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幽州錦城
幽州錦城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港口城市。
遙想當年蠻族叛亂，三國聯軍壓境，幽州土州三十六城一時之間淪為戰爭的犧牲品，化為人間修羅場，城池遭毀，生靈塗炭，各地商貿更是淒涼慘淡。
在如此亂世之下，唯獨幽州錦城的商貿經濟一直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繁榮和暢旺。
幽州錦城南靠沙洲，西連遠海，東臨丹江河，無論是海外珍奇的物件，還是沙洲獨特的物產，屯奇居異的商人們總願意到錦城來進行貿易。
便利的交通，成就了錦城的繁榮。
錦城顏氏家族，卻成就了錦城的九州交易中心的地位，維持著錦城商貿經濟的暢旺。
顏氏家族的掌門人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顏氏月如。
這個月如夫人可謂是當地的一個傳奇人物，她出生於天下第一首富之家—花家，自小跟著父親花二爺在商貿圈摸爬滾打，她熟讀詩書，精通算術，她的聰明才智不僅贏得了花家掌門人花二爺的欣賞，也順利引得了自家哥哥花小明的忌憚。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花月如的哥哥花小明向父親花二爺進言，說商貿之術傳於男子是鞏固家族根基，傳於女子便是給花家的埋下禍患，培養敵人。
話雖簡單卻繞人心。
當初月如的父親有多欣賞月如，如今月如的父親就有多忌憚月如。
這根刺在花二爺和花月如之間，越紮越深，越磨越疼。
終於在花月如14歲及笄之時全麵爆發，花月如被迫遠嫁幽州錦城顏家。
彼時的錦城雖名為錦城實則還是一片蠻荒之地，民風彪悍，經濟落後。
而顏家卻在這個蠻荒之地上，靠著屯奇居異，低買高賣，在沙洲和西海之地打下了一片江山，並且建立了遠近聞名的破月幫。
本以為花月如離開京都，遠嫁錦城，便會變成一個安居家室的女人。
怎料到，錦城之地的民風居然更適合花月如的成長。
月如夫人憑借她獨到的眼光，機敏的判斷，狠辣的手腕，再加上顏家長子亦是獨子的無限寵溺，很快便掌握了整個顏氏家族。
花月如掌握顏氏家族以後，並不滿足。
利用顏氏家族在錦城的地位和威望，借助破月幫，軟硬兼施，理順錦城內部各路商戶，合強並弱，聯合錦城官、民、商三大支柱力量，合力打通錦城海上、沙洲、中原的貿易路線，將錦城之地的交通優勢發揮到了極點，南通北達，連成一氣，順利迎來了幽州錦城的春天。
而在花家抄家滅族以後，顏氏家族異地崛起，順利接下了中原九州各地的生意，無論是天下五分之時，還是天下一統之時，顏氏家族都能在錦城屹立不倒。
三國來犯，代國暫管幽州，兵禍將至，月如夫人以月供十萬兩黃金的價碼買的了錦城的太平。
天下一統，月如夫人以全權承擔幽州之地駐軍軍餉的價碼又買到了錦城顏家在中原九州的布匹、藥材、米糧、日用百貨等各行各業的獨家經營權，不待朝廷催促，繳納的稅供月月增加，收羅到的奇珍異寶不是送入朝廷重臣之家，就是送入的皇宮內，就連最普通的近侍和宮女年年都能收到顏家的禮物。
用月如夫人的一句話來說“天下之事皆是生意，沒有談不攏的生意，隻有開不出的價碼。”
錢可以買命。
錢可以買城。
錢可以買到一切她想買到的東西。
——
為了解除歐陽景身上的惜花散，我們一行人繞山間的小路趕往幽州錦城。
而遙天則帶著朵娘沿著官道一路向西，直達錦城。
我們剛從莫憂穀出來的時候，便見到土國古都花城被大朔的黑騎團團圍住，於是便停下了腳步，選擇讓歐陽景潛入花城之內，探查情況。
歐陽景乘著烈日高懸，潛入花城，在花城內潛伏了半日，終於與石安軍中的線人取得了聯係。
他得到的情報和陳麵人從上京城帶來的情報是一樣的。
石安接到的命令，隻是駐守土州花城。
畢竟土州花城也是大朔的疆土，需要派軍隊前往駐守，故此特命石安以及石安麾下數千親兵來到此地，接管花城。
得到情報以後，歐陽景便乘夜色，從花城中溜了出來。
當他回到小樹林裏的時候，順理成章地見到我們身邊的陳麵人，他在片刻震驚以後便如常向我們匯報了情況，然後如常的收拾行裝，往幽州錦城趕去。
難得的是這一路上，陳麵人沒有對歐陽景下手，歐陽景也沒有對陳麵人下手，是以我、歐陽景、鄂懷玨、陳麵人一行四人三日內便平平安安地來到了幽州錦城。
因為我、歐陽景、鄂懷玨三人都是在逃之人，所以我們並沒有進城，隻是在離錦城不遠的林子裏歇下了。
四野寂靜，我、歐陽景、鄂懷玨、陳麵人各自靠著樹幹，和衣而眠。
我閉著雙眼，漫不經心地對著陳麵人開口說道“陳老板，你是怎麽知道我們在花城郊外，又是怎麽在藥穀中如此迅速準確地找到我們的呢？”
