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中的話月光替我們表達
當佩特拉在隔間告知安赫爾她剛才所經曆的一切時,尤莉絲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安靜地坐直在沙發前,等待著“大人們”的處置。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如今一切看似殘忍而富有挑釁的行為對她來都隻是力量的挑戰,也正是因為這些事的邪惡,才更能讓她獲取她想要的“輕鬆”。
她深知在這場漫長的複仇之路,她總要經曆這樣一段不可明的黑暗時光。她已經無法評價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但是她必須這樣做,也必須需要有人來幫助她在必要的時刻清醒過來。
直到安赫爾離開隔間坐到尤莉絲身邊,他的腿還在禁不住地發抖。
“你該不會每都去森林吧?”
“確實如此。”
“為什麽瞞著我?”
“這已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聽著,尤莉絲,實話我並不在乎你為了發泄力量而要殺死多少隻兔子。但是你這樣做,真的太冒險了。”安赫爾輕歎一口氣,“領主剛剛消失,現在你又在羅梅羅的領地上殺死了兩個守衛,一旦他們找到你,我們都會有麻煩。”
他垂下眼,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句話了出來,“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佩特拉從隔間緩緩走出,繞到他們的一側,“抱歉,我應該把剩下的那個守衛解決掉的。”
安赫爾看了佩特拉一眼,“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嚇了一跳吧……是我應該道歉。”
罷,安赫爾看向尤莉絲,“你真的,已經沒有一絲愧疚之心了嗎?”
“我沒有傷害任何不該傷害的人。”
安赫爾皺了下眉,無奈地點點頭,“沒錯,我想應該感恩你還沒有殺死我們。”
他似乎低落到了極點,無法再忍耐一刻地離開了客廳,走上了樓。
佩特拉有些憂慮地坐在一旁的沙發坐上,看向兩手緊握,麵無表情的尤莉絲,她的眼神又空洞了起來。
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好起來。而在這一刻,安赫爾也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安赫爾走上樓,從地上拾起那本《地獄辭典》,歇斯底裏地想要摧毀它,但是無論他怎麽撕扯,怎麽摔打,抑或是丟進火坑中,卻始終無法山它分毫。
就好似他身上那份詛咒一般無法摧毀,令人痛恨。
“所以,領主也是被你殺的?”
尤莉絲輕輕點頭。
佩特拉側過身,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無奈地扶住額頭。
“我過……那本書是那樣的危險。你們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聽我的話。”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必須在我母親找到我之前掌握這本書。”
“複仇真的這麽重要嗎?你父親就值得你犧牲一切,傷害一切嗎?”
尤莉絲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不久前與父親的對話。那段秘密的對話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安赫爾。
她的父親不值得她這樣做,但在這場無法回頭的戰役中,就像她的父親所,她是唯一一個有可能阻止這一場巨大悲劇的人。
“我的母親大概在計劃著什麽陰謀,我隻有打敗她才能拯救所有人,即使在這之前,也許我會傷害很多人……”
“少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了,現在的你,是比我們還殘忍的凶手。”
“佩特拉。”
安赫爾突然從房間走出,自上而下俯視著她們。
而佩特拉毫不避諱安赫爾的眼神,“她是個禍患。”
“她是我的愛人。”
“你一定要讓她親手殺死你才明白嗎?”
安赫爾搖搖頭,“她殺不死我。”
“但是她會殺死我。”
尤莉絲看向佩特拉,“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那樣做。”
“很快你就不會知道‘朋友’是什麽。”
她猛地鉗住尤莉絲的脖子,把她高舉起來,長長地指甲刺破她的肌膚,就好似一條血色的項鏈,順著她的脖頸流淌在她的胸口。
“佩特拉!”安赫爾猛地衝下樓,將佩特拉推向一旁。
而尤莉絲也隨著她鬆開手摔落在地麵,她急促地呼吸著,每呼吸一下便伴隨著傷口的疼痛,若是安赫爾晚下來一秒,也許她真的會被佩特拉折斷脖子。
安赫爾把尤莉絲護在身後,朝佩特拉露出獠牙。
佩特拉緩緩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真是熟悉的橋段,我想我這輩子做過最傻的事情就是一次一次來提醒你她有多危險,卻好心總是被當作驢肝肺。”
她舉起雙手,慢慢退離房間,“我認輸,我不會再對你抱有什麽希望了,如果你依舊堅持要保護你的新娘,希望你也能有勇氣承擔你未來會遇到的一切災難。”
她打開大門,準備離開,卻停了下來,“現在這個特殊時期,家族的人絕對不會鬆懈警惕,如果你真的想保護她,就好好想一個可以讓她絕不會自己跑到森林裏的辦法吧。”
她終究是無法放棄安赫爾,這個這幾百年來唯一真正能讓她感覺到並不孤獨的人。
在尤莉絲出現之前,他們也曾經是彼茨靈魂伴侶。
“砰!”
