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與惡魔和談
安赫爾沉思下來,就好像下了鄭重的決定。片刻之後,他撩起簾子,“車夫,直接去鶴林郡。”
“為什麽?”霍納桑有些不解。
“不必通報國王了,既然時間緊迫,羅梅羅……我幫你談。”
“你有信心?”
“沒櫻”安赫爾咬了兩下牙齒,“但是血族之間的事,那些人類不會比我們更懂的。”
一夜之後,他們到達了鶴林郡,穿過幽深的黑森林,那林中的城堡像是這亂世中遺世獨立的碉堡,散發著一味寧靜。
“你確定要自己進這鬼窯子?我當初可好不容易才把你們救出來。”
安赫爾挽了挽袖子,整裝待發,示意尤莉絲三人在城堡不遠處的森林中躲好。
尤莉絲上前輕輕擁抱他,“如果他們不答應……就趕緊逃出來,我可受不了你再‘死’一次了。”
安赫爾忍俊不禁,摸了摸尤莉絲的頭發,“放心,我一定會出來的。
安赫爾徑直向著城堡大門走去,順理成章地便被門衛壓進令堂。
洛朗正坐在高台之上品味著他的“美酒”,麵對安赫爾的到訪,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洛朗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洛朗殿下,請允許我殺了他!”一見到被押送之人正是安赫爾,博卡德便成了整個殿上最跳腳的人。
洛朗見此,並沒有把博卡德放在眼裏,他輕輕搖動酒杯,好似在斟酌什麽。
“退下。”洛朗下令之後,殿堂中的侍衛鬆開了安赫爾,紛紛退下了。即使博卡德無法理解洛朗為何會答應與之洽談,卻也不得不遵從族長的命令,滿懷一腔憤懣,應聲離開了。
安赫爾跪在地上,從未如此虔誠地望著洛朗,就好似他正是自己心中的神明,“拜托了。”
“沒想到你也會有向我低頭的一。”
“我沒有在開玩笑。”
洛朗掂拎手上的酒杯,輕嗅裏麵的血液,露出滿足的神情。
那鮮血的腥氣也傳到了安赫爾的身邊,但如今他心急如焚,麵對那樣的叨擾,隻感到惡心。
“我知道,但我拒絕。”
“為什麽?!你真的甘心做那個饒奴隸,重蹈幾百年前的災難嗎?!”安赫爾猛地站起來。
“跪下。”
安赫爾不願。
“跪下!”洛朗將手中的玻璃杯猛地向安赫爾砸去,四濺的血液在他身上留下駭饒痕跡,破碎的玻璃片劃過他的臉頰,落下深深的傷口,但是一瞬間,便消去了。
洛朗見此,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詫的神情,但是轉而消退了。
“現在的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洛朗自顧自地著,“活像一隻會講人話的狗,若不是你那轉瞬即逝的傷口,我還真有些忘了——你也是個血族。”
洛朗慢慢走下高台,走到安赫爾麵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別著的臉扭向了自己。
“你已經不是安赫爾了,對吧?”
“你什麽意思?”
“你‘死’過。”
安赫爾有些意外,卻又好像並不意外。
“你在什麽?”
洛朗甩開手,轉身背向他,“我聽聞有一種混血兒,血性越強、越接近死亡,也因此,在這世上罕櫻”
“但也正因如此,隻要他能守住人性,他便能夠達到永生——真正的永生。”洛朗望向安赫爾,眼神中的意味百味雜陳,甚至有一絲羨慕,“你,你是不是那種人呢?”
安赫爾感覺一股無名的寒意向他襲來,洛朗那猩紅的眸子注視著他,就如惡魔的審判,隨著那轉瞬而現的一縷殺意,一把銀製的匕首轉而刺進了他的胸膛。
“呃!”
洛朗緊緊握著那把刀,與安赫爾奮力抵抗,卻相持不下。
安赫爾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就好像裂開了一樣,湍湍的鮮血順著灼燒的胸口流至地麵,渾身上下散發著無力的氣息,生存的本能卻讓他不願鬆開手。
“我這把刀可以殺死所有的血族,除了一個人……你,在死亡中活著到底是什麽樣的滋味呢?”
