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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君上是個體貼的神仙

  縹緲裏的天,灰蒙蒙的,我站在飄蕩的煙雲中抬袖遮住了眼睛,緩緩睜開眼眸,眼前卻是一望無涯的草地,身後聳立著一座茅草屋,煙囪內燃著黑煙,是誰的聲音打破了沉靜,伴著潺潺流水聲蕩漾進耳廓,“本王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在此處叨擾已有半月,你救了本王的性命,說吧,想要什麽,本王成全你。咳咳……”


  虛無裏出現了兩抹身影,女子身著布衣,小心扶著一襲墨衣的男子,男子沉沉咳嗽了幾聲,女子便連忙去給他拍背。


  我湊近那一男一女,依稀間隻覺得那個女子的麵容甚是熟悉,而男子,我拚命想看清他的容顏,可愈靠近,他的影子便愈是透明……


  “嗬,本王忘記了,你不能開口說話,也罷,等本王回去,本王會命人給你送些珠寶,就當做是給你的報答了。”


  女子聽他這般說,連忙擺手,比了幾個手勢,那手勢是什麽意思,我看不明白。可男子卻能看懂,男子沙啞的嗓音中攜著笑意:“你是說,你不要金銀珠寶?那你要什麽?”


  女子又比了個手勢,男子搖頭,捂住胸口的傷沉笑道:“你說你救下本王乃是意外,不需任何報答?是啊,本王墜落山崖,你又怎知本王的身份,為了一個普通人你照顧了他整整一個多月,你與她,終是不同。”


  兩人從我身邊走過,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們的袖子,奈何卻被一道金光給擋了下來,金光灼傷了我的掌心,我趕緊收回手背在身後,“喂!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是誰,我……”


  那姑娘扶著他走到一片荼蘼叢前,摘下了一朵荼蘼花,放進了男子的手中。


  “荼蘼花,春日裏最後一叢花,你竟喜歡這種花。”


  女子握著男子的手,手勢在那比劃了甚久,末了,男子卻是沉笑出聲,一言不發的抬指撩開女子額角碎發,動作溫柔且親密……


  長空中倏然傳來了一陣利刃劃破長空的聲音,來不及我轉身,那道利箭便生生從我的背上穿透出去,可我的身體,卻是完好無損。長箭直逼男子而去,是女子縱身一擋,攔在了男子的身前,箭刺進了她的後背,她沉吟了兩聲,血染紅了身上的布衣……


  “清兒,清兒!”


  眼前的天變得血紅,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忽覺得後背一痛,像是有什麽東西順著脊背流淌了下來,抬起手,掌心裏已是一片灼灼紅色。


  “血……”


  我差點驚詫的叫了出來,睜開沉重的眸眼,我猛地坐直了身子,雙手緊抓著雲被,愣了許久後才抬起自己的手掌,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原來是夢……”


  我睡的糊裏糊塗,醒來時腦子也不大清醒,全然沒注意到守在我身畔的那位尊神。


  “一個夢,便將你嚇成了這個模樣麽?”


  我陡然醒神,循聲瞧過去,他彼時正從容的放下茶杯,起身撩開珠簾朝我走過來。我咽了口口水,“君上你怎麽在這?”


  珠玉碰撞聲清脆,他走到我床前,容顏冷峻,沒有溫度道:“路過此處,就順便來看看你可醒了。”


  我傻傻的低下頭,“哦。”


  可為什麽直覺告訴我,他根本都沒有離開過這裏呢?

  我已經醒了,那我就不能再賴床了,我還要侍奉他呢,怎能玩忽職守了。


  掀起被子起身,我歉意道:“是下官不好,讓君上麻煩了。”


  他低垂著眸眼,平靜道:“不麻煩。”


  我轉身要過去給他倒茶,他卻是先開口問道:“是何時感到不適的,為何不同本君說?”


  我捧著茶頓了頓,囫圇道:“也就是忽然便不適了,其實並不是大事,下官睡一覺便恢複了。”


  “日後若是再有不適,須得提前告訴本君。”


  “……好。”君上這人,果真是體貼。


  茶遞到他手中,他又補充道:“本君也好提前命人將你拖回去,免得丟本君的人。”


  “……”體貼不過眨眼的功夫,他此話一出,在我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頓時便崩塌了,碎的連渣都不剩……


  我自認倒黴,跟在了一個薄情的主身邊,命中多舛啊!

  不過我這不舒適來的快,走的也挺快的,一覺醒來不但不頭暈眼花了,連心悸都沒有了。


  君上尚且沒有無情到最高的境界,翌日特意允我先在房中休息一天,不必隨在他身畔了。我閑來無事,便出門走了走,水宮裏處處都是寶貝,隨手一撈便能撈到好看的貝殼珍珠,貝殼上的花紋好看,我便偷偷的藏了些進袖子,打算回去找個東西穿起來做風鈴。


  碧澈雲霄這座宮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宮內最多的便數上珊瑚樹了,我攏好了衣袖坐在珊瑚前,打量了許久,終於找到了最好看的一根枝丫,伸手上去毫不客氣便掰斷了根,所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好東西嘛,就得提前下手。


  東西得了手,我拍了拍袍子起身,然一昂頭便見到了一眾穿白袍子的人出現在了我眼前,為首那個,正是喜宴上的新郎官,日前給我撿桃子的那個人,我惶然站直了身子,朝他恭敬行了個禮:“下官見過水君。”


  他負手麵帶笑意,“免禮。”打量了我的衣著裝扮,他啟唇道:“你是君主身畔的女官?”


