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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命案

  他走後我便繼續和小王爺喝酒,重錦一直在身畔照顧著我,喝到我也開始意識模糊的時候方停下來,後來浮兒是怎麽將我拖上馬車的,我已記得不大清楚了,隻曉得是重錦將我抱出了聞人府,離開時小王爺還嚷嚷著下次還要和我喝酒來著。


  “公主身子本來就不好,怎麽能喝如此多的酒呢,陛下若知道,一定會怪罪的。”


  浮兒扶我在床上躺下,打斷嘮嘮叨叨的小右子,吩咐道:“去給公主備一碗醒酒湯,快去。”


  我睡得迷迷糊糊,夢裏有人拿著熱毛巾給我擦拭額角的汗,我下意識的推開了那人的手,呢喃道:“別鬧,子梨……”


  女子的聲音清澈悅耳:“子梨?”


  我還真是糊塗,又開始胡亂說話了。


  這一覺睡的很是酣暢淋漓,我意識全失的歪著身子睡到第二日,直到第二日晌午時分小右子的爭執聲方將我給吵醒,我撩開簾幔,扶住腦袋問道:“怎麽了?”


  小右子聽聞我的聲音後提著拂塵顫巍巍的前來稟報道:“花府派人來求見公主,說是世子出事了。”


  “什麽!”


  我顧不得別的,簡單梳洗打扮之後便立即吩咐人出宮,我出宮出的倉促,隻帶了少許幾名侍衛,馬車一路快馬加鞭而去,浮兒握住我的手,低聲安撫道:“公主您放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張顯那混賬死了怎麽會和重錦有關係,慕容丞相趁著父皇不在皇宮竟然敢私自帶兵去包圍了寧王府,可真是夠膽大妄為的。”


  “花府的侍衛來去匆匆,隻提及到了在命案現場發現了寧王府的腰牌。”


  我挑眉道:“寧王府的腰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撩開簾子,街那頭的寧王府的確已經被兵馬所包圍,慕容那個老匹夫看起來是想要斬草除根了。


  馬車在寧王府門前停了下來,我快步趕過去,誰知還未到門前便被人給攔了下來,“大膽,什麽人!”


  浮兒拿出令牌厲聲道:“睜大你的狗眼,蓮華公主也敢阻攔!”


  侍衛一見令牌便立刻單膝跪下行禮:“拜見公主。”


  我冷聲道:“開門,本公主要進去。”


  侍衛麵麵相覷,為難道:“公主,卑職等是奉丞相之命看守寧王府……”


  “放肆!”我嗬斥道:“本公主的路你們也敢攔,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卑職不敢。”


  “還不讓開!”


  侍衛們不敢再阻攔,隻好站起身前去推開寧王府的大門。


  我快步進了王府,四下尋找重錦的身影,走到正廳時卻聽一邊的紫藤花架子下傳來了小王爺的聲音,“三妹,在這兒。”


  我攏緊了肩上披風,慌張走過去詢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重錦安靜的坐在紫藤花架下品茶,麵色淡然。


  小王爺先開口解釋道:“還不是那個小王八羔子,竟然在流放的途中被人給殺了,慕容府一口咬定就是重錦所為,還說有什麽證物,這不,派兵將整個寧王府都給包圍了,約莫再過一會子就要來抓人了。”


  我聽清了原委,憤憤道:“這不是有意陷害麽。”向前兩步,握住重錦的手道:“走,跟我走。”


  重錦站起身,負袖輕描淡寫道:“跟你去哪?”


  “去皇宮,我便不相信慕容家敢到皇宮中抓人。”


  “你要帶重錦進宮,你父皇那裏呢?”


  我道:“父皇那裏我自然有辦法解決。”


  “蓮華。”他喚住了我,沉重道:“此事我自己會解決,不該連累你。”


  “連累我?我們之間何來連累一說。”我轉而同小王爺道:“煩勞大哥替小妹開路,小妹要帶重錦進宮。”


  “簡單。”小王爺提起折扇起身,拍了拍重錦的肩膀道:“進宮也好,這樣你每日都可以見到三妹了,倒也不用再受這相思之苦了。”


  “淩宇,勿要胡說。”他眸光黯下,我抓緊了他的手,鄭重道:“不管怎樣,我今日都會帶你進宮,我要你在我身邊,誰都不許傷害你。”


  “蓮華……”


  不等他再開口,我抓住了他的手便往府外走,門外官兵一見我要帶重錦走便立即跪下了身:“公主,卑職等奉命在此看守世子,公主,丞相有令,不允世子踏出寧王府半步。”


  “放肆,本公主要帶世子走,你們管的著麽。”我凝聲啟唇,拉著重錦的手不願意多廢話,抬步要走時,兩名官兵起身便執劍擋在了我麵前,“公主,卑職也是奉命行事。”


  浮兒見狀,手快的拔出了身畔官兵的長劍,橫在了麵前人的脖子上,“大膽,公主要帶世子走,誰敢阻攔。”


  皇宮內的侍衛見浮兒拔了刀,亦是蜂擁執劍而上,兩股勢力對峙不相上下。


  小王爺慢悠悠的搖著扇子道:“你們可瞧清楚了,這位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你們誰要是敢傷著她,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世子縱然有罪,也要陛下方可治罪,慕容丞相該不會是想要連蓮華公主也一並囚禁吧。”


  “卑職不敢。”


