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黎叔
夏容宇的手緊緊的握著茶盅,從他聽到謝明玉說出“心悅陛下”後,他就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湖底。
怎麽回的王府他不知道,但王府裏的人卻看的出,今天的王爺心情不好,臉陰沉的厲害,整個王府都籠罩在了寒氣中,千萬不要湊前。
夏容宇在書房中獨自呆了很久,他用雙手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無聲的哭噎著。
謝明玉啊,他世上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心之所愛,就要進宮當皇夫了。
這是失戀的感覺,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愛上了別人,心如刀絞。
可是他不敢說。
男人愛上男人,這在大靖,是多麽驚世駭俗、有悖天倫的事情!
誰能想到大靖的賢王爺是個斷啊袖呢!倘若曝光,定會被世人唾棄。
這是一份不應該存在的感情,他也一直極力的克製著,可是,這麽多年來,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控製不住自己啊!越是壓抑這份感情,它越是強烈。
還好,謝明玉並不知道自己對他的真正的感情。他一直都以知己好友與他相處,倘若明玉知道了自己對他其實是存了這樣齷齪的心思,後果不敢想象!
所以,夏容宇隻能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感情,卑微又痛苦。
這時,有下人來報黎叔求見。
夏容宇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心情,準。
一位老者走進了王爺的書房,雖然腿腳有些不便,但是精神矍鑠。見到夏容宇後恭恭敬敬的行禮“王爺。”
“黎叔不用行此大禮,您老的腿腳也不太方便。”夏容宇上前攙扶了一下。
“尊卑之禮不可廢!”黎叔一直很堅持。
兩人稍微一沉默,黎叔挑起了話題“聽聞今日王爺去私見了謝宰的嫡孫謝明玉公子?”
夏容宇心裏一驚,黎叔難道發現了什麽?
“哦,是啊,我和明玉自好,如今他選秀已連過兩關,作為他的朋友,我也想表示慶賀。往後,他若進了宮,或許就不常見了。“夏容宇盡量平靜的說。
黎叔思索了一下,開口道“不知王爺對陛下選秀一事如何看待?”
夏容宇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況陛下年紀不小了,也理應早日誕下子嗣,保我大靖的安穩。”
“嗬嗬,”黎叔笑了,那布滿了皺紋的臉一笑,有些像顆核桃。
“她若有了後,那皇位就一代代的傳下去了。可他們的皇位是竊來的,他們是亂臣賊子,王爺您才是真命天子啊!”
“黎叔!休要胡言亂語!”夏容宇瞬間站起,阻止了黎叔大逆不道的話。
“難道不是嗎!老奴永遠都忘不了當年太子府裏的那場大火,忘不了死於非命的太子和太子妃,還有王爺您。”黎叔每當說起這裏,眼裏就會噙滿了淚水。
這段血淚史,是夏容宇從小就聽了無數遍的。
原本夏容宇的祖父靖武帝是立了太子的,也就是夏容宇的父親。太子從小體弱多病,是個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病秧子。但也勉強,成婚生了個兒子。
按理說,武帝駕崩後是要太子繼位的,誰知,武帝突然暴病而亡。而且最意外的是武帝臨終前留下了遺詔,將皇位禪讓給了自己的親弟弟慧王爺,理由是太子多病恐難以繼承大業。
一時間,各種陰謀論、謠言四起,朝中各種黨派紛爭不止。
繼承皇位的慧王爺一方麵謹遵先帝遺願繼承大統,一方麵鐵血鎮壓了各種“亂黨”,朝野上下血流成河,是大靖史上的一段暗黑歲月。
“武帝才不會把皇位讓給別人,是那老賊,是那老賊勾結內外,私改了聖旨,陰謀篡位!”黎叔每當提起,都恨得咬牙切齒!
“他們害死了武帝,連臥床的太子也不放過,那把火啊,燒死了太子府裏多少冤魂!”
