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蔚清卻立刻擺了擺手。


  她在時洐把手搭上琴弦之前,一把將古琴抱了起來,退後兩步。


  時洐靜靜的看著她。


  她對他的關心,都寫在了臉上,寫在了眼睛裏。


  他笑了笑,愉悅地:“我可以彈。”


  那點疼,他要是不在意,便算不得疼。


  但是他不在意,有人在意了。


  如果以前的他一定嗤之以鼻,不相信有這樣的女子敢如此……管著他,更不可能相信自己會負傷給一女子彈琴助興,就為了逗她高興。


  沒有人能夠預料到下一秒,是遇見死神,還是走進了桃花源。


  他表示,既走之,則安之了。


  於是,他看向了不停搖頭的蔚清,妥協道:“好,我不彈了,我回去。”


  蔚清立馬高高興胸笑了,奴才上去順手把琴給接了過來。


  蔚清跑向時洐,扶著他:“好,太醫了,受傷了就要躺著。”


  時洐笑了笑。


  “手還疼不疼?”他問。


  “不疼了。”她,“就是用力彈了一下,又沒有出血。”


  “你還知道出血?”


  蔚清瞪大眼睛,不滿他視她如白癡的樣子,:“那當然,我是人啊,怎麽會不知道出血!”


  時洐勾了勾唇角:“那你很棒。”


  蔚清:“……”果然有病,嗯,負傷也是有病,她不跟有病的人計較!!

  時洐又躺在了龍榻上,瞬間覺得無聊的緊,於是開始繼續拿身邊的折子開始翻看。


  蔚清一把將折子搶走:“你不要看!”


  時洐:“不看它,看你?”


  蔚清轉了轉眼珠子:“你不要勞累,太醫了。”


  時洐不禁莞爾:“那你是默認我看著你了。”


  蔚清微愣,點頭。


  時洐:“好。”


  兩個人於是乎大眼瞪眼,真的瞪了好一會兒,直到太後抱著時兒來了,時洐才認輸地先轉過頭去。


  蔚清哈哈一笑:“我贏了!!”


  時洐:“……”


  贏在她眼睛大。


  他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抱著時兒,問她:“你贏了什麽?”


  “我贏了你啊!”蔚清得意地仰高了頭。


  時洐哦了一聲:“我本來就是你的,還需要你贏?”


  這文字遊戲,玩的溜溜的欺負人。


  蔚清果然懵了。


  太後含笑看著。


  時洐:“所以你想要什麽?朕給你,勝利的價值是擁有自己手裏沒有的東西。”


  蔚清聞言:“對啊!!”


  時洐:總算開竅了。


  蔚清:“但是我不知道我要什麽。”


  時洐看向她:“也是,你什麽都有了。”


  “……”蔚清真地點了頭。


  時洐忍著笑,努力一本正經地:“那就等你缺著了再要。”


  蔚清點頭:“好!”


  太後對時洐哄孩子的樣,頗感嫉妒地子翻了個白眼。


  “你啊,可從來沒有這樣哄過你母後!”


  時洐:“……”


  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時洐也不著急,“母後,父皇不是一直哄著你嗎,自從父皇走了,也沒人氣你了啊,那自然也不需要哄了啊!”


  太後瞪了時洐一眼:“就你會話,嗯,怎麽啊,道理啊,都站在你那邊!!”


  時洐淡笑不語,一回頭就看到蔚清,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他挑了挑眉,默默按捺住了欺負她的念頭,畢竟太後在這樣,她們同為女人,他可不能太囂張了。


  時兒親了親時洐的臉:“父皇,兒臣想你了。”


  蔚清立刻問:“我呢我呢?!”


  時兒嘻嘻一笑:“母後,兒臣當然更想你了。”


  這子,時洐心想,怎麽嘴能那麽甜呢?!!


  時洐不願意留這巴結腿了,全把蔚清的目光吸引過去了。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把帝王的樣子,拿了出來:“時兒,今功課做的如何了?”


  “都做好了!”


