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攻破熱蘭遮城(4300字)
站在海岸邊眺望一鯤身,小島大小約三平方公裏,呈弧形,狹長且彎曲的形狀正好形成天然的防波堤,與陸地配合便是天然避風良港。一鯤身後麵又有六個小島嶼,合稱‘七鯤身’,一鯤則處於最北端。
一鯤身島北最廣闊平坦的地方建立著殖民者的居民區,島南離陸地不遠。未曾開發,荷蘭人在那兒隻是建了一座小崗哨,而熱蘭遮城則建造於島中間相對狹窄的地方,為島南到島北的必經之路。
欲逃亡到一鯤身去的戰敗荷蘭人劃著小船被新港的幾艘快艇攔截了一部分,位一鯤身熱蘭遮城炮台中的滑膛炮正持續炮擊,大員港內還剩下幾艘荷蘭人未及時轉移走的笛船和匹那斯以及較小的快艇,因風未起,全部停在在港內無法動彈,早已被趕來的起義聯軍俘獲控製。而荷蘭人停靠在熱蘭遮城北方的部分船隻卻是無法通過炮台的威脅輕易俘獲或是摧毀。
海岸邊的臨時指揮所,王誌東正與各方起義首領都在此商議後續如何拿下熱蘭遮城。而熱蘭遮城下,一艘小船上插著白旗正朝陸上劃過來。
傳教士克裏亞精通漢話,於是作為談判使者被派遣而來。
克裏亞一來便質問何斌和郭懷一:“何通事,郭當家,當年若不是荷蘭庇護,二位早已被尼古拉逼死了吧,如今又為何背叛?”
何斌倒是沒說什麽,他投效荷蘭人較早,擔任荷蘭人的通事官,待遇對比郭懷一倒是不差,而郭懷一則一臉憤慨道:“紅毛如此欺壓我漢人,還想著我們為之賣命?最開始在魍港收稅,接著又禁止攜帶刀劍火銃進入大員,後來便是賦稅越發沉重,且挑撥我們於四周部族互相攻伐,因此我漢人不知死傷繁幾。事到如今,你們已是甕中之鱉,若盡早降之仍不失體麵。”
王誌東倒是沒等他們繼續談下去,出來打斷問道:“你舉白旗而來,是欲歸降?”
克裏亞轉身回複王誌東:“您便是謀劃攻大員的宋人首領吧?我叫克裏亞,是基督傳教士,我隻是一名尋求傳播主的光輝之人,全能全知的主愛人類,他是和平的君王,他告誡我們不得參與戰爭,這次前來隻是替大員總督保羅·杜拉弟紐司先生傳話,總督想與你們談判解決現在的爭端。隻要你們退去,熱蘭遮城將立即贈送大批金銀作為酬謝。”
王誌東嗤笑道:“我非首領,隻是受首領驅使的小頭目,你們的金銀酬謝就不必了,東西就在島上孤城內,我等可自取之。且不必多言,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還是速速回島上告知荷蘭總督我的想法,若他願棄械出城投降,我們保證不殺城內一人且等風起,放你們乘船離去,反之,則城破之日,雞犬不留,望爾等自省。”接著王誌東‘禮貌的’送傳教士回一鯤身。
何斌想的有點多,待傳教士走後忙問道:“王頭領,莫非熱蘭遮城若降,真要放任他們離去?巴達維亞船隻眾多,兵員甚廣,若放之離去,無異於養虎為患啊!”
“何通事且放寬心,不過是疑兵之計爾,如今局勢,已是你死我活,大家且安心商討如何破城!”
陳申建言:“咱們人數眾多,乘著風還未起,劃船登岸,頂盾到城下蟻附強攻怎麽樣,這是目前最簡單也是最快速的方法,隻是人員密集難防火炮轟擊,損傷不可估算。”
“打仗多少總是要死人的,朱隊長,既然有如此想法,郭某願帶人一試,但需得撥付鐵盾衣甲。若此次若能趕走荷蘭人,還望王頭領先前允諾勿要食言。”
“我新港所允之事定然沒有食言而肥之理,郭當家的也別急著以此方案攻城,對付敵方火炮,或可用上從鹿耳門港俘獲來的船隻,那三艘船稍大些許,行船至城外海上,可以用船上火炮轟擊城內炮台或是解決掉城下海邊正對準我們的各類海船。”
郭懷一聞言摸不著頭腦:“若等起風,他們在城下的六七艘船隻也能發揮大作用了,到時候我們海上不利,荷蘭人也能堅守等待南洋援軍到來,豈不是更加難以拿下熱蘭遮城?”
