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和尚?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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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來這裏的時候。
徐來就感知到了他不太喜歡的氣息。
神的氣息。
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即使已經很淡薄了。
但他依舊還是嗅到了。
直犯惡心。
為了方便行事,他需要一具肉身打掩護。
然而真正讓徐來生出那麽一絲警覺的卻是三句話
“朝中有人好佐官,家有好狗門不栓。”
“平生行善人不知,一朝出錯天下聞。”
“槽裏無食牛拱牛,分贓不均狗咬狗。”
說這話的是一個沿街乞討的乞丐。
這世上什麽樣的人才會去做乞丐呢?
有人說多為乞丐,無社會勞動力之人。
可到底是先成了殘疾,才做了乞丐;還是做了乞丐之後,才成了殘疾呢?
這是個問題。
徐來上前幾步,攔下那乞丐。
“我有問題。”
乞丐伸出碗。
徐來懂得規矩。
一張鈔票放進碗裏。
乞丐看了一眼,說道
“一張一句話。”
“那三句話從何而來?”
“廟裏。”
“哪座廟?”
“這是第二個問題。”
徐來又放了一張。
乞丐繼續回答
“城外觀音廟。”
徐來再放了一張
“何人所言?”
乞丐最後回答
“一個快死的和尚。”
乞丐收下三張鈔票,他曉得這是這人最後的問題。
二人各走兩邊,漸遠。
這便是路人。
可乞丐明白,問問題的那個人恐怕和那個快死的和尚成不了路人了。
下一刻。
徐來便尋到了那觀音廟前。
那算不得完整的廟宇。
半邊廟觀都已經塌了。
殘餘的半邊,微微顫顫,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正如那乞丐所言,廟中有一個和尚。
“得道高僧?”
徐來站在廟外,沒有踏進廟門半步“這個世道能有你這般存在,算是這個星球的僥幸,還是榮幸呢?”
“尊駕能降臨藍星,當屬藍星的榮幸,也屬藍星的僥幸。”
和尚背對著徐來,他回答道。
“那三句話的領悟不錯”
徐來言道“我喜歡通透的人,所以過來瞧瞧。”
“世人若都能如尊駕一般喜歡通透,那世間或許不是樂土,已成樂土。”
和尚歎息道
“可惜,世間不多了。這一天,我是瞧不見了。”
他再度歎息。
他遁入空門七十餘年,曆經三百八十九難。
臨終之際,他終於觸摸到了空門的邊緣。
他就要踏進空門,忍不住對眾神佛,道念他們的佛號之時。
卻忽然驚恐。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體內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
引擎轟動一次,大道維爾不減。
引擎轟動兩次,機械的生命得以永恒。
禮讚南無加特林菩薩。
六管就是六道。
大慈大悲渡化世人。
皈依我佛。
一道道奇怪的聲音不斷的鑽進了他的腦中。
其中讓他聽得最清楚,記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句
“你無法成為真正的佛,因為你隻是一個機器。”
難道,機器就可以做佛了嗎?
一切皆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神佛造了人,人造了機器。
為何人可以成佛,而機器不能?
和尚開始變得惶恐,不安,焦躁
“為什麽?尊駕可知為什麽?”
“你應該欣慰。”
徐來笑道。
和尚不明白他為何在笑。
徐來說
“皆是筋骨,他介意身體構造,那他就沒有真正得道。如此神佛,不做也罷!”
一語驚醒夢中人。
和尚忽然從沉溺的道中清醒過來。
他終於轉過身,震驚的看著徐來。
這是個清醒的存在。
“敢問閣下怎麽稱呼?”
和尚尊敬的問道。
“我叫徐來,你可以喚我九千歲。”
徐來言道
“我生是魔王,死是魔王,自由是魔王,被囚是魔王,在黑夜是魔王,於光明也是魔王。你明白什麽意思了嗎?”