  我小心的回稟著:“正是。”


  他又問道:“哦?原來如此,你叫什麽名字?”


  我低著聲,淺淺道:“下官名喚長歌。”


  “長歌姑娘……”他仔細念叨了陣我的名字,含笑拂袖而去。


  我轉身看著他那離去的背影,這樣素日裏看起來溫潤儒雅的一個神仙,怎麽可能是大反派呢,棗子說的對啊,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甩了甩袍子,我什麽也不想的回了自己的寢殿,寢殿外守著幾名小魚仙,水宮中的宮女皆是有規矩,大老遠的便給我行禮,站在我門外守了好幾日了也不曉得辛苦,每日都瞧見那幾幅熟悉麵孔,我都替他們累得慌。


  好不容易有了一日的假,我也總算是能痛痛快快的洗一次澡了,脫下玄色衣裙,我解下了發上的發簪,跳進了溫泉洗身子,撩起一碰水灑在肩上,各色花瓣撲滿了整個水麵,我垂下頭將自己的頭發放進水中,細細洗了起來。


  我這長發都已經及腰了,娘親說過,女子的頭發不可輕易修剪,除非是自己父母和夫君能幫自己剪,旁人可都是碰不得的。其實正如棗子精所說,娘親她一定是在人間過的久了,才會被人間的那些禮數給束縛了,咱們做妖的哪有那麽多講究。


  上一次娘親幫我修剪長發,已經是兩年前了吧,眨眼兩年過去了,一想到以後再無人替我修剪長發,我心中便莫名的感傷了起來。


  折騰的一個時辰,我才從浴池中爬出來,隨意裹了一見白紗衣裙遮在身上,出門挽起長發。


  桌案的花瓶內插著正是怒放的梨花,我拿起茶盞飲了口茶,瞥見了桌角放著的兩張宣紙,與一幅畫,那畫正是他嫌棄醜的海棠圖。越看越來氣,他怎麽能這樣打擊我呢,其實,我畫畫的水平還算不錯的……


  提筆蘸上墨汁,我挑了挑眉頭,開始在宣紙上作畫,他既然覺得我畫的醜,那我,就畫他,把他畫醜十幾倍,讓他總是嫌棄我!

  墨痕在宣紙上勾勒出他的輪廓,我提筆依著腦海中的記憶,緩緩畫出了他的容顏,他的玉冠,他的衣袍……


  筆墨繪出他上挑的眉眼,如畫的劍眉,與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可我這樣畫著,腦海裏卻隱約晃出了另一個影子,女子臨窗繪著人的輪廓,一筆一畫,皆在心中。


  我擰眉逼著自己不去想起那些,我怎麽會忽然想起了這種奇怪的畫麵?許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吧……


  不覺間畫已經勾勒的完好,我低頭看去,頓時心生不悅:“怎麽畫的還是這麽好看!明明是要畫醜的……難道是我的畫技最近增長了,所以即便刻意將他畫醜,畫出來的樣子還會是翩翩如生的美男子?”


  這可不能怪他生的好看,是我畫技太好!


  放下筆墨,我頹廢的趴在了桌子上,畫了這麽久也累了,先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天知道我近來為何如此嗜睡,且每次都睡的這麽沉,這一次連他什麽時候進了我的房間我都不曉得。


  “咳咳。”


  他有意沉聲咳了咳,我這才倏然清醒了過來,一見他站在我眼前我立即便慌了,“君上,你怎麽來了……”


  他看我的目光有意避開我的衣裙,低眸落在案上的那副畫上……


  我手快的一把將畫拿起,藏在身後,皮笑肉不笑道:“下官去給君上沏茶。”


  “慢著。”他喚住我,我身子一僵,頓在了他身旁。要命了,他肯定是看見了!


  他回過身,斂眉低沉道:“拿過來。”


  “君上……”


  他低聲重複了遍:“拿過來。”


  我見沒有退路,便隻好極為不情願的將畫像拿出來,“君上……”


  他接過畫像,展開仔細看了過去,我擰著袖子怯怯的打量著他的神色,他看到這副畫像心中會如何想?震怒?生氣?還是嫌棄?可瞧他的臉色,平靜無瀾,絲毫未變……


  半晌後,他才把畫像重新遞給了我,“畫技一般。”


  他拿去看,隻是為了評價我的畫技?我滿頭霧水的接回畫,牙齒打顫:“下官知錯,下官以下犯上了……”


  他抬袖伸了過來,我以為他是要打我來著,不能躲就隻有閉緊眼睛了,誰成想,他竟然隻是輕輕在我腦門子上磕了下,唇角浮上一絲笑。


  我怔住,這樣溫潤的君上,百年難得一見啊。


  他理著廣袖背過身道:“本君隻是順路來看看你,你若累了便去休息,勿要再著涼了。”


  我木訥了一陣,抖著手摸了摸腦袋上他方才敲過的地方,“好……”


  他抬步緩緩離開了我的寢殿,而我似乎還沉浸在他方才唇畔那個笑中,他方才是怎麽了,好像連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君上總是陰晴不定的,誰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許是今日心情不錯,所以才對我溫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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