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全然是冤枉他了
我半信半疑的昂起頭,癟了癟嘴:“君上說話算話麽?萬一長歌以後又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了該怎麽辦?”
“這個,簡單。”他明亮的眸仁中攢出兩縷溫暖,看著我道:“本君回去便命人造個鳥籠子,若你敢胡來,本君便將你關進去。”
“鳥籠子!”我驚呼出口,更是氣憤了,欲哭無淚道:“君上你怎麽能將長歌關進鳥籠子呢!長歌可是鳥妖,我都成人形了,你還關我……”說著說著,有種想要當他麵嚎啕大哭的衝動。
他不以為然道:“本君金口玉言,說不打你便不打你。”
“君上你知不知道,把鳥關進鳥籠子裏,是對鳥尊嚴的一種踐踏!”
他斜睨我一眼,似笑非笑道:“長本事了,還曉得同本君講理了。”
“君上……”我扯住他的袖子,將君上兩個字喚的一波三折,淒苦道:“您看您打長歌板子,關長歌進水牢,長歌都沒有生你的氣,還對你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您看在長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不能講點道理啊。”
“哦?你是說,你想同本君算舊賬?”
我僵了僵唇角,心虛的縮了縮頭:“不敢,就算要算舊賬,也是您同長歌算。”
他這方滿意的收回眸光,任我沒規矩的扯著他的袖子,“在水牢的那段時日,為何不吃飯,是在同本君賭氣?”
我怯怯搖頭,“沒……”
“那為何不吃飯?”
“水牢中的飯菜不好吃,我聞著味兒都難受,都是白菜蘿卜的,我都吃了兩千多年的素了,實在不想再吃了。”
“這樣……等你下次再進去的時候,本君命人給你送點葷的。”
“……君上你不是說不會再讓我進去了嘛?”
果然男人都是騙子啊,騙子!
清風徐徐,吹起我身上的青色薄衣,眼前男子一襲玄衣尊貴,於這溫柔的銀光下,便似一從月中走出仙人,雖隻有一個背影,但仍舊能傾倒眾生,引得無數純情少女向往……是了,君上本就生的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有些仙女追求也是在意料之中,況且,以前挽月神君同我八卦過,說不但是海底,就連上麵的那些神女們也都對君上朝思夜想。昔年君上前往淩霄殿述職,路上便被一神女瞧上了,君上不過扶了她一把,她便攆了君上整整三年,當真可怕的很啊。
若是依著我說,這也是君上該,誰讓他沒事手欠亂扶的!
“本君聽說,你將本君贈你的白玉茶具轉手給了挽月?”
完了完了,算舊賬來了。
我裝模作樣的咳了咳,又咳了咳,半晌後才囫圇同他解釋道:“君、君上,下官是覺得君上賜給下官一套茶具,下官不能糟蹋了君上的一番好意,可下官又不會喝茶,這茶具在下官手裏難免有些浪費資源,所以,下官鬥膽、轉手給了挽月神君……挽月神君會喝茶,隻有在他手裏才能養好茶具不是……”
他麵上略有一絲不悅:“本君送你的禮物,你便如此厭惡?”
“不是不是,長歌怎麽敢啊!”
打量他那張沉重的臉色,我心慌的擰著袖子不說話,生怕又招惹了這個陰晴不定的君上。
良久,他才頓住腳下的步伐,立於一樹銀花下斂眉與我道:“若你收了,本君也不必再費心思為你尋生辰禮物,既然你不喜歡,送人便送人了罷。這件天衣本君瞧你很是喜歡,就算補給你的。日後,本君贈你的東西你若再敢轉手,本君饒不了你。”
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可落在我的耳中,卻很是有分量。不過……他方才說生辰禮物?
“君上您說那白玉茶具,是您送給長歌的生辰禮物?”
原來他也知道。
“是本君疏忽了。”
是他疏忽了,在我生辰當日打了我,所以,那白玉茶具是他補償我的,可我竟然沒有明白其中的緣由,轉手將茶具給了挽月神上……完了,我這該不是傷了君上的心了吧?
“君、君上,是長歌錯了,長歌再也不將君上給的東西胡亂送人了……”見他臉色比方才緩和了許多,我續道:“其實,是長歌誤會了君上,君上待長歌一直都很好,可長歌卻以為君上嫌棄了長歌,才有意不要君上的東西……”
此番想想,全然是我錯了。
他抬袖,指腹欲要來撫摸我的眉心,看著我的眼神溫柔深邃,但指尖便要觸及我額頭的時候,他卻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眸眼低垂,收回手,從容的捋著袖子。
“本君,沒怪你。”
淺淺一言,撩人心扉。
今日的君上,好像同往日有些不一樣。
回到拂雲宮後我同往日一般伺候他更衣,此處的湯泉同四海水宮的不大一樣,我摸過萬淵宮的浴池水,那簡直都不能稱作是浴池了,池水冰涼刺骨,我多留一會兒都會打噴嚏,真不曉得君上每日是怎麽在那池子裏洗大半個時辰的。
此處湯泉很是暖和,進了湯泉殿便能感覺到有暖意縈繞在周身。我替他脫下了玄色的龍袍,行到屏風處將衣裳掛起來,可沒想到屏風離湯泉太近,這湯泉殿內霧氣繚繞的,我一個沒看清楚便一腳踩空,生生掉進了湯泉池子裏……
娘啊,這湯泉池子也太深了吧!我在水麵瞎揮著手撲哧,許是太過心慌,連連灌了兩口湯泉水,嗆的我說不出話來:“君上,君上救命啊!”