王誌東和朱輝陳申笑而不語,陸連昌和龍官則是向郭懷一和何斌二人解釋。
“若新港果真有此神船那我等必能一戰而定大員,徹底拿下熱蘭遮城。”
接著王誌東讓陳申派三艘漁船去鹿耳門港將繳獲的三艘木船拉過來。鹿耳門港繳獲的船隻上麵火炮不多,本就隻是武裝商船,最多的隻有四十餘門火炮,少的隻有二十餘門,但在海上能靈活移動的船隻和岸邊那些固定不動的靶船可不一樣,他們船隻無風,不好輕易掉頭,新港船上的火炮隻需找好角度就不虞這些船上火炮的反擊。
炮戰持續約一小時左右,船上炮手多為何斌以及郭懷一的親信,目前也就他們最熟悉這種老式火炮,新港炮兵則是在旁輔助,黑火藥煙霧很大,持續的射擊讓船上硝煙彌漫,不習慣黑火藥氣味的人估計會較為難受,但目標已經完成了,熱蘭遮城外海的船隻已許久未見發炮,有幾艘更是開始下沉傾覆。
王誌東看樂了看手表,顯示的時間已是晚上六點多,雖說夏季日光漫長,但天黑之前必然無法攻破熱蘭遮城,隻能在剩餘的時間裏瘋狂朝熱蘭遮城內傾瀉炮彈便上岸安排眾人紮營。
……
“總督,晚上剛漲潮不久就起風了,咱們隻要守住就有機會,可惜城外的船隻都被毀了,但以往常貿易情況來看,多堅持幾天就會有巴達維亞或者倭國方向的船隻抵達熱蘭遮城。”
保羅·杜拉弟紐司站在牆頭,目眥欲裂的看著海邊棄船而逃的荷蘭士兵們以及海上讓他深深恐懼的怪物船隻。
“死守熱蘭遮城,克裏亞牧師呢?請他再去接觸那些宋人,時間拖延的越久對我們越有利,一定要守到援兵抵達,曼斯議員、科倫議員,海上起風了,回頭乘著夜色你們派人駕小船分頭離開這兒,萬一我戰死或是被俘虜了,至少讓巴達維亞方麵了解宋人強大詭異的武器和船隻。”
……
克裏亞又是掛著白旗乘船出發,水路剛走完一半,天上飛來一顆炮彈直接將整個小船打翻,船上人員生死未知,但明顯不容樂觀。
“朱輝,你丫的迫擊炮給你就是讓你這麽玩的?咱們就剩下這幾枚能精確打擊的炮彈了,你這就為了殺個神棍?你想幹掉他咱們部長又不是不讓,等他過來拿刀砍死不好嘛?別這樣浪費我炮彈啊!”
朱輝比較尷尬:“好奇,好奇,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這些神棍能不能真的通過他們的主全能全知,他們主難道沒告訴他,他今天就得去世?”
陳申扶額:“算了,這樣也好,這些神棍確實會扯,還特愛把一切好事兒都掛到他們主的賬上,壞事就都是撒旦幹的,他估計還不知道咱們都是無神論者,跑我們這兒扯這些真的是廁所裏打燈籠。”
“哈哈,不扯了不扯了,咱們趕緊建營地去,特麽的要是再多幾個小時這城池保管能拿下。”
夜晚,熱蘭遮城城頭火把不斷,一鯤身南部哨塔和巴達維亞雇傭來的土著也是一波又一波在岸邊巡視,這讓王誌東等人打消了夜襲的準備,但並不妨礙使用疲敵戰術,乘著荷蘭人沒有大船,時不時的派人朝城內開上幾炮,想必除了神經大條的人外,城內其餘人晚上休息的都很差。
第二天一大早。
“沐日光華還浴月,我欲乘桴。”許嵐看著早晨的海麵,不由自主的念起這詞句。
“許姐,快別乘桴(小船)了,咱們有大船有鐵船還有快艇,你想坐哪個坐哪個,要是嫌棄風景不夠看呐,等我們拿下這座小城,你站在城頭慢慢看個夠。”
“是啊,許翻譯,你看我待會兒繼續炮轟這城池,助力破城!”
“許嵐,你別搭理他倆了,你倆趕緊去找郭當家他們帶人過來開個動員會。”
海岸邊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站著八百多各身份不同但今日為了同一個目的聚集於此的人,頭頂朝霞,正等待王誌東的進攻命令!
“各位義士,按說我們新港安心在北邊墾殖,不需要擔心南邊的紅毛人影響到我們,但是我們恨呐,大家都是漢人,為什麽漢人就要受人欺辱,為什麽漢人的鹿皮和甘蔗隻能以那麽低的價格賣給紅毛人,為什麽漢人要在此地交如此苛刻的稅款,被視作豬狗,你們不恨嗎,你們想你們的子女也過這種生活嗎?
