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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紫之眸

  趙瑄後麵跟著譚鶴鬆,以及十幾個霸氣外露的士兵,浩浩蕩蕩馳至十裏坡下。


  士兵的頭頭是個中年大叔,慈眉善目,披風軟甲。


  突然,大叔聞風色變,指著岩石提醒大家:“小心前方埋伏!”


  宛如洲趕緊大喊:“自己人,自己人!”從岩石上跳下來。


  趙瑄劍眉一揚,揮手示停身後的部下。


  “如洲,你沒事吧?”


  “崎嶇坎坷,一言難盡啊。”宛如洲敬畏地掃視了一圈,又上下打量趙瑄——風塵仆仆,發結散亂,換了一身深靛色衣服,跟那匹“幽駒”倒是很搭配,之前的衣服不知道是否給大火燒壞了。


  觀芸劍還好好地背在身後,頗有落魄大俠的風範。


  “你,看來似乎也沒事?”她鬆了一口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若是出事,怎麽對得起你為我打通的密道。”趙瑄笑著望她。


  宛如洲臉微紅,興奮道:“真的,你是從那裏逃出來的?”


  突然,她看了看人群,心中不安:“張黎呢,他……”


  趙瑄眸色一暗,聲音低沉:“他抵擋了一陣,最終院門還是被官兵衝開,我就沒再看到他,不知生死幾何。”


  竟然是這樣……張黎究竟是發自真心在保護趙瑄,還是見大勢已去,最後演的一場戲呢?

  不過,宛如洲還是願意相信,張黎是好人,不是細作。


  趙瑄又說:“後續有追兵殺來,幸好譚將軍同公瑾先生接應及時,我們才得以順利脫險。”


  宛如洲脫口而出:“公瑾?周瑜?”


  那位慈祥的大叔咳嗽了一聲。


  趙瑄遂向宛如洲隆重介紹了他的這位左膀右臂。


  先太子亡後,其舊部均受牽連,被褫奪兵權告老還鄉的有之,充軍流放發配邊境的亦有之。譚鶴鬆的軍隊原來雖是先帝直屬,實則暗中聽命於先太子,這才保全了下來。


  而這位李公瑾,乃是慕英明的門客,從小看著趙瑄長大,現在是趙瑄的軍師兼主簿。看著很是麵善,貌似比譚鶴鬆要好相處不少。


  “這位便是少爺說的宛姑娘?果真冰雪聰明,秀外慧中。”李公瑾眯著丹鳳眼,捋著下巴的胡須笑道。


  宛如洲禮貌地鞠個躬:“小女宛如洲,北崛人士,幸會公瑾先生。”


  她心想,這公瑾先生可真會奉承人,才見了第一麵,就開天眼用上極褒的形容詞來誇讚她了。


  這位公瑾先生一派儒士風格,卻能率十幾人成功營救趙瑄,彪悍至極,看來又是一位不露相的真人。趙瑄身邊,高手環繞啊。


  “哦?”一聽她是北崛人,李公瑾的眼底迸出精光,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臉半天,哈哈大笑,“聽說有些北崛人,天賦異稟,雙目平時與中原人無異,而月光直射下,則變如紫玉一般,沒想到李某竟能得見如此美景。”


  即便在北崛人中,這種奇特體質也是極為少見的。她宛如洲不才,剛好擁有這特質。


  此時此刻,月色攏紗,照落在迎月而站的宛如洲麵上,眼眸淡紫流暈,光華婉轉。在東越人看來,頗有一番妙不可言的美,卻又隱隱透出一股不祥。


  反應這麽誇張的,李公瑾倒是頭一個。


  宛如洲思路一偏,落在趙瑄臉上,對方正溫柔含笑凝望著她。


  他受傷的那個夜晚,失血過多昏迷之前,還不忘對她說一句“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宛如洲並不知道趙瑄與她想到了一處。她心底一動,好像被什麽刺到,暗流脈脈。


  譚鶴鬆將軍大聲咳了一嗓子:“少爺,事不宜遲。”


  “我們先離開錢塘地界要緊。”趙瑄心領神會,斂了笑容,招呼了一支五人小分隊過來。


  “你們護送如洲姑娘去找她的家人,給他們五百兩金票,要讓他們平安回到北崛境內。”


  小分隊紛紛領命,宛如洲緊急打住:“等等!我,我不能回家了……”


  譚鶴鬆插嘴:“宛姑娘不用擔心,我麾下的將士各個都是一頂一的高手,他們定能保護好你。”


  開玩笑,她有大計在身,怎麽能現在掉隊。更何況,她根本沒有所謂來關內做生意的“家人”,也根本沒有家可回了。


  不論如何,賴也要繼續賴在這。


  還好,宛如洲早已打好完整草稿。她兩眼一紅,掩麵抽泣,身體顫抖,滿是淒涼。


  “其實,我是為了逃婚從家裏逃出來的,我爹好賭,欠了一個惡心的老頭子十頭牛的錢,要把我賣給他抵債……所以我絕不能被他們找到,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嗚嗚……”


  對麵幾個男士麵麵相覷,一陣唏噓。


  趙瑄翻身下馬,幾步到宛如洲跟前,扶住她的雙肩:“北崛竟然有這樣毫無人性的父母?”