“還好蒼天有眼,護住了太子唯一的血脈!”黎叔講到這裏,總是悲恨交加,忍不住淚流滿麵。
黎叔,原太子府的侍衛,舍命救下了當年尚在繈褓中的夏容宇,一條腿也在大火中被塌倒的房梁砸斷。多少年來,對太子忠心耿耿的他,一手帶大了夏容宇。
新帝登基後,太子府不久便意外走水,太子和太子妃不幸遇難。這其中的深意,誰能不知。為了不做的太難看,作為太子幸存的唯一血脈,夏容宇被準許活了下來。
“那老賊,費盡心機篡來皇位,他的兒子們學的有模有樣,不些年他的一個兒子就幹掉了太子,又暴病了他爹,自己當上了皇帝。和他當年的手法,如出一轍。”
這就是夏瑾天的皇帝爹的登基史了。
“又沒多少年,同樣的事情又上演了。那老賊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後代子孫跟他學的這麽好吧,哈哈哈!”黎叔狂笑出了淚。
夏容宇靜靜的聽著,這後來的事,他也記得了。
小時候,雖然貴為皇族,可是日子卻過的朝不保夕。破舊的府邸,寥寥的年邁仆從,有時候飯都吃不飽,所有的生活,都靠著黎叔去奔波。
先皇雖然沒下旨殺了太子的遺孤,但也就默許其自生自滅了。這樣的背景,誰敢登門拜訪,誰敢接濟啊,夏容宇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藍衣少年……
夏容宇的思緒飄遠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年幼的他因為吃不飽餓暈在街上,恍惚中一個神仙般的藍衣小公子救起了他。
“我叫謝明玉,你叫什麽?”
神仙公子絲毫不嫌棄他的沒落,替他擦幹淨小臉,給他喂了些水和糕點。夏容宇晃晃悠悠的轉醒了。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無辜的。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書社找我吧!”
從此,幼時的唯一玩伴,灰色生活裏的一抹光……
“謝明玉入了宮,謝征又身為宰相,謝家這個大世家已經獨占鼇頭。若是陛下的嫡子出自謝家,這大靖其實隱隱的就換代了啊,王爺!”
黎叔有些氣急的分析,把夏容宇拉回了現實。夏容宇輕輕的揉摸著右手拇指上的一個銀色扳指,緩緩道“那,又如何。”
黎叔有些恨鐵不成鋼,十六年前,有一個絕好的機會。
先皇剛剛駕崩,下麵的皇子因為皇位之爭鬥的一個不剩,如果當時年幼的瑾天女皇在皇覺寺出了什麽意外的話,皇族裏就隻剩下夏容宇了。靠著血脈,靠著殘餘的舊部和支持者們,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奪回原本就應該屬於這一脈的東西。
所以,那天,黎叔帶著夏容宇和幾個暗衛,尾隨著去刺殺夏瑾天的刺客,也到了皇覺寺裏,伺機補刀。
可是陰差陽錯的,當他找到夏瑾天的時候,發現謝征帶著不少人馬已經保護起了夏瑾天,人群裏,還有前來“救駕”的夏容宇。
定是王爺沒狠下心下手,生生錯過了這麽一次絕好的機會!
每次回想起來,都特別不甘心!
“王爺,我們不能讓謝明玉進宮……”
“黎叔,我今天有些累了,這些事以後再議吧!”夏容宇打斷了黎叔的話。
黎叔一愣,良久,歎了口氣道“老奴先告退了。”
夏容宇仰坐在椅子上,深深地歎了口氣。也許今天是真的有些累了吧。
這麽多年了,黎叔的每一天都想著複仇、奪回皇位,可是如今在夏瑾天的治理下,國泰民安,試問還有誰願意讓江山易主?!
不讓謝明玉入宮,自己何嚐不這麽想,可是想到今天謝明玉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謝明玉那遮也遮不住的強烈期盼……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