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漫漫長路
當雪鴞郡的城門總算為他們打開,尤莉絲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神秘的郡。
雪鴞郡海拔比較高,常年比較寒冷而且多雪,是巴普國教會的發源地,雪鴞郡教堂也成了巴普國最大的教堂,其地下室鎮壓著各種邪惡之物,而從無一物能從此逃出。
對於這些邪惡的東西,雪鴞郡每一處都具有能摧毀它們的靈氣,在這裏,他們無處施展自己的力量,就像在渡鴉郡的反麵。
“所以,那本書被你藏到哪裏了?”
尤莉絲輕輕撩起裙子,在自己的長襪中摸索半,最後把手掌中一本糖塊大的書放到安赫爾麵前。
“在這兒。”
安赫爾顯然有點呆住了,“這?”
隻見尤莉絲輕輕念了幾句咒語,那本書慢慢變大,最後變成正常大。
確實是《地獄辭典》沒錯。
“哇哦,你現在看起來可真像個像樣的魔法師。”
“我一直都是。”
尤莉絲輕笑著把書放到座位一旁,“剛才聽到要檢查行李,我就在慶幸出門之前把書藏起來了。”
“果然這種不尋常的事物,就‘特殊對待’才是。不過……尤莉絲,你有沒有想過那本書為什麽會在你父親手裏?”
尤莉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實話我也懷疑過。如果那本書真的像那名士兵長所,是自己從地下逃出的,被召喚抑或是主動選擇了主人,那麽來,我父親……”
想到這兒,她用力搖搖頭,“我父親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我不會相信他會是被邪惡力量選中的人。
“或許隻是你父親從什麽人手中奪下了這本書,就像艾爾曼諾所做的那些事。他大概原本想把這本書帶回雪鴞郡鎮壓,可惜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尤莉絲的眼中閃過一道過,“一定是這樣!”又迅速暗淡下來,“也許正是從我母親手中奪走的。”
尤莉絲那忐忑的心情驟然都寫在她的臉上了。
“實話,你也並不能確定你父親的立場對嗎?”安赫爾問道。
“是的……”
“人們總是給別人自己想讓對方看到的那一麵,就連我也是這樣。在你親眼看到母親殺死父親之前,你也不會相信會有這一吧?”
“所以,我隻能相信我記憶中的那些。”尤莉絲垂下眼,望著書的封麵,輕撫上麵的灰塵。
“尤莉絲,你覺得我們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尤莉絲看向安赫爾。
“現在我們在雪鴞郡,我們還有機會——把書還回去。”
“不!”尤莉絲把書抱緊,“這是……這是我父親唯一……”
“尤莉絲,你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如你所希望那般,你懷中的這本書既不代表他的立場也不代表他這個人,它隻是邪惡的化身。如果你真的讓這本書裏的咒語‘重見日’了,我並不能確定,也許,我們兩個都不是它的對手。”
“不……”尤莉絲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堅定,“我絕不會放手。”
“好吧,如果這是你的決定的話。”安赫爾頓了頓,“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想清楚。”
“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們下榻在一個普通的旅店,打算次日再啟程。
晚餐過後,安赫爾和尤莉絲在街上散步。雖然已經是五月末,這裏的地麵上卻依舊洇著一層薄薄的雪,與昏黃的燈光相輝映著,到了夜晚,外麵尤其寒冷。
“如果你覺得冷我們就回去?”
“沒關係,這兒很美,不是嗎?”
安赫爾好不容易把眼神從尤莉絲身上移動到道路上,“是的。”
也許是雪剛過,這神聖的鎮卻並不明朗,在燈光之上,尚且縈繞著迷蒙的氣息。遠方是連綿的山脊,猶如側臥的巨人,吹起層層雲霧,纏繞在山腰,漫漫透出淡白色的光。
安赫爾看到遠山霧蒙,黑色的骨骼披著白色的雪,它的腰肢繞著一生難以散去的謎。
尤莉絲輕輕拉起安赫爾的手,安赫爾順勢把她的手抓進自己的口袋。他們都帶著手套,但是尤莉絲卻依舊能夠透過手套感受到安赫爾身上那駭饒冰冷。
他是不朽的,就如同這傾倒在地上的巨脊,遠處的群鬆已與它相依偎百年。
而每當想起這些,尤莉絲都會不禁感覺到自己的渺。
再過幾十年,自己便會死去。每每想到這,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安赫爾的孤獨。
她把手攥得更緊了一些。
“這些年你都是怎麽度過的?”
“我?數著日子過。”
“你曾經想過死去嗎?”
安赫爾思考片刻,搖了搖頭,“從沒櫻”
“你不需要為謀生花費太多的心思,你的身世也讓你沒有太多的念想,你從沒有愛過任何人,你會孤獨,不是嗎?”
“總是。我的生活雖然乏味,但,我想我大概心中還是會有一個永遠的信條,就是‘努力探求人類的情腐,讓自己變得更像人類。也正因為這是永遠無法完成的事情,所以我隻能不斷向著極限逼近。並且——我知道我已經過很多次了,但我想我還是必須再一次——是你讓我真正達到了這個極限。”
“我可以理解為,我也讓你的生命達到了終點嗎?”
“正是如此。”
尤莉絲有些緊張,“所以……那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有一,你如同其他人類一樣完成你生命的使命,我會毫不猶豫地追隨你而去。”
尤莉絲想“不”,但卻不出口。他已經獨自生活了一百多年,那是多麽令人難以想象的寂寞,如果是他自己選擇解脫,她想任何人都不會忍心阻攔。
“雖然,死去之後,我會下地獄,而你會上堂。”
“那我就跟你一起下地獄!”
“噢……”安赫爾用手捂住尤莉絲的嘴,“拜托別這樣。記得嗎?我永遠希望世間的一切美好都站在你那邊。”
“但我不想離開你。”
安赫爾輕笑,“我也不想。”他重新牽起尤莉絲的手,繼續向前慢慢走著,“但是相信我,一生非常的漫長。當你我真正到達該再見的時候,一切也都能感到豁達了。”
“重要的是現在,對嗎?”
尤莉絲挽住安赫爾的手臂,點零頭。安赫爾低下頭,輕輕親吻了她的臉頰。
當次日他們重新啟程時,風又刮了起來。
他們不得不裹好層層的外衣,雖然為了前往北方,他們已經帶了足夠的厚衣服,但似乎依舊不能抵禦這鑽心寒風的冷冽。
安赫爾緊緊抱著瑟瑟發抖的尤莉絲,不幸的是,這似乎並沒有什麽用處。
雪是在半路下起來的,那時他們行至郊區,荒無人煙,也許距離獅鷲郡要比他們出發的地方更近。隻可惜大雪漫漫,無論是車夫還是馬匹都有些不堪重負。
他們隻能,慢慢在雪中掙紮前校跑快了不行,停下來也不校
白日在大雪的蔓延下,也顯得格外悠長。
直到那迷蒙的色暗下來,他們才發現九時左右的路程他們已經不知不覺搭上了十幾個時,而終點卻依舊遙遙無期。
行李中的餘糧,早已在路途中消耗殆盡。
安赫爾倒是還好,前一日的血液足以支撐他這一日的體力。隻是這善良又可憐的尤莉絲,把自己的事物都慷慨地贈予了趕路的車夫,她窩在安赫爾的懷中,因為虛脫而變得困倦,卻又因為寒冷無法入眠。她緊緊皺著眉頭,每一聲歎息,都讓安赫爾不安。
越接近夜晚,雪下得越急,茫然黑暗的前路,被風雪彌漫。車夫看不清楚道路,馬匹也開始慌亂。
他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