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擊擊中
宮中·翔龍殿
身著繡了五爪金龍祥雲服飾的官家坐在翔龍殿主殿的軟榻上,看著撚著一枚棋子在考量著眼前針鋒相對棋局的厲璟天。
擺在厲璟天眼前的是一盤生死攸關,可決勝負之局,輕意不得,他撚玩著手裏的棋子,眸色深沉而幽深。
半晌,他薄唇微抿的將手裏的棋子往陷井裏丟去,大有一副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架勢。
官家原本還頗有閑情逸致好整以暇的飲著茶盞打量著他,見他行此險招,不禁詫異的挑了挑眉,將手裏的茶盞擱下,語意頗深的道:“你倒是兵行險招,借求出奇製勝,隻是,天兒啊!棋局敗了,尚可下下一局,人生若是敗了,那可是沒有重頭開始的機會的。”
話落,他撚起一枚棋子在黑白交錯的棋盤上下了一子,特意錯開封閉黑子的道路,像是意在求和。
厲璟天卻不領他的這個情,徑直的借著自己手裏的黑子殺出一條傷痕累累的血路。
他行此步,用的是傷敵自傷之法,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大有一種與之拚命,同歸於盡的意思。
厲璟天下了一子,緩緩抬起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看向對麵的官家,語意深沉且暗帶殺意:“皇上,臣向來不是束手就縛之人,人敬臣一尺,臣敬人一丈,反之,亦同。”
對麵的官家聞言,定定的看了厲璟天許久,許久後才撚起祺匣中的白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啊!身上的戾氣太重……”
他知道,是皇後派人刺殺的厲璟天。
可,皇後母族的勢力日漸增長,而皇後在後宮之中,又無甚大的過錯。
加上朝堂之上,近一半的朝中官員為皇後及皇後母族所用,其母族之人也看似十分的規矩本份。
那兩次的謀殺,皇後都做的十分的幹淨俐落,說起也隻是空口白牙,無甚明確的證據,實在是逮不著什麽把柄。
但,也不能任由著皇後一手遮天。
厲璟天對麵的官家手裏撚著那枚白子許久,最後重重的按在棋盤之上,語氣重重的道:“與其打草驚蛇,不如暫收鋒芒,讓對方放下戒心,再風馳霆擊,一擊擊中。”
雞毛蒜皮的小錯打不倒,不如等待時機,一擊擊中的好。
聞言,厲璟天唇畔勾起一抹帶了冷意的弧度,他撚著黑子觀著棋盤,一邊分析著棋盤上的局麵,一邊冷笑著道:“龍之逆鱗,觸者殺之。”
動他也便罷了,若是敢動他家小家夥的一根汗毛……
他必不會顧及官家的臉麵,定要皇後倒台!
話落,厲璟天將手裏撚著的黑子按在勝局上,又起身對著對麵的官家抱拳作了一揖,告辭道:“皇上,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也不待對麵的官家首肯,他便轉身離去了。
餘下仍然保持方才那個姿勢的官家撚著手中的白子苦笑,他將手裏的棋子丟回棋匣子之中,細細嚼著厲璟天方才那話:“龍之逆鱗,觸者殺之……”
官家細細的嚼了嚼,又搖頭失笑。
當真是他的孩子,如此的心性可不是像足了他當年麽!
他轉頭望向窗欞之外,對著外頭的青天白雲,卻是想起了心尖上那個精靈古怪的沈舒靈,輕歎了一聲:“當年,朕護不住你,如今,朕的兒子對你的女兒如此的上心,靈兒,你可以放心了,有我們護著她呢……”
*
鳳儀宮
午歇起來的皇後娘娘正坐在那鑲了金角的鏤空雕花水銀鏡前任由身邊的嬤嬤及大宮女侍候其梳妝。
這時,門外守門的宮人來報,說是陳夫人安婉芸求見。
安婉芸,皇後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妹,嫁與朝中官員陳斌為正妻。
她冰雪聰明,又自小便與皇後親厚,皇後待她,比待自己的兄姊還要好,宮外的許多事都依賴著她出謀劃策。
那前來稟報的宮人報了一聲,見皇後無甚反應,不由得一愣,拘著禮在那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原來那陳夫人一來,皇後便十分歡喜的讓他們好生將陳夫人迎了進來的。
可今個兒不知怎的,皇後聽聞陳夫人來了,竟無動於衷,反像是壞了興致一般?
就在那宮人提心吊膽的杵在那兒胡思亂想時,梳妝台旁的皇後娘娘終於撫著大宮女給她梳好的發髻,無甚情緒的吩咐了一聲:“罷了,她既是來了,便把人迎進來吧!”
話落,也不從梳妝台旁挪開,靜靜的坐在那水銀鏡前等著陳夫人安婉容進來。
她身邊的嬤嬤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見那陳夫人邁了入內,便將一旁侍候著的宮人都攆了出去,包括她自己。
陳夫人進來時,見自家皇後姐姐仍坐在梳妝台旁,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便自發的上前來,拿起擱在梳妝台上的梳子,替皇後鬢著發,一語不發。
她耐的住,她身前的皇後卻是耐不住的按上她的手,詰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的又叫那個賤種給逃了!?”
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前是懸崖,後是殺手,無論那個賤種是跳崖還是與那些黑衣人對上,都是死路一條。
然,那個賤種不僅沒死成,還好端端的回來了,且是毫發無損。
這叫她怎麽不生氣!?
那陳夫人見皇後動了怒,忙兒請罪道:“皇後娘娘息怒,臣婦讓大人詢了那些參與救人的禁衛軍,這才得知那厲璟天竟是在懸崖邊上借著那些藤蔓懸掛了一夜,這才逃過那些人的眼睛,下次,絕對萬無一失……”
“下次!?”
皇後怒意橫生的拔高了聲音,她怒瞪著自家妹妹,語氣尖銳的道:“還能有下次!?就是此次本宮險些遭了官家的質疑,還敢有下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家察覺到什麽了,總覺得這段時日的官家忙的很,初一十五也尋著政務繁忙的借口沒來她的鳳儀宮。
她怎敢還有下次!?
見皇後怒氣衝衝,陳夫人有些委屈,她怎知厲璟天竟是個不怕死的,竟敢在懸崖邊上掛了一夜?
她雖委屈,卻不得不討好的同皇後詢著接下來的計劃:“那,接下來……娘娘打算怎麽辦?”
皇後垂下眼瞼,將金絲護甲一個一個的套到塗了豔色蔻丹的指甲上,抿著紅豔豔的朱唇,冷聲道:“看來,隻能從他身邊的人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