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過往（2）
項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他現在也不過才活了二十八個年頭，連秦雨凝的零頭都沒到，自然無法明白人家這種心態。
但有一點項銘知道，如果讓自己擁有永恒的生命，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蒼老離去，這天地從此在無一個認識自己，知道自己，就像一個透明的人活在世上。
如果這樣的話，永恒還有什麽意義，不過是痛苦的折磨罷了。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立馬死去。
“看過了太多的生死的我，漸漸都快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就這麽渾渾噩噩的度日，沒有去管道妖之爭，也沒有去在意王朝的交替，就這樣每日都沉浸在夢裏，享受著夢中才有的光怪陸離……”
“而櫻兒的出生卻改變了我，她是我最溫馨的記憶。”，說道這裏秦雨凝的臉上皆是溫柔的神色，“有著九尾青丘血脈的她，從出生那一刻就被視為妖族的希望，不過在我眼裏，她不是什麽未來振興妖族的希望，她就是一個剛剛出生，還睜不開眼睛的我可愛的妹妹……”
“我都快忘了上次擁有這麽複雜的情感是什麽時候了，眼中有溫暖的液體流下，我小心翼翼的抱著那個孩子，聽著她微弱的心跳生。那是一種怎樣的真實，連像我這樣一個身處虛幻的怪物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我排除所有否定，攬下教導這個新生命的使命。她猶如是最純淨的光，驅散了我心中的虛無，我從未感覺過自己如此的真實，她以前很愛笑，給了我數不清的歡樂，我是她的姐姐，但我一直將她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不過上天仿佛看不得我過的如此幸福……”
秦雨凝的臉突然冷了下來，不爽的看著項銘。
項銘被他看的心裏有些毛毛的，還想問她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但聽到秦雨凝接下來的講述後，他也隻有啞口。
“就在我覺得自己可以活的不一樣的時候，道妖之間的大戰在一次的打響。那時候差不多是清朝的中後期。那場戰役規模遠超以往的任何時候，時間也十分漫長，道與妖就像要決出一個生死一樣！”
“戰爭的火焰熊熊燃燒，幾乎將所有‘暗’世界的勢力都拉入了道妖爭鬥的漩渦中去。鬥爭的慘烈也逐漸升溫，到了蔓延向‘明’世界的地步。到處都是戰爭的影子，一切都亂了套，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硝煙……”
“隨著爭鬥越發慘烈，妖族為了保存實力，決定將櫻兒這個妖族未來的希望給暫時封印，就這樣我眼睜睜開著他們將她從我身邊奪走，而我卻無力反抗，一道封印的陣法將她與我隔絕成兩個世界，我在一次失去了光……”
秦雨凝停了下來，像是有些無法承受那種埋藏在心中許久的悲傷。項銘看著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是那麽的柔弱。
他張開口，卻說不出話。要安慰嗎？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要批判那場殘酷的戰爭嗎？抱歉，自己還沒有那個資格。
於是，隻有沉默，而這個時候也隻需要沉默的陪伴就好。
秦雨凝回複一下情緒，然後又繼續開口說道。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明白了。隻要我還是一個妖，還背負著這個被上天詛咒的身份，那麽這種事就絕對不會結束。”
“我實在無法忍受重要的事物再次失去的那種痛苦。所以該做一個了斷了，我要舍棄妖族這個身份帶給我的永恒的生命，我要成為一個人！”
“經過漫長的準備，我終於成功了，徹底變成了人。但也因此惹的妖族那些家夥的憤怒，在妖族裏每一隻妖都對自己妖族的血脈無比自豪，因為那是他們不同於平凡野獸的象征。”
“但我卻拋棄了這種所謂的驕傲，自然在他們眼裏就是無法容忍的罪，視為叛族。”
聽到叛族二字，項銘才意識到秦雨凝的處境到底是差到了怎樣的地步，所謂的叛族可不是就是簡單的逐出妖族那麽簡單，而是會受到所有妖族的追殺。
在加上秦雨凝原本是妖的尷尬身份，所以也注定人類社會也無法包容的下她，一時間竟是四麵楚歌的境地。
項銘長長的呼出口氣，有些感慨的說道。
“果然，我一直都覺得你有些獨特。沒想到我們竟是如此的相像，都是被上天詛咒的，可悲的怪物！”
秦雨凝沒有接項銘的話，而是重新將頭埋進沙發裏，想起當初自己離開妖族時，秦櫻拉著自己眼帶淚水的樣子。