林中的風拂著林中的樹，沙沙作響；眼前的篝火或明或暗，燒焦的樹枝發出了哢嚓哢嚓的聲音。
林中的草地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是兔子還是毒蛇從我們所在的不遠處的草地上走過。
陳麵人思考了片刻，然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歐陽景身上被國主中了惜花散，你們可知道？”
聽到此言，我睜開了雙眼，環視四周，卻發現歐陽景和鄂懷玨二人異常默契地靠在各自選的樹幹上休憩，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好像渾然沒有聽見我和陳麵人的對話一樣。
歐陽景身上中有惜花散，我們當然清楚。
不過按理來說，陳麵人應該是不清楚，我們已經知道此事的。
他能那麽迅速而準確的找到我們，自然是靠著鄂獲給他的線索。
這一點，鄂懷玨在見到陳麵人的時候便已經清楚了，歐陽景也一樣。
陳麵人看了看鄂懷玨，又看了看歐陽景，縱然我們都沒有回答他，但是他從我們的表情中便已經得到了答案，他兀自笑了笑，輕聲言道“居然你們已然知道了歐陽景，他身上中有惜花散，那麽老奴認為我們就完全沒有必要再在這樣的荒郊野嶺裏呆著了。”
“其實你現在已經是半個死人了，我和鄂獲之間你隻能選一人效忠。”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尋聲望去，說話的不是鄂懷玨又是何人？
這些話很顯然是跟陳麵人說的。
當初在上京城，陳麵人在鄂獲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我、歐陽景、鄂懷玨。
鄂獲知道此事以後非但沒有有所行動，反而命令陳麵人執行暗殺任務。
其實陳麵人殺了我們，他也是死。
不殺我們，他也是死。
鄂獲將他送到我們麵前，無非就是想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想借陳麵人之口，將惜花散的事情告訴我們，讓我們恐懼，心慌，或者鋌而走險。
等他玩累的時候，他在將我們一網打盡，一口咬死。
他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完全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由於惜花散不傷人性命，反而至今都沒有解藥。
我思慮到此，不由得冷笑一聲，輕聲說道“不就是仗著有惜花散可以時時探知到我們的行蹤嗎？我要是給天下之人都中上惜花散，看他還如何囂張！”
聽到我此言，陳麵人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琉璃瓶，瓶中裝著一個五彩斑斕的蝴蝶，蝴蝶在夜光下麵朝著歐陽景所坐的方向不斷地撲騰。
我見狀以後，瞬間耷拉著臉，望著陳麵人說道“難道是一種惜花散隻對應一種五彩蝶？”
陳麵人應聲點頭說道“聰明，一點就透！”
鄂懷玨在一旁解釋道“惜花散是養的不是配的，其落成之時的時辰、溫度和氣候都會影響惜花散的味道，所以一般人配不到同一種味道的惜花散。所以用毒之人隻要選好了這種五彩聞香蝶，就能輕易的找到中毒之人。這種毒是大朔皇室秘傳的，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我輕歎了一口氣，現如今也隻有等待遙天那邊的消息了。
“明日帶你去幽州錦城裏玩玩。”歐陽景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真的嗎？”我說道。
“嗯！”歐陽景轉過身，背對著我，輕聲回答道。
我還沒來得及開心，鄂懷玨便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對著歐陽景說道“你都這樣了，還能帶著瀟瀟進城去玩？”
“大隱隱於世，我們躲在這種荒郊野嶺裏反而更容易被發現，被找到。我不相信鄂獲這一次隻派了陳老板一人前來。”歐陽景背對著我們，語氣沉穩地回答道。
“那你有錢嗎？”鄂懷玨緊接著問道。
片刻以後。隻聽見陳麵人軟糯地聲音從左側傳來
“老奴有錢！”
鄂懷玨一個絕殺的眼神掃向了陳麵人，陳麵人憨憨地笑了笑，在朦朧月色之下，在燃燒的篝火光邊，陳麵人那張憨厚老實的圓潤的臉龐，顯得更加可愛，更加俊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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