和尚點頭“老僧了然了。”
“我點醒了你的道。”
徐來緩緩盤坐在廟門前,然後注視著和尚“那麽你也該跟我講講你該說的故事了吧”
和尚麵朝徐來坐定。
他微微閉眼,再度張開,隨後緩緩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造我的人是什麽人,這一點,我記不太清了。更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這段記憶,但可以確定,他們不是藍星上的生物。他們冰冷,單純,能一眼看清楚他們的,所思,所求。不像藍星這裏的人類這裏的人很複雜,他們堅持著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的理念,卻活在一個好人肯定做過某個壞事,一個壞人也曾有過一絲善念的世界秩序當中”
“我應該不是僅有的一個,我記憶中有好多像我這樣的機器,被派遣到了這裏。他們有和我一樣去學佛,也有學別的東西的”
“他們派我來的目的,起初我已經忘記了。如今我應該是想起來了。”
“就是要成佛。”
“讓我記起自己是個機器的事實。”
和尚沉默。
他問徐來“尊駕大能,可有觀前後的能力?”
“有是有。”
徐來說“目標物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我看到的也僅僅隻是一個模糊的大概。就好像,一張照片,它本身的像素就不高,我就算是再放大,它的像素也不會增大太多。”
和尚明白“的確是有些強求了。”
“不過,過來你這一天,對我來說也並非一無所獲。”
徐來言道“至少讓我清楚,這顆藍色星球,昔日也有過宗教影響。有道,有佛,有基督可是後來怎麽就沒了呢?”
“尊駕的意思是他們會消除這些信仰?”
和尚有些驚訝的看著徐來。
徐來笑道“你都差點成佛了,自然就曉得信仰之力有多強大。更何況他們呢?”
徐來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然後說道“今天的問題就到這裏吧!晚上,我約了人去喝酒。你一個出家人,酒對你來說,沒什麽誘惑,便不邀請你了。倘若可以的話,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這種客套的話就少說了,能辦正事就好。”
“謹記尊駕教誨。”
“黑森林知道嗎?”
“黑森林?”
瞧著黑森林疑惑的眼神。
徐來已經確定了“看來你不知道。”
這就怪了。
很多年後的黑森林,顯然絕非是百年生成,那此刻應該也在。
徐來路上問了許多人,無一人得知。
除了司機老王。
徐來暫時沒有過去查看路公交車終點站那個黑森林。
他偶然尋得這個和尚,應該是當地的高人了。
他竟然也不知道。
難道此刻黑森林與後來的黑森林有所不同嗎?
“能否勞你坐路公交車去趟黑森林。”
徐來對和尚說道
“不要太深入,一旦遇到自己覺得應付不了的危險,回來告訴我便好。”
和尚點頭
“尊駕的安排,和尚立刻照辦。”
“你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慢慢去。”
徐來轉身。
離開了那座觀音廟。
再度回到了拐子李街,附近的酒吧。
子良已經在那裏等著自己。
他還專門抽空回家打扮了一下。
白襯衫,黑西褲。
襯衫塞在褲子裏麵,褲子提得好高。
頭發還梳了中分。
啊,我去
徐來忍不住嫌棄了一眼。
這還是他以後要合作的子良嗎?
好蠢的樣子啊!
打了個響指。
在子良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將他的樣子變得稍微正常了一點。
至於這一點
也是在子良被迫接手了酒吧,從徐來口中得知,他用一個酒吧當租金,借用子良的肉身活動一段時間。
“我需要冷靜一下。”
子良去了衛生間。
這才在鏡子裏麵瞧見了自己的衣服,發型都變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已經不記得了。
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魔王?
衛生間外,傳來徐來敲門聲
“你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明天這個時候,我會來找你要答複,要是我忘了,你可以再多考慮幾天。”
說罷。
外麵就沒聲了。
子良開門後,那個徐來果真已經離開了。
他暗鬆了一口氣。
借肉身?
這種裏麵也不會寫得套路怎麽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要是在裏麵,不是借,而是直接被奪舍了。
哪裏還有這般客客氣氣的給你送酒吧,然後跟你好商好量。
至於這麽費勁嗎?