  “不敢還不退下,公主千金之軀,若有分毫損傷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浮兒接過小王爺的話,手中的劍握緊了幾分,侍衛們個個不知所措,亦是不敢亂動,我拉住重錦的手離開,幾名侍衛怯怯上來攔我,我凝聲道:“回去告訴慕容丞相,本公主的駙馬,他想處置還沒這個資格。”


  駙馬二字我咬的甚是清晰,重錦目光深邃的看了我一眼,啟唇欲言又止。


  幾名侍衛被我這一句話給嚇了回去,我握著他徑直上了馬車,直到進了馬車後我才鬆了口氣,吩咐外麵的侍衛道:“回宮。”


  “是。”


  馬車緩緩行駛著,我握著重錦的那隻手還在微微顫著,木訥了片刻,我心口忽然有些絞痛,身子無力的抬袖捂住心口,重錦抬袖抱住了我,關心道:“心口不舒服?”


  我咬住唇角點了點頭,深呼了一口氣後才緩和了些許。


  “疼麽?”


  我扶著他的胳膊,順勢倒進了他的懷中,無奈歎道:“疼也無妨,隻要能夠帶走你,我便放心了。”


  “為何、要來救我?你本可置身事外。”


  我虛弱一笑:“我不救你,誰救你。”


  “你可知我並非你以為的那樣好?你做的這些,我無法回報些什麽。”


  “我隻是想要對你好,你看,每次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


  “蓮華。”他的語氣柔和了下來,我伏在他的臂彎處,靜靜道:“沒關係,我會等,我會一直等下去……”


  他抬手撫著我的發髻,薄唇輕抿出個弧度。


  其實我一直都在等,等你記起我的時候,我不怕等,我隻怕老天連這個機會都不願給我。


  回到皇宮後我胸悶的越來越厲害了,浮兒給我把脈把了良久才啟唇道:“公主的脈象又虛弱了不少,奇怪,公主明明身子已經大好,為何……”


  我收回胳膊,卷了卷袖子道:“是不是我喝了太多的酒才會如此?”


  我這副身軀實在太過脆弱,胸悶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大抵是前幾日。


  “也許吧,奴婢再給公主換個藥方,公主還要繼續服藥才好。”


  “當然了,公主的身子虛弱,近來不可大悲大喜,否則會牽動心脈。”浮兒收了銀針,囑咐道:“公主要記著,若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浮兒。”


  “好。”我緩了兩口氣,吩咐小右子道:“去將西閣收拾出來給世子住下。”


  小右子躬身道:“啊?公主是要留世子住在長梨殿?”


  “怎麽,有何不妥麽?”


  小右子斟酌道:“可是世子已經在偏殿住了下來,公主何苦還要將西閣……”


  “偏殿沒有西閣住的好,他是個悶葫蘆,想要什麽從來都不會開口。”


  小右子臉上抽筋,委屈道:“殿下您對世子可真好。”


  我抬袖遮住唇,費力的咳了兩聲道:“我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對他好,還能對誰好。”


  “公主這……”


  小右子與浮兒麵麵相覷,我閉上眼睛,緩了緩道:“替本公主更衣,父皇應該快回來了。”


  “是。”


  父皇在龍岩寺住了兩日方回了皇宮,我帶重錦進宮的消息他恐怕也早便知曉了,他曉得我的心性,這次倒是沒動怒,隻是要我陪他站在母親的畫像前給母親上了香。


  “你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轉眼你母親已經走了十八年了。朕,前幾日又夢見你娘親了,她同朕說,她想你了,也想朕了,十八年了,她是第一次同朕說想念朕,朕心甚慰。早便該帶你來見她了,讓她瞧瞧,我們的女兒長大了。”


  我將一株香插進了香爐,提起裙琚跪在母親的畫像前,俯身磕了三個頭。


  “朕這一生,唯獨後悔過一件事情,便是後悔沒能早點看清自己的心,讓你母親空等了朕幾百個歲月。我們都彼此錯過了對方,這一錯過,便是永生。”父皇好似兩日沒見蒼老了許多,悶咳了兩聲,“是朕不好,沒有守住當初的誓言。”


  “父皇,你不開心。”


  他沉笑,抬袖招我過去:“過來,陪父皇坐坐。”


  我起身,坐回了他身側,他聲音中攜著倦意笑道:“朕是天子,開心如何,不開心又如何,朕都是天子,是這天底下最無情的人。以前你母後在時候總是罵朕鐵石心腸,可惜,現在朕想聽她罵朕無情,罵朕鐵石心腸都聽不到了,人呐,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珍貴,朕是君王,可朕也是個人。”


  我垂首,喃喃道:“父皇,女兒也同父皇是一樣的人,都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心頭摯愛。”


  “你喜歡他,到了什麽地步,可……”父皇欲言又止道:“可有肌膚之親?”


  我怔了怔,明白父皇所指之後便立刻起身跪下,“父皇,女兒喜歡他,女兒此生隻認定他一人,女兒誰也不要,隻要重錦。”


  父皇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是沉沉一歎,“罷了,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追查此事,你若能證明此事與他無關,朕便赦免他的罪名,但在此期間,他不可離開長梨殿半步,否則,朕隨時都可處斬了他!”


  “父皇放心,三個月之內,女兒一定能找到證據,證明重錦無罪。但父皇,你要答應女兒一件事,若此事的確與重錦毫無關係,女兒求父皇,允寧王府世子繼承寧王之位。”


  “寧王……”父皇斟酌了少頃,起身長歎了聲,轉身離開,既未拒絕也未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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