遠處的他聽見了動靜,目光落在了在水裏亂攪和的我頭上,緊了緊眉心,隻著了一身貼身白袍子朝我緩然走過來。我嗆的沒法呼吸,一個翻身便變成了鳥的模樣,借助翅膀的力量不讓自己沉下去。便當我在水裏鬧騰厲害準備展翅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時,忽有一隻攜著暖意的大手提著我的膀子將我拎了起來。
“哎呀,君上您輕點輕點,長歌的翅膀要斷了要斷了!”我在他手中掙紮,他瞧著我的身子,淡淡道了句:“別動!”
我立馬認慫沒敢動了,他隨即將我放在了他的掌心,約莫我近幾日吃太多了又長大了不少,他一個巴掌完全不夠我棲身。但,他這樣瞧著我若有所思是做什麽?
我提起翅膀擋住臉:“君上……你這樣瞧著我做什麽?”
他這樣子,該不是對我的原形有所覬覦吧?
他沉默了少頃,半蹲著身子打量我一遍,隨手將我丟在了地上。我被他這一丟堪堪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化成了人形,扶住有些暈的腦袋,我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君上,您能不能輕些啊,我都快被你摔死了。”
“這麽淺的水也怕,真是隻傻鳥。”他抖了抖袖子,站起了身。
我扶著頭委屈道:“這不是掉下去掉的太突然了嘛。再說,我原本不怕水的來著,一時情急才現出了原形。”
“還楞在這裏做什麽,難道,本君洗澡你也要在一旁伺候麽?”
洗澡,啊對,他要洗澡。我忙是後退了兩步,顧不得旁的,隻想快些逃了。“啊好,君、君上,下官先退下,先退下……”
沒等他出聲,我便一陣風的從殿內奔了出去,順便還給他關上了殿門。
甫一出門,一見冷風便激的我打了個噴嚏,算了算了,還是先回去換身衣服吧。
長春殿離君上所住的盛世太平路程不遠,隻需片刻的功夫便可到了。我小跑著回了長春殿,銀光將海底映襯的夜色淺淺,撲鼻的桃花香淡淡,沁人心脾。我換下身上的青色衣裙,拿回了往日的玄衣穿上,衣櫃中有香料,僅僅半日的功夫便將我的衣袍也染上了桃花味。
整理好自己的衣著後我才重新趕去了湯泉殿,這一來一回跑的我身上生了層暖意,我抖了抖袍子,趁著四下暫時無人便毫無形象的坐在了湯泉殿門前的台階上。
不過,君上他好像並不喜歡湯泉殿的溫泉,隻消三刻鍾的功夫就出門來了,且彼時出門已是自己穿好了衣衫。
“君上。”我站起來詫異的瞧著他,他亦是微微抬眸看我,“夜深了,為何不早些回去休息?”
我愣住,“啊,我是來侍奉君上……”
“本君不用你再侍奉了。”瞧了瞧我身上幹淨的袍子,他啟唇續道:“以後,不用再在門前等著本君了,早些回去歇息。”
“啊?”
這規矩,怎麽又改了?
不過既是得便宜的事情我自然樂得自在,聽滄瀾神官說以前的女官都是要睡的比君上晚起的比君上早,可是自從我當了女官後,先是可以在他回宮前便回去睡覺,如今連洗澡更衣都不用我侍奉了,真是個好人啊!
君上是來巡視北海的,必然要親自見一見北海的眾位朝臣上君了。
我翌日起來趕赴君上身邊時,君上那便已經有人前去述職了,真是勤奮。
送走了兩名上君後,人間才算是日出的時辰。我見他一大早便起來聽那些上君們發牢騷也頗為無趣,便沏了壺茶過來,剛給他添滿了一杯,殿外便又有人通傳,說是岑玉神君到了。
好在這位神君不再是哪地方的什麽上君,而是早前被君上派往人間的那名,今日趕早是特意來複命的。
“小神前去人間查看過了,平陽城旱情嚴重,百姓連年來顆粒無收,三年來都生活在貧困潦倒中,如今更是百姓當街乞討,餓死了不少,災情慘重。平陽城的知府自知是自己違了天命,這些年裏散盡家財前去救助百姓們,小神看他已經有了悔改之意,當下天降大旱旱情嚴重,平陽城雨雪不逢,這樣下去,遲早會害的更多人枉死。”
尊神端坐在高堂之上,聞言也蹙了蹙眉頭,杯蓋輕輕撥動著茶麵上的縹緲水霧,思量道:“本君知道了。”
那神君一派神色凝重,扣袖繼續央求道:“小神肯定君上出手,救一救凡間的百姓。小神知道,天災人禍連北海龍君都隻能有心無力,但君上乃是四海之主,此次,唯有君上能救。”
一字一句,言辭懇切,君上稍稍抬眸,目光掠過他的身影,“本君即已說過會還他們一個公道,便不會袖手旁觀,先下去吧。”
“臣代平陽城的百姓多謝君上。”
神仙果就是神仙,即便是一個小小的神君都如此心係民間百姓,真是天下大幸啊。
見他還要繼續看折子,我輕輕提醒道:“君上,您該用早膳了。”
他單手理了理袖子,“不急,去取四海水宮的印璽來,替本君擬兩份詔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