我們漢人比紅毛人早來此地多年,為什麽反倒是我們任由他們宰割?今日,我們為了同一個目的聚集於此,我們新港在此起誓,若趕走荷蘭人,你們將隨意擁有各類武器保護自己的安全,再也不用受土著和紅毛的欺壓,再也不用交如此苛刻的稅務。
你們昨日也看到了,我們新港的強大,就是靠這些知識我們才能造出如此強大的武器,而你們的子女以後也能在新港學習同樣的知識。若你們陣亡,家中自會收到至少二十兩的撫恤。
現在,所有人,拿起你們手中的刀劍火銃,跟我們一起去打破島上的城池,所有你們能拿上的金銀物資均歸你們自己,去吧,拿回本就屬於你們的東西。出發!”
接著,已用完朝食的八百多人浩浩蕩蕩的開始準備攻城,海麵上的船隻和城內剩餘不多的火炮又開始對轟,火炮掩護下,眾人從島南登陸,這裏是離陸地最近的地方。
眾人造好梯子之後,朱輝便帶著卓金水、何旅、武剛明等人以及南部起義軍一起拔掉島南哨塔這個開胃菜!
接下來隻有一個難啃的骨頭了,但就算是鋼筋鐵骨,以眾人的力量也能破開骨頭一分為二。
王誌東沒有下令貿然進攻,哪怕是經過海上船隻不停的炮轟,城頭還是拿出了不少先前被荷蘭人保護嚴實的弗朗機炮,這玩意的射程完全看運氣,密封性能好的那射程最遠的可達一千米左右,而若是密封不嚴,射程則很短,約一百米到三百米左右。
而這時代好炮大多用銅鑄造,直接鑄成的鐵比青銅軟,若裏麵氣泡,很容易炸膛,銅直接鑄成炮管,差不多就可以直接用了,最主要的是使用壽命,銅耐熱不易變形且不像是鐵那樣易於腐蝕。而鐵的優勢在於便宜,能大量鑄造,直到拿破侖時代,銅炮數量還是遠多於鐵炮。
此時的熱蘭遮城,城牆之上的荷蘭士兵們嚴陣以待。
“何通事,你拿我這望遠鏡看看,那城牆上站著的哪位是荷蘭駐大員總督?”
何斌接過望遠鏡朝城頭仔細觀察後道:“城牆最高處那個拿單筒望遠鏡看向我們的就是保羅·杜拉弟紐司,他剛接任總督才幾個月,之前一直是總督的副手。他旁邊站著的是城內的曼斯議員和科倫議員,這幾個人是荷蘭在大員最高的幾個權利核心。”
王誌東聞言對身後的陳申使了個眼色,陳申收到訊息,默默架上自製的63式迫擊炮並用平板的測距軟件精確瞄準,接著拿出僅剩的幾枚專用炮彈。
“部長,已經瞄準好了,打嗎?”
“發射,剩下的特製炮彈朝大員總督的位置全部打光,隻要能幹掉這個首腦人物,城中軍心大亂,咱們的目標就完成了一大半。”
“咻!”
連續幾輪特製排擠炮彈獨有的發射聲音,發射藥燃燒速度和其餘炮彈不同導致的差異,幾枚炮彈成果喜人,王誌東望遠鏡看到炮彈命中目標,而荷蘭人在沒有防備之下,突遇意外,城頭因此大亂,王誌東乘此下令全軍出擊,分三麵蟻附進攻,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熱蘭遮城。
城內防守的荷蘭人目睹高層被炮彈,軍心渙散,下麵的軍官也是心如死灰,而如此局勢之下,荷蘭人的抵抗並未像先前想象的那麽強烈,可能是因為城下的電喇叭一直循環在用荷蘭語喊‘投降不殺’。
荷蘭人的弗朗機放了一兩輪便停下了,因為已經有起義軍的先登隊青壯架梯子爬上了城頭。
五十人的先登隊都穿著防彈衣,帶著防彈頭盔,拿著分配給他們的手槍,昨晚已緊急集中訓練如何開槍,在快速連射優勢下,荷蘭人很快潰不成軍。
先登隊站穩城頭,接著便是後續起義軍跟上,等到站穩城頭,打開城門時,剩下的荷蘭人見大勢已去,於是部分人選擇投降,帶著財物開門溜回島上城外居民區暫避的也不少,更有甚者找到些許小船便直接駕小船升帆欲逃,但都一一被快艇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