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幹脆動手不就好了。
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所以對方不敢輕易動手。
想到這裏,子良竟然有了一點莫名自信
“難道我有主角光環什麽的嗎?”
莫名的自信變得更加強烈了。
話說另外一邊。
見到了小時候自己的八神太一起初是驚喜的。
但很快,他就有些苦逼了。
因為他和黑炭都找不到徐來的。
沒有徐來可咋辦。
誰管他們吃飯啊?
誰管他們住宿啊?
黑炭也是頭疼。
不應該啊!那個大魔頭那麽厲害,應該能找到他們的啊?
怎麽到現在都沒影了呢?
“要不,去你家?”
黑炭向八神太一建議道。
“嗬嗬,你覺得我回得去嗎?”
八神太一無奈。
畢竟現在的他該以什麽身份回家去呢?
再三思索之後,黑炭說
“實在不行,咱們就沿街乞討。這方麵我有經驗,保證你餓不死。”
但在此之前,黑炭建議他們去拐子李街看一看。
他印象中徐來經常出沒在那裏。
等他們到了拐子李街的時候,就聽說了那裏的銀行被搶的事情。
根據當時在場銀行女職員回憶
“劫犯是一個很帥的年輕人,臉色慘白,一副快死的樣子,不過他好帥的,真的好帥。”
黑炭可不覺得徐來帥。
就在他打算離開時,又聽到女職員回憶說
“從沒有見到過這麽禮貌的劫匪,他很紳士,瞧見我的衣服有破洞,還專門脫下了別人的衣服給我披上。並且安慰我們,他隻是搶錢,不會對我們做什麽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帶我們銀行的一位女職員進衛生間做了什麽?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是那種看顏值的人即使那個女職員被稱作我們銀行的行花。但我可不覺得她哪裏有我漂亮”
女職員說著,扭動了一下自己肥碩的腰肢。
或許找一個讓你覺得漂亮的人不容易,但找一個比你瘦的人絕對很容易。
黑炭白了一眼那個胖胖女職員。
要是自己是劫匪,肯定也會讓她穿好衣服。
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女職員最後說
“他說他叫徐來,讓我們告訴警察,他的名字,這樣責任就會落在我們身上了。”
好吧!
這麽明顯的提示,想不是都難了。
徐來真的在這裏出現過。
“可千歲爺搶銀行幹嘛呢?”
八神太一不理解。
“搶銀行幹嘛?當然是搶錢啊?”
黑炭言道
“你吃飯睡覺不需要花錢的嗎?”
“他那麽厲害,不能直接變出來錢嗎?”
八神太一說,這是他對九千歲徐來一個錯誤的印象。
黑炭必須要糾正“這種變化都是幻術,障眼法,不是真的。再說,變出來的錢哪裏有搶出來的錢,花著舒服啊。”
八神太一能理解前半句,後半句就不太明白了。
最後,兩人沿著拐子李街逐個區域的尋找著九千歲的身影。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這時,黑炭的徽章亮了。
是電話。
徽章具有臨時聯絡功能,就類似小型發射台一般,因為是小型,所以覆蓋麵積不大。
但這一點恰好說明,徐來就在附近。
“找到了。”
黑炭對八神太一說道
“千歲爺,讓咱們去隔壁街的一家酒館去碰麵。”
“我酒量不是特別好。”
八神太一說“而且我剛醒過來,醫生不讓飲酒的。”
“沒人讓你喝酒。”
黑炭無奈的跳到八神太一的肩膀上,用爪子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那是街邊,最普通不過的一家小酒館。
接近貧民區域。
酒水便宜,下酒菜也便宜。
口感適中。
所以,在這裏停腳的客人挺多。
多數都是沒錢的人。
像徐來這樣打扮的如此規整的紳士,倒是極少出現的。
酒保露出禮貌的笑容
“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麽?”
徐來並沒有直接點酒。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酒館裏掛著的一幅畫。
那是一堆幹草油畫。
當作擺設,擺在酒架旁邊,和其餘一些在徐來看來連畫都算不上的東西擺在一起。
這一點,讓他看著很惡心。
“這幅畫多少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