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不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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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之前,鐵錘想象過好幾種結局。
女兒死了,沒能報仇的他也死了。
女兒死了,報了仇的他最後也死了。
女兒死了,報了仇的他還活著.……
“為什麽沒有女兒活著的結局呢?”
“我不知道?我聽人說來這裏之後,都是凶多吉少。”
“但不代表沒有吉……”
“.……”
“或許你心理隻是想給你女兒報仇,但並沒有想讓她活著。”
不可能!
我絕對是希望小荷能活著的!
鐵錘使勁的拍打著腦袋,那惡魔的聲音緩緩退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徐來那張竟是蔑笑的麵孔。
“有點失望是嗎?”
徐來這麽一問,鐵錘渾身激靈了一下,想要反駁,卻唯獨隻有身子能低下頭,下意識後退兩步。
然後再抬頭,注視著那屋子的方向。
那是日式的小木屋。
推門半敞著,一個穿著精致和服的女孩跪在那裏,仔細的學習著茶道。
分明一副深閨閣樓裏麵貴族小姐。
哪裏還再是鐵錘心中整天陪著他在肮髒鐵爐旁邊,弄得灰頭土臉的小荷。
那一刻,到底是什麽讓鐵錘沒敢再往前一步。
甚至控製著他的身子打算轉身。
“就這麽走了?也對,你看她現在過得多好.……你舍得讓她跟著你一起回到那破鐵匠鋪裏麵繼續受罪嗎?要是我,我就不會……”
徐來的話像是在勸導著他。
可是鐵錘耳邊聽到的卻是:
“那是我的小荷!那是我的女兒小荷!她隻是看上去過得很好,沒有我,他過得怎麽可能好?她是我女兒,沒有誰能把她從我的身邊奪走。他們這些外星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小荷留在這裏,隻會被欺負,被他們殘害.……”
掙紮著。
鐵錘在兩道聲音之間痛苦的掙紮著。
徐來冷漠瞧著這一切,似乎鐵錘此刻精神越是痛苦,他的心情便能稍稍逾越一些。
眼看著鐵錘在掙紮著,依舊難以抉擇的時候,徐來下巴朝著屋子那裏微微一翹:“先別急著痛苦!還有更勁爆的呢!!!”
聽到這話,鐵錘感到竟被強製性給冷靜了下來。
接下來,一股陰風順著半敞開的推門鑽進屋子裏麵。
屋子裏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到了推門邊,試圖把推門關上。
但從裏麵拉了兩下並沒有成功,像是被卡住了。
那身影便走出了屋子,準備從屋裏麵走出來,再外麵嚐試推了兩下之後,看著活動自如,便回到屋子裏麵打算將門拉上時。
她的目光忽然注視到前方。
在注視到那裏的一刹那,整片空氣都靜止了。
那顯然是她極不願意瞧見的身影。
骨子裏麵厭惡,讓她眼神露出了一絲怒意。
屋子裏麵傳來一句:
“怎麽了?”
女人衝著裏麵回應道:
“那個侏儒在外麵?”
“想必是有什麽事情,讓她進來的吧!”
裏麵聲音再度開口。
女人照做,便將推門再度推開,沒有直接喊侏儒,因為她清楚,對方已經聽到他們的談話。
催頭走進了那間屋子。
屋子裏的擺設簡單,又極為講究。
門口掛著風鈴,裏牆擺了一片水池,池中養著名貴的綠水草,水中遊著魚兒,還有追逐魚兒的龜。
按照風水來說,這叫風生水起,魚水之歡,還有與龜同壽。
一般追求這些的老人家多一些。
在催頭麵前這位就是一位老人家。
上了年紀,一副腰板也早就不行的樣子,能半彎的坐在那裏,都是依靠在惠子懷裏麵方才做到的。
他毫不避諱的在催頭麵前和惠子黏膩著,顯然這種不避諱,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躺在那裏,由惠子給他剝開一顆顆形似葡萄一樣的水果。
想必葡萄紫微偏黑,這水果可謂是純黑的葡萄。
果肉,果核全部都是黑的。
一不小心,就可能把果核當作果肉也給吃下去。
這老頭的牙口很明顯已經不好了,不然惠子不會挑選的那麽仔細。
然後在一顆一顆放到他嘴裏麵,再喂給他。
他滿意的嚼著,笑容燦爛。
“多虧了你啊!”
他瞄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催頭,也隻是瞄了一眼而已。
然後娓娓講道:
“你也知道我那老婆子的脾氣!太蠻橫了,自己不能生,又偏偏不讓我再納妾。”
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卻算不上恨。
“畢竟是一輩子的夫妻了。”
老者說道:“我不是那種會為了新歡拋棄槽糠之妻的敗類。”
他說得很是那麽一回事。
接著又說道:
“我們趙家終究是得傳宗接代的,哪裏能到我這裏絕了後不是.……”
他注視著惠子,那眼神中既有愛,又有無奈。
“可憐了惠子這麽多年啊!隻能流落在外麵受罪!等我那老婆子走了之後,才能入門!”
他說著話……
毫不避諱眼前的催頭。
像是用這種方式就能補償這幾年惠子的風餐露宿一般。
他不忘了誇獎道:
“惠子是一個好姑娘!”
“全身上下都特別好!”
“尤其是給我生了一個這麽好的丫頭!”
他的手一直都沒有停。
即使當著催頭。
即使當著小荷的麵。
小荷全程低著頭,擺弄著那些茶具。
生怕錯了一丁點。
但越是怕錯,便越是緊張。
她手抖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灑出了幾滴。
老頭的眼神一冷。
“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看來今天的晚飯時間,你可以用來多加班學習一下。”
言語不算特別冷。
可心卻散發著寒意。
“她不是您的女兒嗎?”
催頭忽然問了這樣一句。
“是啊!正因為是我的女兒,所以才更要嚴加管教啊!”
他笑著。
那一刻,寄身在催頭身上的鐵錘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
他忽然好自卑。
連笑起來的聲音,都相差那麽多。
他好難受。
可最終還是咬著牙,緩緩向上扭動著脖子: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我在一廂情願,對嗎?”
他抬起頭,望著她。
那一刹那。
縱使已經麵目全非。
她還是認出了他。
眼中驚訝出現時,卻又瞬間收斂起來。
她低頭,聲音幾乎是從牙齒裏麵擠出來的:
“你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