所見記載最早的聯語,但它如此出名,並非由於它是首創,更不是因為藝術水平高,而是宋人認為它是讖語,預示了宋將滅蜀。
公元964年春節,孟昶作此聯,965年,宋太祖趙匡胤派兵攻伐後蜀,孟昶兵敗投降。之後趙匡胤委任呂餘慶為知成都府。呂餘慶本名呂胤,字餘慶,因犯趙匡胤的名諱,故以字為名。
另外,宋太祖趙匡胤已於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將每年的農曆二月十六日自己的生日定名為“長春節”,即所謂“聖節”。孟昶降宋之時,正是宋太祖誕辰之日。這種情況與聯語是一種巧合,還是預先知道,今已不可考。
這時候與現代貼春聯的習俗還有所差異,最早的時候還是桃木為板,上書“神荼”、“鬱壘”二神之名,再於板麵畫上兩個神像,掛於門前,以期望主管萬鬼的“神荼”、“鬱壘”二神能為自家驅避鬼怪,祈福滅禍。
有宋一朝,經濟文化高度發達,此時桃符形式多變,開始出現了以紙張代替木製的桃符,寫好春聯貼於門上,但各家異同,木製桃符與紙春聯交雜。
若是有人穿越到明朝之前,會發現大多數人家門前的春聯所用紙張各異,多數是紙張本色,顏色偏黃,或許還能見到以白紙寫春聯貼於門前的人家。
自明太祖朱元璋取天下後,明廷規定春聯要用紅紙或朱砂紙作底,用黑墨寫字,並取名為“萬年紅”。紅與朱同義,或許老朱家此舉用意在於期盼“朱”姓政權長治久安。
由此之後,春聯的樣式才與現代相同,而祭祀、放爆竹、吃年夜飯、守歲更是自古有之。
守歲是從吃年夜飯開始,根據《荊楚歲時記》的記載,至少在南北朝時已有吃年夜飯的習俗。反正長夜漫漫,那就從掌燈時分入席,慢慢吃慢慢吃,有的大戶人家甚至會一直吃到深夜。
文藝小青年的除夕夜就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小火爐暖意融融,推杯換盞,守著天色漸明。三兩杯杜康下肚,詩興大發。
有人除夕夜隻是發呆看梅花:
柴米油鹽醬醋茶,般般都在別人家。
歲暮清淡無一事,竹堂寺裏看梅花。——唐伯虎《除夕口占》
還有人過年過節仍在家苦讀,和現代考生一樣深深的無奈:
人家除夕正忙時,我自挑燈揀舊詩。
莫笑書生太迂闊,一年功夫是文詞。——文徵明《除夕》
以上都是民間除夕情形,宮廷裏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在宮廷,除夕夜熱鬧非凡,通宵達旦的大筵要持續10多個小時,重臣、親屬均需陪伴皇帝“入閣守歲”。
節目內容則是文藝匯演,除了載歌載舞,還有語言類的滑稽節目,相撲、角抵等競技節目,還有各種雜技魔術。
春秋戰國時期,就出現了類似今天相聲表演的“俳優”。所以那時的達官貴人就聽聽相聲看看歌舞,迎接新年。
千百年來,我們的文化、習俗,就是這樣一代代的演變、傳承下來,形成了如今的文化底蘊。
而今除夕,穿越眾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半年多,大多數人體會到了從無到有的艱辛,立足此地所經曆的種種困難甚至有穿越者為此付出生命,從到台灣開始,直至一星期前的遇襲,經曆了太多,隻有這短短的年味,讓所有穿越者能有那麽一絲休憩的時光。
絕大多數的穿越者不論男女,在現代社會那邊的羈絆如何暫且不論,但於此時代,當成家立業,穩穩紮根,不久後的一天必然會達到如宋人袁文在《甕牖閑評》一書中所說的那樣:“守歲之事,雖近兒戲,然父子團圓把酒,笑歌相與,竟夕不眠,正人家所樂為也”。
新港南北各地新年祭祀慶賀暫且不表,但京城的明思宗朱由檢這個年過的可是不踏實。
明崇禎十一年至十四年,河南之地,連年大旱,地震剛過,,緊接著蝗蟲遮天蔽日,赤地千裏,禾苗殆盡。城中米、麥漲至五千錢一鬥,饑民餓斃者無數,人相殘食,民間籍籍。
洛陽城內要飯得人成群結隊,城中居民也揭不開鍋了。百姓苦難慘不忍睹,官府腐朽依舊,民不聊生,以及怨聲載道,民間沸騰。
值此之際,苛捐雜稅依舊泛濫,朝廷向老百姓征收的賦稅成倍地增加,名目有三:遼餉、剿餉和練餉。
當時明朝在東北與後金作戰,故征遼餉以充軍費。後各地相繼爆發農民起義,為籌集軍費平定起義,又加派賦稅,是為剿餉。繼而為應付清軍南侵,明廷要訓練邊兵,於是又加派練餉。合稱“三餉”。
“三餉”本來都是正稅之外臨時性的賦稅,開征剿餉時,崇禎皇帝曾滿懷深情地表示,“暫累吾民一年”。但開征之後,幾乎就成了定製,終明朝亡國也未曾革除。
明廷如此作為,無異於飲鴆止渴、殺雞取卵。
更為可惡的是,百姓的負擔增加幅度並非僅僅加派了“三餉”而已,如此方便的名目,各級貪官汙吏可不會放過這個搭便車搜刮的大好機會。
時人有記載:“暗為加派者,不知幾百千萬”,“私派多於正賦”。甚至有的地方官吏撈了錢,卻借口老百姓負擔重,不忍心收,扣下餉銀不上交中央,自己享用。當時山東有些地方,百姓的負擔竟然增加了六倍之多。
本來,征收“三餉”,是為了籌集銀錢維護內外秩序穩定,但如此做法並不能左右權勢之家,文官富戶不納稅者猶多,於是擔子全加到了底層百姓身上,且年複一年的重,無疑是將百姓往死裏逼,於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隻能複朱重八舊例,起義之火四起。
但在朝廷看來,流寇越多,來年需要的平亂銀錢就越多,隻能再度加派,從其它地方再度榨取銀錢,於是陷入死循環,中原起義之事愈演愈烈,由是時人感歎:“是驅民以為賊也,又何平賊之有!”