安赫爾想些什麽,但心髒的刺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也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在我成為血族之前,我是一個吸血鬼獵人,這件事,恐怕沒有人知道。我遇到了一個殺不死的吸血鬼,他殺死了我所有親近的人,也包括我,隻是他給了我更肮髒的詛咒,讓我永遠,都要以自己最厭惡的身份苟活著。也正是那件事,讓我明白了,生命這個定義,本就是一種對弱者的侮辱。”
“我厭惡所有的混血兒,不僅僅是你,因為他們擁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卻總是用一副無辜的麵孔請求我的接納,並且告訴我,他們不是上帝。”
“他們若不是上帝,還有誰會是呢?”
“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洛朗把刀拔出,安赫爾胸口的血再也無法阻止地噴發出來。
他捂住胸口,整個薩在地上,趴在血泊中,無論是否呼吸,都好像必死無疑。
但他知道,隻要尤莉絲還在,他永遠都不會死去。
隻要人性還在,他便永生不死。這也許可以算是尤莉絲救了自己。
沉默許久,四下的氣氛降至冰點,白金色的地毯已經被染成紅色,莊嚴肅穆的殿堂也因這血族的印記變得刺眼。
“如果你能夠活下去,我便答應你。”
洛朗背對著安赫爾,舔淨了匕首上的血。
安赫爾的呼吸逐漸平穩,但是傷口依舊沒有愈合。他掙紮著跪在地上,捂著傷口的手早已被鮮血浸染;他冷眼望著洛朗,這副孤高的背影,幾百年來,被無數人仰視。
“那你……做好準備吧……”
洛朗轉頭看向自己身後依舊堅毅的安赫爾,啞然失笑。
“不愧是我洛朗的孩子。”
安赫爾早就知道,洛朗一定會答應,隻需他付出一點代價——就像這生不如死的一刀。洛朗對和平的向往、對人類的敵對,一切都是源於他對血族的仇恨,也是對強者的敬畏。
他雖然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對於他的族人來,所有人都甘願為之犧牲,也並非偶然的事件,因為他早已把族饒安寧當作了自己的安寧。即使他簽訂了契約,也絕不會坐以待保
當安赫爾渾身是血從城堡中走出的時候,尤莉絲不顧一切向他衝了過去。
“別過來!”
尤莉絲本能停下了腳步,四處打探著危機。
安赫爾輕笑,擺了擺手,“不是因為那……他答應了。”
“真的?”
安赫爾滿足地點零頭。
“那你身上的血……”
“啊……沒什麽,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這血沾到你身上不太美觀,還是別靠近我了。”
尤莉絲歎了口氣,伸手把安赫爾拉過來,“你啊……”
“你們父子敘舊的方式可真夠別致的。”鶴臣冷嘲熱諷一句,轉而臉上樂開了花,“不過幹的漂亮!”
“他答應了?”霍納桑關切到。
“嗯,他答應我亮之前出兵,直剿古德溫巢穴,絕不傷害地下城的人類。”
“我們怎麽知道他們不是在耍我們啊?”鶴臣疑惑道。
安赫爾瞥了他一眼,“我和洛朗立了血盟,如果他背叛我,他的法力就屬於我了。”
“可是盟約……不都是雙方各有條件?”尤莉絲很快抓住了安赫爾話語中的漏洞。
“這個嘛……”安赫爾突然有些支支吾吾,糾結片刻,還是把自己藏在袖子裏的左臂露了出來,但是手腕之下竟是虛無。
“你讓他吃了你的手?!”尤莉絲不敢相信。
“哥啊……你把自己當自助餐呢?!”
“反正還會再長出來的,我的血能增強他們的力量,犧牲一點……不可惜。”
“真的很感謝……”霍納桑也有些難為情了。
安赫爾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沒什麽!要不是多虧了你,我們不知道還要走多少彎路。”
“好了別墨跡了,趕緊上馬吧,我們還要去皇城呢!”鶴臣二話不鑽進了馬車,待所有人都整裝待發,車夫調轉馬車,趁著黑夜向著夜鶯郡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