  宛如洲含淚點頭:“我娘生我的時候就死了,如果她還在,一定不會讓他們這樣欺負我。”


  滿分的表演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譚鶴鬆震怒:“若是誰敢逼我的晚兒嫁給她不喜歡的人,我第一個砍了他!”


  李公瑾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深深搖頭歎息。


  趙瑄盯著宛如洲,眼中焰光灼然:“我帶你走,絕不許那些人這樣糟蹋你。”


  宛如洲心底高呼萬歲,臉上仍是淒苦,抹掉淚花,努力擠出一個堅強的笑容:“謝謝你,我本來不想說這些,太丟臉了。”


  “你一點也不丟臉,丟臉的是你爹。你放心吧,有我保護你。”


  不說二話,趙瑄將宛如洲拉上馬背,坐在他身前,喊了聲:“我們走,駕!”


  隨著趙瑄一聲令下,眾人也紛紛甩起韁繩,行軍前進。


  “幽駒”撒開四蹄,風馳電掣地跑起來。雖然身上馱著兩個人,但依然速度飛快。好一匹寶馬啊。


  宛如洲感慨:“就這麽一直騎馬到南韶?真拉風啊。”


  風中,趙瑄的頭發被吹到後麵,英俊的臉上表情堅毅。


  聽到這話,他嘴角揚起一絲穩健的笑容:“很快就能與接應部隊碰頭了,之後正式啟程。”


  仿佛終於擺脫了掣肘一般,宛如洲感到趙瑄講話都霸氣了許多。


  忽然趙瑄問她:“你的馬是怎麽丟的?”


  宛如洲一早就打算不告訴他自己遇襲的事,畢竟如果隱瞞伏荒的出現,她一人打退敵人實在值得懷疑。


  可怎麽都想不出完美的借口,她隻好敷衍道:“我在河邊喝水,結果就發現它跑不見了。”


  “在馬跑掉前,提前把行囊裏的水和幹糧拿了出來,你倒很會未雨綢繆。”


  趙瑄淡淡說了這麽一句,不知是調侃還是試探,讓宛如洲一顆心猛地吊起來。


  “哦,當時又累又餓,在河邊歇息了一下,吃了點幹糧。”


  她悄悄回頭瞄趙瑄,依然目視前方,沒有再深一步質疑的意思。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環視了一周,雖然此支小部隊隻有幾十人,奔馬行進途中居然也是擺了個嚴密的陣型——隊伍成三角翼狀,譚鶴鬆衝在最前的角上,其餘士兵按列排開,趙瑄在正中央。


  宛如洲懂得這是一種防禦突襲的行軍隊列。更加難得的是,馬跑的速度極快,隊伍卻絲毫不亂。


  現在他們總算成功逃出了城,不知道夏承先又如何,有沒有脫身?


  那家夥一向花招頗多,應當很能保全自己。宛如洲想。


  忽然,李公瑾吹了一聲奇異的口哨。


  宛如洲連忙豎起耳朵,卻聽不到什麽聲響。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她就意識到,在隊伍的不遠處,隔著被夜色掩蓋的樹林,有了另一支數目不大的隊伍,以同樣的速度,跟隨著。


  很快,李公瑾又如法炮製。又有一支隊伍不動聲響地跟了上來。


  如此幾番下來,趙瑄的精兵們,便在行進的途中,沒有停軍整列的情況下,這樣神奇般地集結了起來。


  宛如洲心下嘖嘖稱讚,隊伍不覺間已經到達了江河之畔。


  江麵上停著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見隊伍來了,放下甲板搭到岸邊。


  “我們到了。”趙瑄說罷,勒住了韁繩。


  全員紛紛停馬,靜候命令。


  為首的船舷上探出兩個人來,見到他們,高高揚手。


  趙瑄低聲下令:“公瑾先生帶五十軍士隨我登船,譚將軍帶另一隊與馬匹走陸路。一個半月之內,南韶彩雲崖下會合。”


  原來是水陸並進。


  究竟哪一位才更受趙瑄重視呢,是隨侍在側的李公瑾,還是獨自帶兵長征的譚鶴鬆?


