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度
啪！
齊陸誠實在忍不住了，抓起板擦重重地摔在地上，陰沉著臉吼道：“太放肆了！太放肆了！你們看看自己，有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你們還是不是學生？你們家人花著學費，把你們送進來讀書，容易嗎？是不是要我把你們家長都請來？還是說要我把你們都趕出去？”
一個係主任發飆，還是挺有威嚴的，學生們麵麵相覷，臉上雖然寫著不服，但卻沒敢再出言頂撞。
但是，何芷例外。
她不管對方是誰，不管對方是不是在氣頭上，吹著泡泡說：“齊主任，我們隻是想要一個好老師而已，作為學生，向學校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很過分嗎？我不覺得可以有人比石老師更優秀，大家也都這麽認為。”
齊陸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著何芷說：“在沒有為你們找到合適的診斷學老師之前，一直會由我來代你們這門課，我會竭盡所能，也請同學們對我有信心。”
“啵。”何芷吹破一個泡泡，轉了轉眼珠，說：“診斷學對實踐能力要求很高，這樣吧，我們出三道題，如果齊主任全都能答出來，我們就不再提讓石老師回來的事。怎樣？畢竟我們都是求知若渴的，堅決拒絕被庸師誤人子弟。”
齊陸誠說：“必須是《中醫診斷學》課本的內容。”
“當然。”何芷點頭。
“好，你們來出題。”
齊陸誠並不太擔心會出醜，盡管很多年沒有教過課了，但教學經驗還是有的，對這門學科也算了解，這些學生出的問題不見得能難倒他。
一個診斷學老師，首先是一個高明的醫生，齊陸誠對自己的醫術有些把握。
何芷想了想，提出第一個問題：“齊主任，你背一遍《湯頭歌》吧。”
“湯頭歌？”齊陸誠略微錯愣。這東西，以前倒是背過，課是早就忘光了啊。
“怎麽，齊主任背不出來？”
齊陸誠一臉尷尬，臉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同學，這麽基礎的東西，我平時還真沒在意，我個人更加注重學生的實踐，這些理論知識我覺得沒必要死記硬背，了解一下就好。”
何芷沒理他，一邊吹著泡泡，一邊舉起右手，朝身後打了個響指，說：“預備，起。”
“四君子湯中和義參術茯苓甘草比！
益以夏陳名六君祛痰補氣陽虛餌！
除祛半夏名異功或加香砂胃寒使！
……
”
整個教室，6班45人，加上50多個外班乃至外院來的學生，異口同聲、齊刷刷地背起這篇晦澀拗口相當難記的《湯頭歌》，沒有一個人落下，沒有一個人背錯，哪怕一個字……
如果僅僅是6班，那還不夠震撼，可是場下分明有很多不是中醫臨床專業的學生，在這一張張臉中，甚至有西醫專業的麵孔。
被解雇後，最後一節課上，石磊提出希望他們能背誦這首歌訣，他們回去不吃飯，不睡覺，背下來了。
他們希望，能在下節課的時候，背給石老師聽。
半晌，背誦完畢，最後一個字時，全班齊刷刷的收尾，然後瞬間鴉雀無聲。
“起立！”何芷喊了一聲。
轟！
所有學生站起來，身體站得筆直，視線聚集在講台上的齊陸誠身上。
齊陸誠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他不知道這些學生想要幹什麽。
“鞠躬！”何芷又喊一聲。
呼啦！
所有人學生九十度鞠躬，對象是臉上帶著驚恐神色的齊陸誠。
何芷直起腰，盯著他說道：“齊主任，你無法理解石老師對我們的意義，他是一個好大哥，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一個才華橫溢的老師。我們相信，隻要石老師願意教我們，我們就能成為最優秀的中醫。如果醫大的宗旨不是為了培養醫療人才，如果醫大招收學生的目的隻是為了收取學費，如果醫大竟然可以因為沒有證書這種事把石老師辭掉，那您現在就開掉我們吧，我們，不念了。”
“請把石老師還給我們。”何芷說。
“請把石老師還給我們！”全體同學說。
“或者現在就開除我們。”何芷說。
“或者現在就開除我們！”全體同學說。
齊陸誠看著這群學生一張張認真執著的麵孔，手腳都在哆嗦。
半晌，他歎息一聲，沉默地走下講台。
原來，石磊在學生心中壘築起來的高度，別人已經無法攀登了。
石磊不知道學校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兒，他正窩在家裏和李化臻下圍棋。
老爺子隻要不忙的時候，經常會拉著石磊陪他手啖幾局，剛開始石磊有點跟不上他的棋力，不過一段時間下來，石磊進步神速，現在一老一少已經能鬥個旗鼓相當了。
李化臻今天休假，手癢癢了，就擺上棋盤，叫來石磊展開廝殺。
石磊執白子，剛剛落在左下角衝了一手，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
不是電話，是短信，一個陌生號碼發來幾個字：“嘻嘻，猜猜我是誰？”
從對方的語氣，石磊猜測是個女人。
“隔壁王嬸兒？”石磊回複。他挺煩別人跟他玩這種小把戲的，既然你逗我，我也逗你。
“討厭啦，我是筱筱。”對方回的很快。
石磊：“哦，筱筱啊，有事？”
筱筱：“沒事就不能跟你發消息？我是要感謝京城之行的仗義出手。我現在在台灣，有時間的話，你來找我玩哦。不打擾你了，你忙吧。”
“快點快點。”李化臻催促他快點落子。
“好嘞。”石磊放下手機，一顆定軍子圍殺了老頭一片黑子，占據了棋盤左下角的優勢。
“呦，小子，棋力見漲啊。”
“那必須，主要得看對手是誰，俗話說，和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我這進步神速，還不是因為老爺子教的好？”
石磊一計馬屁，把李化臻拍得樂嗬嗬的，摸著胡子說：“你這進了京城，油嘴滑舌的功夫也大有長進了。”
又下了兩步棋，茶幾上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來的是電話，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林秋沫。
接起來，林秋沫的聲音在電話裏嚷嚷道：“弟弟，快來，我這來了個大客戶，人家點名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