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夜宴

  自北朔國國主鄂獲一統九州之後，改北朔為大朔，自封朔統王取北國一統天下之意。


  各國朝臣除了個別忠貞之士率家族親人戰死沙場的人以外，皆有歸降，原延國重臣中書令杜亮，不僅歸順了大朔而且還以一獻言名揚天下。中書令杜亮歸順北朔之後，向朔統王獻言陛下您創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功業，功蓋千秋，平定天下，免天下百姓流離戰禍之苦，如此功業，當重定稱號，以表示陛下功業之大成，自臣等考據認為陛下應改王為帝，向天下人宣告天子自稱為“朕”，下命可稱為“製”，傳令可為“詔”，以區別於往昔的諸侯之國國主。


  鄂獲對這個提議感到十分滿意，雖說杜亮此人在德行上確實欠缺了一點，但是也確實有才，天下初定，大朔不僅需要能打仗的武將也需要能治國的文臣才能穩定天下。杜亮本就是一個文臣，德行再差也不至於會反叛君主，這樣的人倒是比那些冥頑不靈的所謂的正人君子要好用的多。


  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詔令傳達了下來一方麵封柔情為大朔國正宮皇後，封洛勝男為皇貴妃，位同副後，納雪狼之女雪晚晚為貴妃；另一方麵封天子兄長鄂懷玨為鄂文王；封原延國中書令杜亮為宰輔；封素心為國師，與宰輔同尊；封雪狼為護國大將軍；封石安為神武大將軍。


  這是此次夜宴的前提條件。


  宴是宮宴。


  正封春下時節，百花爭豔，故而此番宴會便設在了皇城園林之中，通明的燈火之下，朔統帝鄂獲端居正位，皇後柔情一如既往的稱病缺席，皇貴妃洛勝男盛裝端坐在君側，值得一提的是雪狼之女雪晚晚雪貴妃也伴隨君側，雪晚晚雖出生武將之家，卻生得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一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唇似初櫻，腰若無骨，靜態處冰清玉潔，行動時如春風拂麵，若將洛貴妃比作火，那麽雪貴妃便是水，火能點燃萬物，水則是化力量為柔情，也真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當然此次宴會的主角並不是坐在高台上的這幾位貴人，而是坐在席下剛剛從武鬥中獲勝的將士。雖說此次武鬥是朔統帝對延國殘將的封賞，但是畢竟是武鬥，大朔的將士也並非個個都戰敗與延國，然而由於武鬥的地點在上京，大朔部署在上京的兵士好的是三年沒上戰場了，差得有十多年沒上戰場了，雖說上京城的將軍們也並未放鬆對手下將士的訓練，但是上過戰場的兵和沒有上過戰場的兵還是有區別的，一直在沒有競爭對手的環境裏訓練出來的兵和日夜夜將腦袋掛在腰間拚命訓練出來的兵也是有區別的，所以此次武鬥勝者多是延國的降將。


  這樣的局麵多多少少讓大朔的將軍從內心深處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宴席才剛剛開始，一杯水酒還未飲入口中。


  朔國大將雪狼麵色硬冷，雙眉緊蹙，垂目望著眼前宮人倒滿的酒杯，一動不動，陡然之間，他拍桌而起，闊步走到了宴席中間，單膝跪地對著統帝說道“陛下，我們大朔一統九州，實屬不易，大朔的將士們上上下下都為大朔立下了汗馬功勞，此番招安延國數千名士兵，特意破例舉辦了一次武鬥，以武鬥的輸贏定乾坤，輕飄飄便將我們朔國的將士們的功勞抹去，反而與這些降國的士兵相提並論，讓這些延國的降將一躍變成了我朔國的英雄，我雪狼十萬個不服！”


  雪狼將軍此言一出，滿座皆靜。此番被我遊說投降的白將軍等人更是麵色如土，如坐針氈。不待朔統帝開口說話，我急忙站了起來，對著雪狼將軍說道“確實，站在你們大朔國的角度，你們大朔的士兵當然是你們大朔的英雄；但是站在延國的角度，他們這些士兵是延國的士兵，同樣也是國家的英雄，是民族的守護者，居然都是英雄，都是功臣，為何不能以英雄之禮待之呢？”


  雪狼將軍見我一身著布衣，樣貌普通的女子在宮宴之上如此詭辯，氣從鼻出，斜眼而視之，冷言說道“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延國，如今的九州都是我們朔國的天下，降兵之將還談什麽英雄之態。”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居然如今的九州都是朔國的天下，那麽如今無論是北朔之人，還是延國之人，就應該都是我們大朔的子民，將士們以武力論高低，何錯之有，願賭服輸，雪將軍此舉格調可並不高啊，陛下，自古以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這些在武鬥中勝出的將士，第一可見他們這麽多年操練不斷，第二可見他們心中自有家國，居然他們能夠一心為延國甘守著數年不見天日之苦，並且他們心中的意誌並未被磨平，故此才會從武鬥中脫穎而出，若是他們三年來渾渾噩噩，混吃等死，我想大朔的兵也不是吃閑飯的，應該也不會那麽容易讓延國的兵拔得頭籌。如此人才，如此英雄，若大朔如此慢待，難道陛下不怕寒了天下有識之人的心？”


  朔統帝鄂獲漫眼笑了笑，舉起酒杯，站了起來，開口說道“君無戲言，武鬥是朕親自下詔舉辦的，武鬥的結果朕也已經命中書令擬成邸報傳於九州，雪將軍此番言論是否是在挑戰朕的皇權呢？”


  雪狼改單膝跪地為雙膝跪地，俯身拜禮開口言道“臣不敢！”


  石將軍從席上走出跪禮言道“那麽陛下此番作為，將我等歸於何處？”


  確實若是白仁他們以如此之勢並入大朔，這不就顯得石安在丹江口舉兵叛延低人一等了嗎？雖然說皇帝沒有這樣想過，白仁也沒有這樣想過，但是石安不得不想，石安雖在大朔被封為了神武將軍，但是終歸是叛將，為武人所不齒。他在上京城的地位一直都十分尷尬，此次武鬥更是讓他覺得麵上無光，此番夜宴，他想著無論如何要尋問陛下的想法，希望陛下能夠為他正言。


  朔統帝鄂獲眼中含笑，啟唇而言道“雪將軍和石將軍都是我大朔的功臣，石將軍率三十萬將士盡歸我大朔，為大朔國一統江山立下了不世之功，是我們大朔國的英雄，而這些武鬥中獲勝的將士也同樣是英雄，他們心中有國，心中有家，為天下百姓免於戰火不惜放下心中狹隘的民族主義，與大朔的將士們共創今日之盛舉，撫平了其他各國百姓心中的不安和恐慌，朕在此替天下百姓敬在座的各位一杯，希望各位能夠繼續護衛天下百姓，能夠繼續為天下百姓效勞，讓天下一統的局麵長治久安下去，來，讓我們大家共飲此杯！”


  鄂獲此言一出，滿座臣服。


  不得不說朔統帝鄂獲是收服人心的高手。


  素心在宴席一側，滿眼流光的看著高台上龍袍加身的鄂獲，兀自地笑了笑，隨後垂下了眼瞼，輕聲地嘀咕了一句，真希望你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宴是宮宴，宴是夜宴，絲竹聲聲，歌舞升平，夜未眠，皇城園林內春季百花正開的鮮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