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掃墓
“我帶你去看看他們吧？”
盛涼突然轉過身來，看著盛君墨平靜道。
看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盛君墨卻瞬間就明白了盛涼的意思。他的心忍不住一顫，看向盛涼的眼神更加複雜了一些。
清晨五點半，A市最大的公墓內。
公墓管路員打了一個哈欠，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的工作就是每日巡查三遍公墓，並對可能損壞的墓地做一些修繕。這份工作看起來清閑，實際上卻十分折磨人。不僅要每天麵對著一些死氣沉沉的墓碑，工作的時間也有些反人類。
尤其是在這種天氣不好的清晨。管理員懶洋洋地走在墓地之間的小道上，手中的手電筒隨意揮動著。
突然，手電筒掃過時遠方出現的黑影讓管理員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僅存的一些睡意一瞬間消失殆盡。
公墓本就是一個氣氛有些詭異的地方，伴隨著這裏而生的靈異故事數不勝數。饒是公墓管理員的膽子在長年累月的鍛煉之中變得大了不少，在這種天氣驟然看到兩個人影還是嚇出了一聲冷汗。
“誰在那裏！”管理員大喊了一聲給自己壯膽。雖然破音了的尾音和微微發抖的身體還是將他的的恐懼暴露得徹底。
還在那兩人並沒有無視他的話，而是在聽見他的叫喊之後轉過了身來。看見對方能聽得懂自己的話，管理員莫名鬆了一口氣。也許在這個地方，確定自己遇上的是人類之後就很讓人慶幸了吧？
可是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來掃墓？管理員狐疑地朝那裏看了一眼，握著手電筒的手用力緊了緊，謹慎地邁著步子朝那走去。
漸漸走進了他才發現，這隻是兩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他不禁怒從心頭起，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來公墓裝神弄鬼？這兩人到底有什麽意圖？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不知道公墓的開放時間嗎？”管理員沒好氣地衝上前對兩人說道，恨不得能掏出小本本來罰他們一筆款。
可惜他沒有這個權利。就算他有，這兩個男人也不會搭理他。
站在後麵的那個中年男人轉頭涼涼地看了管理員一眼，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後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他好可怕啊！
盛涼終於從沉痛的感情中掙紮了出來，看到被盛君墨用眼神壓製住的管路員，他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來。
“抱歉，我們是來掃墓的。因為事出緊急，所以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進來。”
盛涼雖然沒有明說，可管理員還是明白了這個“特殊手段”應該就是指翻牆之類的舉動了。不過眼前這兩人氣勢驚人，在他們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舉動之時，管理員也不想與他們起什麽衝突。
“那……那你們掃完墓就盡快離開吧！下次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了。”管理員沒什麽底氣地教訓了盛涼一句，而後便腳下生風一般快步走了開去。
盛君墨這才收回了自己極具壓迫性的眼神，將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兩個墓碑上。
這是盛涼的養父母。他們在盛涼五歲的時候就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而雙雙辭世，留下幼小的盛涼在世界上一個人漂泊。
想到這一點盛君墨的心就抽疼抽疼的。要是能回到十幾年前，他一定會打死那個冷酷無情的自己，將盛涼接回來，好好地照顧他。如果是這樣的話，盛涼的成長是不是就不會那麽艱難，他的性格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冷淡？
這一切都隻能存在盛君墨的想象之中了。事實就是盛涼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漂泊的生活，並沒有因為被不斷拋棄就自我放逐。這也是盛君墨心中最為安慰的地方，不過卻伴隨著無盡的愧疚。
墓碑前放著一束野花，看起來有些寒酸。但墓地的主人也許習慣了這一點，盛涼每年都會在來時的路邊采摘一束這種野花放在墓碑上。雖然沒有花點裏的花朵來得美豔，卻仍有自己的一番風情。
之所以沒有從花點買花，並不是盛涼不舍得這點小錢，而是在他第一眼看見這種野花時，就莫名覺得它們和自己很像。
都是在惡劣的環境下生長，都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愛。雖然和大眾主流的欣賞眼光有些相悖，可卻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和頑強的生命力。
聽著盛涼坐在墓碑前低聲和墓地的主人說著話，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站著的盛君墨想上前幾步，腳卻像受到了什麽束縛一樣牢牢地紮根在原地。
也許自己沒有資格聽吧？盛君墨苦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罕見的脆弱表情來。他很感激這一對好心的夫婦，他們和盛涼之間有特殊的羈絆，這比他這個親生父親還來得濃厚一點。
“他們並沒有告訴我是在哪裏收養我的，不過我長大之後調查出來了。”男人的平靜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著，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一個陌生人。
盛君墨心中一緊，精神緊繃了起來。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是被人收養的，也並沒有對他們像父母一樣依賴。他們起初還有些傷心，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依舊還是對我那麽好……”
盛涼繼續敘述著自己的過往，將自己最不願意對人提起的過去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盛君墨的麵前。
短短的幾句話就將幼年時期盛涼那種被拋棄的無助和對整個世界的不信任完完全全勾勒了出來。盛君墨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仿佛這樣就能緩解一點那裏傳來的疼痛。
可惜沒有任何的作用。所有他犯下的罪孽都在他幡然醒悟的那一刻起不斷提醒著他，贖罪也許是他接下來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也是他還能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盛涼的話語淡淡的，並沒有什麽怨恨的意思。曾經有過的怨恨也都在之前煙消雲散了，他也能平靜地麵對自己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