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包廂裏的萎靡,我特意出了包廂到樓層的公共衛生間裏,待了大概有十來分鍾,空氣裏都是曖昧的香氣。
旁邊的隔間裏沒多久就傳來了一些嗯嗯啊啊的奇怪聲音,我不是十三四歲的純情少女,知道在這個地方發出這些味道就竟是什麽。
以前易東揚晚上經常出來應酬,不知道他有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和一些陌生的女人在狹小卻充滿香氣的洗手間裏苟且快活?
一想到易東揚,我的心裏又是針紮一樣的疼。
隔間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在了男人的一聲悶哼裏,再然後門就被重重撞開,男子打著響亮的飽嗝,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
我拉開洗手間的門,到水池邊洗手。
沒多久身邊就多了一道身影,女人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疲憊,看到我嘴角卻掛著職業性的笑容。大概沒有想到會有孕婦到這種場合裏,她也是一愣,隨即低著頭洗手整理衣服。
她潔白的大腿上,多了幾絲淤青。
手上到處都是洗手液產生的泡泡,衝了衝,衛生間的門忽然又開了。我沒有回頭看,隻感覺到有人跌跌撞撞進了門。倒是先前在我身邊的那個女人迎上前:“白芍,你怎麽了?”
回答她的是一聲咳嗽,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沙啞:“我沒事。”
方才的女人卻失聲叫了起來:“天哪,你身上怎麽有這麽多的傷?是不是遇到變態的客人了?”
沙啞的聲音裏充滿無奈,卻又急急地輕斥道:“胡說,康欣你說話怎麽不小心一點,這種話要是被客人聽去跟陳姨說了怎麽辦?”
女人明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即說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到底怎麽樣了?”
出於驚訝,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後進來的那個女人居然是剛才在包廂裏陪許定的那個女人,原來她的名字叫白芍。我知道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幹這一行的有誰願意將自己的真實性命暴露於人前?不過她倒也是特別,現在這些會所的女人起名的時候都洋氣得很,什麽Amanda呀,Fiona啊,巴不得自己的名字洋氣一些,好像換一個名字就換了一重身份一樣。
她倒好,給自己取一個白芍,土裏土氣的。
看到是我,白芍的臉色有幾分僵硬,半天才硬著頭皮沙啞著嗓子對我說:“白小姐。”
我朝她點了點頭,擦幹手上的水漬打算離開。
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白芍,你怎麽了?”
聽到聲音我回過頭,看到白芍扶著洗手台慢慢的向地上滑去,就跟一條麵條一樣。
身側的女人趕緊將她一把扶住,卻隻是六神無主地叫她的名字。
我挺著肚子走到她身邊蹲下,許定這個畜生,下手可真夠重的,白芍的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就像是膨脹的饅頭。下擺的裙子被撕得淩亂不堪,好幾條襤褸就連大腿都遮不住,腿上的淤青從裙底一直蔓延到大腿根。
我對女人說:“幹叫沒有用,快去打電話叫120。”
她抬頭焦急地看著我,好像在思考我的話。
我著急地對她說:“還愣著幹什麽?再不送醫院有個好歹怎麽辦?”
她緊緊地咬著唇,半天才開口說道:“白小姐,我們這裏有規定,我們自己的人有什麽事情,一定不能打電話叫救護車。”
一瞬間我就明白了,到這個地方來的人非富即貴,其中不乏像許定這種有特殊癖好的,要是把小姐鬧出個好歹,一般賠錢就能了事。可是如果要是叫來救護車,把事情鬧大了,得罪金主就沒有辦法收場了。
我心裏總覺得憋著一團無名火,這團火冒得沒頭沒腦,站起來一腳將擺在洗手台旁邊的一個白瓷花瓶給踢翻了:“草,你們這是什麽規定?難道人命不比名聲重要。”
康欣仍舊咬著唇,抬頭看著我,說:“白小姐,我們的命的確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