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徑直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點。
車子飛速疾馳,我問他:“我們現在去什麽地方。”
“酒店。”
我下意識攏了攏衣服。
蘇慕安還是看到了我的小動作,他無奈地笑笑:“你別緊張,我隻是一天都沒有洗澡,一夜都沒有合眼了,所以想先去休息休息。”
我這才放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說:“你要是需要的話,我樂意效勞。”
我抬起腳朝著他的腳背狠狠跺去,他痛得齜牙咧嘴:“白如斯,你真是個沒什麽良心的人,我剛救了你的命,你居然恩將仇報。”
我別過臉,沒有理他。
突然穿了一陣手機鈴聲,陌生的手機鈴聲,從我身上傳來。我摸了摸衣服口袋,外套裏放了個手機。正納悶,突然想起我穿的是蘇慕安的衣服,所以這手機肯定也是他的。正要把手機遞給他。掉頭卻看到他靠在座椅上,雙眼輕合,傳出均勻的呼吸。
蘇慕安已經睡著了。
手機鈴聲還在響,我關電話,意外瞥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兩個字——安意。
那個洋娃娃一樣的女人,在醫院外麵匆匆相逢的女人。
我見過的人不算少,但是能讓我記得住還不算多,洋娃娃算一個。雖然我不知道她們和蘇慕安是什麽關係,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們和蘇慕安的關係十分親切。並且那一種親切和別的任何的親切不一樣。
心頭突出一根刺,橫在那裏,硌得慌。
安意鍥而不舍地還在打電話過來,蘇慕安睡眼惺忪地問我:“是誰的電話?”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看到屏幕上的那兩個字,愣了一下,隨即就去摁手機側邊的關機鍵。
我問他:“你不接她的電話嗎?”
他說:“我不想接。”
於是我們就都沒有說話了。
電話又響了起來,他不耐煩地接聽:“我說了多少次,你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可是那頭的人卻不是安意,我知道她的聲音,甚至可以說記憶猶新,她的聲音冰冰涼涼的,沒有什麽溫度。但是電話裏的這個卻是甜甜的。
雖然聽得到聲音,可我聽不到他究竟說了什麽,隻是看到蘇慕安的臉色一點點變差,變成土黃色,眉頭皺得高高的。
“安然,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馬上就回來。”頓了頓,又說:“這件事情你先別聲張。”
然後他掛斷了電話,我不知道這個時候因不應該問他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倒是他先開口:“如斯。”
我側頭看著他:“嗯?怎麽了?”
他說:“我現在有事必須先回B市了,我送你去酒店,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接你回去。”
我說道:“沒關係,你有事就先走吧,明天不用來接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笑笑說:“你怎麽回去?”
“我可以開車……”突然閉嘴了,想起車還在村子裏,底盤太矮,沒有開出來,我又說:“我可以坐醫療車回去。”
他還是笑笑:“可能醫療車這幾天都會被記者包圍,你確定你要坐醫療車回去。”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幾乎有些賭氣地跟他說這些話,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要生氣,當時不是我拒絕他的嗎?不是我說的不想開始新的感情嗎?所以他要去見誰跟我又有什麽關係,我迫使自己淡忘,擠出一抹笑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回去的。”
“不許再和我爭,我真的是有事才離開,雖然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究竟是什麽事,但是相信我,以後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訴你。”
我別過頭,假裝不關係,“我知道了,你去吧。”
蘇慕安堅持把我送到酒店,並且幫我辦完一切手續,送到房間門口才道別。我走進房間裏,用力關上房門,沒有再管他。
我走到洗手間,準備先洗一把臉。鏡子裏的人很憔悴,因為一夜沒睡,所以氣色不怎麽好,頭發也有點亂亂的,因為在雨夜狂奔,身上不少的地方還有泥土。
穿得很厚,外麵還套了蘇慕安的衣服。
衣服上有他身上慣有的味道,若有似無淡淡的薄荷味,那種味道像不經意的一團雲,飄來很快就又飄去。我伸手在衣服口袋裏摸了摸,觸碰到了一張紙。
我確定自己不是故意去刺探蘇慕安的隱私,在好奇心的慫恿下,我打開了那張紙。
是一張確診表。醫院的人好像都特別節約紙,小小的一張紙上擠滿了好多的字,我努力搜索,才鎖定了幾個關鍵字。
安意——重度抑鬱症。
她竟然有抑鬱症?為什麽她的確診表會在蘇慕安的衣服口袋裏?
圍繞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好像有一團濃濃的迷霧,那團迷霧將他們緊緊地籠罩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看不透,也融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