  宛如洲琢磨這個問題的時候,五十士兵已經紛紛跳下坐騎,開始安靜而有序地登船。


  譚鶴鬆與船上之人長長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流露出拳拳殷切之意。


  隨後,譚鶴鬆指揮手下將空餘馬匹規整好,每匹與一匹坐人的馬用二尺長的繩子係起,以防因無人乘騎而跑散。


  待工作完畢,譚鶴鬆拉韁起馬,率領其餘士兵和駿馬奔向濃濃的夜裏。


  此時,將目光投向船上的宛如洲才訝異發現,守船的一位竟是女子。


  女子湖藍色的戎裝,颯爽威風,帥氣又不失漂亮,揚著嘴角看著他們。


  宛如洲意識到,這應當是譚鶴鬆那位引以為傲的寶貝女兒,譚星晚。


  她暗暗讚歎連連。在東越見多了劉怡君、楚杏棠那樣柔情似水的美女,但還是譚星晚這樣颯的妹子對胃口啊。


  譚星晚向趙瑄行了軍禮,信心滿滿地笑道:“少爺放心,這一路有我在,絕不會讓那班賊子有偷襲之機。”


  “一來就說大話啊,少爺才不放心你呢。”


  另一位守船人跟了上來,是位年輕的小夥子。他表情正直嚴肅,恭恭敬敬向趙瑄行了大禮。


  “我何時說過大話?”譚星晚很是不服氣。


  趙瑄笑起來:“應該說,還沒人擁有能讓星晚的大話落空的本事。”


  “有星晚在,少爺自然放心。”李公瑾捋著胡須,笑眯著眼,“譚將軍一直念叨著你,可惜此番老夫請求少爺讓我隨船,使你父女分離,實在過意不去。”


  譚星晚卻毫不在意,還很樂嗬:“父親不來,我還樂得自在呢!”


  “你這樣說,太失禮了。”小夥子小聲教育她,結果被她故意瞪眼:“你要去告密嘛?”


  小夥子臉紅,有點結巴地急道:“我,我告這種密做什麽……”


  哈,原來是容易害羞的類型。宛如洲不禁失笑,吸引了譚星晚和小夥子的視線。


  “一直想問,這位姑娘是?”小夥子禮貌地向宛如洲點了點頭。


  譚星晚大大方方地瞧著她,又看看趙瑄,忽然意味深長地說:“少爺身邊的姑娘,還帶上船來,想必不一般吧!”


  麵對譚星晚灼灼的視線,宛如洲也報以燦爛的微笑。於是,她又將初見譚鶴鬆、李公瑾時的自我介紹重複了一遍。


  好在譚星晚貌似並無敵意,比起她父親來要友善親切得多。


  趙瑄氣定神閑地應道:“來頭的確不一般。”


  便大概講了下他們二人的“因緣”,又向宛如洲介紹了船上的人。


  於是宛如洲得知了,譚星晚身邊這位小夥子名叫齊契,校尉軍銜,跟隨譚鶴鬆已久,跟譚星晚同為二十歲的年紀。


  “天哪。少爺多番化險為夷,就是你的功勞?”譚星晚聽完,兩眼放光,興奮地上下打量宛如洲。


  宛如洲誠惶誠恐地擺手:“不不不,少爺有神仙庇佑。”


  譚星晚用力搖搖頭,堅決說道:“我不信世上有什麽神仙,隻信事在人為。”


  然後她自來熟地拉起宛如洲的手,對她耳語道,“少爺在錢塘遇到那麽多事,你要好好給我講講。我準備了好多夜宵,我們一起吃!”


  雖然宛如洲剛經曆一場大逃亡,身體已經相當疲憊,但確實腹中空空,再加上麵對譚星晚如此的熱情邀約,還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番寒暄過後,趙瑄下達命令,讓全員早點休息。


  而後,他對宛如洲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了,接下來的航程,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宛如洲抿嘴點點頭。


  趙瑄衝她和譚星晚笑一笑:“別聊太久,我去檢查一下傷口。”說完,便去找船上的軍醫了。


  譚星晚認真望著他的背影半天,眼中充滿敬佩。


  宛如洲歪頭瞅著她,突然聽她嘖嘖道:“少爺仿佛變了。”


  “啊?他以前不是這副樣子?”宛如洲好奇,八卦之心又起。


  “嗨,感覺這種東西,隻可意會難以言傳。”譚星晚話頭一轉,嬉笑,“管他呢,走走,我們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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