大門被摔下,又好像在安赫爾的頭上重錘了一擊。
他失神地轉身扶起受贍尤莉絲,“疼麽?”
“不是很嚴重。”
尤莉絲血液的香氣,在這一刻似乎沒有往常那般美妙了,直刺激得他想要流淚。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內心會感覺到這麽的悲傷,也許他已經能夠感受到未來他與尤莉絲相處的生活將會多麽地難熬。
他並沒有什麽信仰,卻依舊想在心中反複地祈禱。
主啊,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讓尤莉絲變回曾經的模樣,究竟怎麽做,才能終結這場漫長無盡的災難。
給尤莉絲包紮好傷口,安頓她到床上休息之後,安赫爾一個人去霖下室。
不是為了修煉,他一個人安靜地躺在那柔軟的棺材中,伴著那細微的月光,他想要努力想清楚些什麽。
也許他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自從尤莉絲“變壞”之後,他的心中總是亂糟糟的。或許他也確實需要這樣足夠安靜的時刻,來讓自己緊張的神經真正的放鬆片刻。
但那樣的時刻並沒有持續太久。
“安赫爾,你在這兒嗎?”
安赫爾聽到聲音,懶洋洋地起身,看到尤莉絲正趴在門框上向地下室探著頭。
“怎麽了?”
“我還以為你去狩獵了。”
“我已經很久都不需要血了。”他停頓片刻,“睡不著嗎?”
尤莉絲笑嘻嘻地向著他走去,“我可以跟你一起躺進去嗎?”
安赫爾猶豫了一下,“我不確定我們能否一起塞在裏麵……”
尤莉絲扭來扭去,緊抱著安赫爾那冰涼的身體,勉強躺了進去。
安赫爾的心,依舊很失落。
實話,他更希望現在的尤莉絲並不要來打擾他,因為他還無法給自己一個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他們就這樣各懷著心事,擁抱著彼此,一言不發,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
“因為我的‘頑皮’。”
“那可不隻是頑皮。”
“你果然在生氣。”
“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我的感受。”
“詫異、震驚、憤怒、壓抑、絕望、悲傷。”
“差不多就是這樣,你果然很了解我。”
“因為這也是我的感受。”
在這句話之後,安赫爾沉默了很久。
“那為什麽還是要那樣做?”
“為什麽。”尤莉絲重複著安赫爾的話,也是在質問著自己的內心。
“殺戮讓我的血沸騰起來,我努力抵抗著自己身體中那份強大的欲望,卻好似蚍蜉撼大樹一般。如果我逃避,就會被‘懲罰’,而感到痛苦而空虛。”
“佩特拉這本書被創造出來,並非是為了邪惡的用途,這樣看來,它到底有什麽好處?”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遇到正確的對手,在那之前,我必須承受這種煎熬的折磨。如果邪惡術士真的回來了,掌握書中魔法的人也會成為唯一可以打敗他的人。我也許不是唯一一個掌握這本書的人,但我隻希望成為那個最終能夠努力守住自己的人。我知道我已經做了許多錯誤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幫助我守住自己,不要讓我徹底迷失。”
在這狹窄的空間,安赫爾努力看向尤莉絲的臉,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光之尤莉絲’回來了。”
尤莉絲閉著眼,依偎在安赫爾懷中,“我也不清楚現在的我是誰,但這棺材好似有魔力似的,讓我覺得很平靜。
“沒錯,每當我想要冷靜下來,我都會在這兒躺下來。”安赫爾抬頭看向那稀薄的月色,“多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你’再也不要離開我。我真的恨透了你身體裏那個搗蛋鬼了。”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