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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今晚你就留在此處

  晚些時辰我幫他更衣,他沐浴時我卻發現他常喜歡掛在腰間的那枚香囊好像忘記拿了,一路返回了君上的寢殿,正要進門的時候卻見到殿內有道影子,是誰在裏麵?我本想嗬斥來著,可靠近一看,我才發現是鳶尾,彼時她正在桌案上尋些什麽,我沒敢打草驚蛇便旋身躲在了屏風後,目光投過屏風的縫隙落在她的手邊,她翻出了一份明黃色的折子,打開從上到下看了眼,隨後又將奏折合上,完好無損的放回書冊內夾著,自己則是躡手躡腳的提起裙子匆忙離開。


  她在偷看什麽?我在原地一直等到她離開後方出去,本想也去瞧一眼的,可想起那些折子都是水宮機密,我這小小的女官偷看也是觸犯龍規的,我便隻好忍住好奇心,尋了香囊後就抱著他的衣裳往回趕。


  君上喜歡隨身帶著一種香味的香囊,也是那香囊的味道,讓我感覺有些熟悉。我將他的衣裳搭在屏風上,自己則坐在殿外拿著那隻香囊把玩,湊近鼻子前聞了聞,覺得有些熟悉,再聞聞,還是想不出來香味在什麽地方聞到過……


  “你對本君的香囊,可是有什麽意見?”


  忽然出現的男子聲音嚇得我慌張站起身,我拎著香囊回身看他,他彼時隻著了件白色的綢衫,領口半敞,露出少許雪白的胸脯,穿的這樣少便出來了,是想嚇人麽……我紅著臉快速捂住眼睛,話都快說不順暢了,“君、君上,您怎麽沒穿外袍……”


  “本君倒是想問問本君的女官,伺候本君更衣,難道不是你的事情麽?”


  “我……”


  臉燒紅的更加厲害了,我咬了咬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也不曉得是誰給的膽子,拉著他就往屋內躲,順便還關好了殿門,不敢多看他,拿下屏風上的衣衫便伺候他穿上,“君上你以前沐浴後,也從來都沒有讓長歌伺候啊……”


  替他整理好了衣袍,我拿起腰帶給他係上,他垂下眼眸,悄無聲息的看了我一陣,“你方才離開了?”


  我點頭道:“我忘記帶上君上的香囊了,我記得君上每日都會佩戴香囊的。”不過提起香囊,我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君上,我方才去給君上取東西的時候,看見了鳶尾,她好像在尋什麽東西,我瞧她拿了君上一份折子,看完後就走了。”


  他像是早便料到了這件事,施施然的理了理玄衣廣袖,“本君知道了。”


  我給他配上香囊,試探道:“要不然我明日尋個借口將她打發回去,不許她再伺候君上。”


  “無須打草驚蛇,讓她留在殿中伺候,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便好。”


  “是。”


  做完這一切,我站起身準備收拾他換下的那件衣衫,他沉聲開口喚住了我,“長歌,本君今夜要出門一趟,你在宮中替本君守著。”


  我不解的轉身看他:“君上,您要出門?”


  他負袖擰眉道:“不可讓任何人察覺本君不在水宮,本君兩個時辰便回來。”


  他要去做什麽事情我不知曉,但是看他的模樣,這事一定很重要。我點了點頭,認真道:“君上您盡管去吧,這裏有我幫你撐著,一定沒人知曉你不在。”


  他凝重鼻音,“嗯。”


  我本以為他需等夜深人靜再走,不想他竟然走的這樣快,我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影子就消失在了眼前。


  我抱著他的衣裳愣了愣,待緩過神後又拿著東西大步趕回了他的寢殿。


  小蚌精做事還挺利落,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守在大殿了,見到我甚是殷勤的俯身一拜:“女官大人。”


  我把君上的袍子塞給她,“拿去交給人洗幹淨了,君上平日裏最喜幹淨,一定要仔細些。”


  “是。”蚌精順從的拿起衣衫離開,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後才拍了拍手,推開寢殿大門走進去,君上不在,我就在這裏守著,至少要給人營造一種君上還在休息的假象吧。


  收起了兩顆夜明珠,殿中頓時昏暗了不少,我孤身一人坐在茶桌前,拿起了個桃子啃,話說挽月神君好像這兩日都沒來過碧澈雲霄,沒了君上看管,他應該過的更瀟灑了。


  桃子入口甘甜,我隨意的拾起筆墨,在宣紙上來來回回胡亂的畫著。


  這般無聊的啃了三個桃子,紙上全是墨痕,我有些疲累的趴在桌子上,君上讓我在這裏等著他,可沒有不許我睡覺。這都深更半夜了,再不睡覺我可是會困死的。


  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我頹廢的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不多時就開始做夢了。


  夢裏我還在長青山,我娘彈琴我爹舞劍,我就守在娘親的身邊要果子吃,一家人其樂融融,多好。


  可惜,這終歸是假象,就算是在夢裏,我也能清楚的記得,我爹是在與烏鴉一族交手的時候戰死沙場的,爹這一死換來了雀族的安穩,卻丟掉了娘親和我。在我的記憶中,娘親似乎從來沒有流過眼淚,唯一的一次,是在爹的屍身送回本族時,那天,娘就站在樹宮外的那顆梧桐樹下,昂頭看著天,眼淚順著臉頰墜落。


  我一直覺得爹娘是世上最恩愛的一對夫妻,正如千年前族中眾人逼迫爹爹迎娶二長老的女兒那次,爹沒有入過洞房,而是陪娘下了一夜的棋。爹說,他這一生隻愛過娘親一個人,生如此,即便死了,也是如此。至於青沅的存在,那純屬是個意外,誰也沒想到二夫人會在茶中下藥,爹與她之間,終究還是邁過了那道坎。


  不過後來的千年裏,爹再也沒有陪二夫人過過夜,二夫人獨自帶著青沅,也算是可憐。正因如此,她才會對娘親與我恨之入骨。


  但如果我不是爹的孩子,那我的生父又是誰,爹為何還要對我如此好?