那個時候或許也不是沒有一點遲疑與猶豫，但還是狠下心來離去。
對不起！我也有著自己的生活，也有著著自己的追求，我畢竟不能陪著你……一輩子。
總是會說再見的，不是嗎？
但我依舊會在遠處默默的守護著你，看你過得開心，自己也就能放下心來。
所有才來到這個城市，開了這家小小的咖啡店。感情這種東西要是真的那麽容易就能舍棄的話，那我這千百年來也不用過的如此疲憊。
畢竟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是我生命中……那束最溫柔的光。
項銘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這裏，店裏早沒有蘇遊那幾個孩子的身影，應該都已經走了吧！
看著有些狼藉的蝶語與那關閉的店門，項銘突然有種難受的感覺，正因為自己也是同樣的處境所以特別能理解秦雨凝現在的心情。
不過和秦雨凝相比自己還是要幸運些的，至少自己還有道門這個家，還有如同親人一般的白和與白淩雲。
而秦雨凝所擁有的，就隻是這家小小的蝶語了。這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家。
項銘把這周圍的狼藉給收拾幹淨後才離開這裏，這也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每個人都有著這自己的道路，哪怕充滿荊棘險阻，但隻要是自己選擇的，那麽也當無悔的前行，自己是這樣，秦雨凝也是這樣，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走在街上享受著陽光的項銘心裏突然有些想白淩雲那個小子了，抬起頭看著那耀眼的太陽，眼睛被刺的微咪。
而被項銘心心念念的白淩雲，現在則是在某一次大山深處坐著休息，他屁股下坐著的是一頭龐大的老虎，看樣子生前也是一個妖怪無疑了。
可悲，本來該是笑傲山林的獸中之王，現在隻有淪落為當白淩雲坐凳的命運。白淩雲像是得到報應一般，打了個一個噴嚏。
又是哪個孫子在念叨我？
白淩雲不爽的想著，站起身來，將身上衣服的褶皺理平整，自言自語的說道。
“總算是把配額給完成了。真是的，以前項銘那家夥幹活的時候明明很輕鬆的啊？怎麽到自己就這麽的難啊？不行了這次回去要好好的問問項銘哪來能找到妖怪……”
抱怨完畢，白淩雲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張黃符，他將黃符貼在那隻死去的老虎妖怪的額頭上。
向後退了幾步，雙手結印，低喝一聲。
收！
黃符發出陣陣白光，龐大的老虎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張原本貼在老虎額頭的黃符上顯現出一個紅色的老虎圖案。
這就是道家的藏納之術，可以將沒有生命的死物收藏於符紙之中，倒是方便的很。老虎的屍體自然也是用這樣的方法給收好。
白淩雲將黃符收好，放回另一邊有些脹鼓鼓的口袋，伸手滿意的在口袋上拍了拍，哼著小曲就像大山外離去。
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時間了，我一定要把那些落下的電視劇都給補回來才行……
這樣想著的白淩雲，頓時覺得心裏都暢快了起來，腳步也快了幾分，沒一會就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在確定他走遠後，這片森林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許多動物的身影出現，什麽山豬山羊，狐狸猴子，蛇蟲鼠蟻……應有盡有。
而這些動物此刻像是忘記了平常的捕食與爭鬥的關係，用隻有動物才聽的懂的聲音交談道。
“大王被殺死了，被那個兩條腿的動物殺死了。天哪！太可怕了！”，小兔子這樣說道。
“我給你講，那個兩條腿的家夥叫做人，凶殘的很，什麽都要吃的！”，一隻老猴子炫耀的對周圍的動物說道，仿佛自己知道一切的事。
“什麽都吃？那他們吃不吃自己的同類啊？哼！哼……”，一頭呆傻的野豬一邊發出哼哼聲，一邊問道。
“這個……”，老猴子像是被問道了，對啊！人到底吃不吃同類呢？不過想了一想人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於是裝作高深的說道。
“那當然……也是要吃的！”
那些動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著一起說道。
“天哪！太可怕了！”
於是因為某人的原因，這個“事實”在動物界廣為流傳。
人，太可怕了！
不知道如果人們知道這些動物的想法，又該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