終崇禎一朝,碌碌之人不知凡幾,國家有事,習慣性的將擔子甩到小民頭上,誰叫小民無權,最好欺負呢!
而崇禎至死,都沒敢將槍口轉向士紳富戶,全國上下的士紳們,趴在帝國已經腐朽的屍體上,準備吸幹最後一滴血,越是末年、亂年,他們的狂歡愈盛。
時值中原大地,起義軍四起,各路起義軍中,無疑是張獻忠和李自成影響力最大。
明廷采納楊嗣昌“四正六隅”之方略,全力對付農民軍,但楊嗣昌圍剿張獻忠等起義軍為在陝西商洛地區養兵蓄銳數年的李自成提供了機會。
在張獻忠率農民軍轉戰四川,把絕大部分明軍主力鉗製在四川、湖廣地區後。李自成此時乘中原明軍兵力空虛之機,率部沿洛河而下,由鄖陽(今湖北鄖縣)迂回進入河南,
農曆十二月二十日,李自成一舉攻下宜陽縣城。活捉並殺死知縣唐啟奏和百餘官吏及富戶。三天後,又攻克永寧縣(今洛寧縣)。將伊王後代萬安王及家人,知縣武大烈等三百餘口官吏和地主富戶活捉並殺死示眾。後迅速揮師攻克洛陽周邊各縣,再度直逼古城洛陽。
飛報傳到河南府邸洛陽城,福王朱常洵,前兵部尚書呂維祺,河南知府亢孟檜,河南巡撫李風仙,河南總兵王紹禹等人緊急協商,立即上奏朝廷,請求火速支援河南。因兵部尚書楊嗣昌正率大部明軍在湖廣,四川等地圍剿張獻忠等部,暫無兵力支援河南。旨令河南參政王胤昌、河南總兵王紹禹加強守備,等待援軍。
福王和呂維祺下令,全城動員,全民皆兵,不分男女,參加保衛洛陽戰事,以崇禎八年抗擊李自成攻洛未遂為戰例,準備迎戰。
而楊嗣昌眼看無法消滅農民軍,就采用“招撫”辦法,妄圖分化瓦解。楊嗣昌宣布赦免羅汝才罪行,歸降者授以官職,唯不赦張獻忠,有能擒獲張獻忠者賞萬金,封侯爵。
第二天楊嗣昌駐地的牆壁上就出現“有能斬督師來獻者,賞銀三錢”的布告。農民軍針鋒相對的回擊,使得楊嗣昌非常沮喪,並懷疑左右都私通農民軍。
崇禎十四年正月,張獻忠已在四川轉戰了近半年。這時,農民軍在開縣黃陵城被官軍左良玉部追及,左部參將劉士傑、遊擊郭開力立即出戰,農民軍以逸待勞,張獻忠抽出一支精兵繞到官軍後方出擊。左良玉逃走,劉士傑、郭開力被擊斃,官軍將士死傷過半,農民軍獲得全勝。
接著,張獻忠揮師出川,一晝夜急行軍,兵鋒直指鄂中。當農民軍到達當陽時,駐守的官軍還在睡夢之中。
崇禎十四年二月,張獻忠率部攻克襄陽。襄陽是明朝的軍事重鎮,軍需餉銀,都聚集在城內。張獻忠以所獲餉銀,分十萬兩賑濟饑民,並將襄王朱翊銘和貴陽王朱常法等處死。農民軍受到百姓的擁護,歡聲雷動。
至此,張獻忠完全粉碎了楊嗣昌的“四正六隅”計劃,徹底摧毀了他的“十麵網”。
楊嗣昌聽說張獻忠揮軍出川,急忙逃回宜昌。在沙市時又傳來李自成攻破洛陽,殺了福王的消息,楊嗣昌自知死罪難逃,因而憂懼至死。左良玉則是被削職,帶罪領兵。
但不管中原之地如何紛亂,這些與元老院這邊不相幹係,雖說一星期前新港剛被薩摩藩襲擊過,蒙上了一層陰影,但新年伊始,西海岸南北各地正需全力為春耕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