  也許事實早便隨著娘親的去世而埋入塵土了,也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夜過半,我是在一陣桌椅挪動聲中清醒過來的,睜開眼睛便猛地看見他回來了,不過,他的肩膀上似乎還帶著傷,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溢出,染濕了玄色衣袍。


  “君上……”我疾步上前去扶他,看著他的傷擔憂道:“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先坐下,我給你處理傷口。”


  我扶他在床上坐下,焦急的去尋幹淨的毛巾與水,施法在將盆中水加熱,俯身去替他解開衣衫。


  他自回來後一句話也未曾說,大約是傷口太疼,才會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吧。


  我正要拉下他的衣襟給他清理傷口,他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嗓音低啞道:“本君自己來。”


  “君上你都傷成了這裏,如何能自己來啊,君上你放心,我一定不弄疼你……”


  他睜開明月般的雙眸,薄唇輕啟:“血太多,你會害怕的,本君自己來。”


  我的身子倏然僵住,原來,他是怕我害怕,所以才要自己來的。


  我咬住唇,一點點鬆開了手中的毛巾,“好……那我去給君上尋藥。”


  “勿要驚擾了外人。”


  “可君上你的傷這麽重,不用藥的話,我害怕君上又會流血不止,君上你放心,我不會驚擾旁人的。”抬手幻化出匕首,我朝著自己的手腕就要割下去,隻要我受傷了,這樣再去拿藥就不會招惹人懷疑了。


  “住手。”


  一道靈力打落了我手中的匕首,我不解的昂頭,“君上……”


  他緊皺雙眉,握緊手中毛巾道:“你無須這樣做,區區小傷,片刻便會愈合。”


  “我……”


  “過來替本君將這毛巾清洗了。”他將染上血的毛巾丟進水盆中,續道:“給本君尋件幹淨的衣裳過來。”


  “好。”我謹慎的按著他的話全部照做,等我尋來了幹淨衣袍,他肩上的傷口已經處理罷了,水盆中徒留大片血跡。


  我施法將那些東西全部清理去,幫他褪下血染髒的衣衫,給他穿上幹淨的墨袍。


  剛給他係好了腰帶,開口原是準備拿衣裳先告退的,誰知恍惚間忽然有一道力束縛在腰上,眼前人摟住我的腰,旋身一轉便將我壓在了床上,我登時心跳如雷:“君……”


  “噓。”他臉色陰沉的打斷我的話,男人的身軀壓在我的身上,灼熱的氣息逼得我有種窒息的衝動。不等我反應過來,他便騰出了隻手,掂在我的腦袋下,聲音沉沉卻能讓人聽的清晰:“你放心,本君會將你永遠留在身邊,不會趕你走,隻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什麽,本君都給。”


  我想要什麽,他都給?我唇角一抽,若非是他這張冰冷如霜的臉,我打死都不相信這般曖昧的話是從堂堂龍君口中所說出來的,他這又是抽什麽風了?“呃,君上,下官……”


  話還未說完,他便眯了眯眼睛,如此明顯的警告我不要往下說,我自然能看的懂。索性我是隻聰明的鳥,須臾便猜出來他這是故意和我演戲,而為何演戲,無非是被什麽人給盯上了。


  那我要做的,便是陪他演完這場戲。


  雙手很是順暢的摟住了他的腰,這麽近的距離,我竟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子陡然僵住,悶咳了聲,用著溫柔婉轉的聲音配合道:“君上,能留在君上身畔,下官求之不得,君上,讓下官伺候你歇息吧……”


  這般酥軟的聲音,聽的我自個兒都渾身豎起汗毛,我狠狠打了個顫,掃了眼窗外那影子,揮袖熄滅了殿中所有光源。


  窗外那個影子也在燈火熄滅的瞬息消失不見,我心驚膽戰的呼了口氣,轉過神來趕忙身子一滾,掙脫開了他的束縛,但無奈用力過猛,我這一滾,倒是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


  “哎呦。”我捂住碰到茶幾的腦袋,輕聲叫出聲。黑暗中那道清澈的聲音關懷道:“沒事吧。”


  我狼狽的站起身,“沒,沒事。”拍了拍袖子,我胡亂的摸著四周,東倒西歪的撞在了桌案上,半晌才穩住步伐,“君、君上,既然無事,那下官先告退了。”


  “你若是現在出去,必然會撞見他人。”


  “那……我再等等……”


  “今晚,你就留在此處,哪也不用去。”


  我被嗆的說不出話來。“不,不好吧。”


  “若是累了,便過來睡下吧。”


  “什麽?”我登時如遭晴天霹靂,讓我過去睡,他該不會是相同本我假戲真做吧!不成不成,我還是個清白的大姑娘呢!心慌的扶著桌角顫抖搖頭,“下、下官何德何能,怎敢與君上同床共枕……下官,下官還是站在這就好……”


  黑暗中的男子被我此話嗆住,悶聲咳了咳,緊接著便是腳步聲漸行漸近,“本君的意思,是你睡床,本君去書桌前睡,咳,本君……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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