  時洐繼續為難:“那你把今功課背一背。”


  於是,時兒開始背了。


  “人之初,性本善……”


  “行了。”看兒子半點不慌,時洐就知道抽查他這一點絕對是個錯誤了,他本來想借著由頭把兒子趕走的……


  這樣的話,他隻好向母後開口了:“母後,不早了,帶時兒回宮吧。”


  時兒委委屈屈:“我才背一句。”


  時洐揪揪他的臉蛋:“父皇知道你聰明,就不讓你背了。”


  時兒這才哦了一聲,乖得很。


  太後:“其實我來,是有事兒跟你的。”


  時洐倒是稀奇了:“難得見母後有事找我,母後,你。”


  但是太後卻看了看蔚清,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時洐皺了皺眉頭:“難道,此事跟他有關?!”


  太後無聲地點零頭。


  時洐抓來蔚清的手,雖然她聽不懂,卻也不願意她被外事牽扯,一切他來擔著,就行了。


  於是,他看著她的眼睛:“帶時兒出去玩秋千去,好不好?”


  蔚清笑嘻嘻:“好!!!”


  時洐溫柔地望著她,直到她牽著時兒離開,才回頭看向了坐在身後的太後:“母後,究竟什麽事能跟她有關,還讓你如此為難?”


  太後歎了口氣:“她就這樣了嗎?好像也沒見好啊!”


  時洐微靜:“不好又當如何?”


  太後:“你要給她留一個皇後的位子,母後不什麽,你要照顧她,母後也不什麽,那是因為母後現在還能替你替她管著這宮裏頭的事情,宮女奴才的就先不談了,秀坊膳房,珍珠金銀首飾各宮的女官,女眷呢,她們也要有一個主子啊,你心係於國家大事,母後打理這後院,但是母後還能活多久呢?”


  時洐目光複雜。


  “皇上,母後也會死,會去找你父皇,到時候這後院,誰來管?!”


  “母後真的愁啊!”


  時洐低下頭:“兒臣慚愧。”


  這些都是事實。


  隻是他的確沒想到這些。


  太後搖了搖頭:“你好歹再納幾個妃吧,從中選擇有用的,能做事兒的,又不搞事兒的,本分的女人,管理這宮裏頭的事兒,這樣一來,蔚清才算沒了後顧之憂,你母後我也可以放心了,待母後百年之後,大臣也不會借著這個由頭,再次針對皇後了。”


  時洐握起了拳頭,為難道:“可是母後,我不能這樣做,我……”


  “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這感情,我懂。”太後紅著眼睛歎了口氣,“但是現實終究是現實,或許你可以比你的父皇做得更好一點,那就是,忍住不要碰她們,那樣,母後也會替蔚清欣慰的。”


  時洐沉重道:“母後你不懂,這不僅僅是碰不碰的問題……而是兒臣不能納妃,兒臣和蔚清打了一個賭,如果兒臣納妃,她就擁有離開兒臣的權力,如果兒臣輸了,如果她突然全都記起來了,那兒臣遇到的第一個難事就是麵臨著和兒子一起失去她。”


  太後這就有點不懂了:“你可以解釋嘛,這也是無奈之舉,想你之前為了她,和大臣們對抗,你若不是真心,又何苦如此呢!蔚清她就那麽沒心沒肺?”


  時洐閉了閉眼:“她是跟別的女人不太一樣,她眼睛裏,實在容不得一點沙子。”


  “……”太後嘴角一沉,“我當年能做到的,怎麽偏偏她就做不到?!她是比你母後我高貴到哪裏去了嗎!”


  時洐:“母後,你別這麽……”


  太後站了起來:“行了,你叫一個女人給你拿捏住了,你還像先皇的兒子嗎!”


  時洐:“我……”


  太後明顯被氣著了。


  “我也不想做這個壞人,可就像你父皇臨死的時候放不下這個下一樣,我管理後宮一輩子了,我也放心不下啊!”


  “我怕的是你的後院不安寧,影響到了你。”


  “而你還在這裏兒女情長,時洐,帝王是不可以兒女情長的,是不是母後一直以來太縱容你了,才讓你現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那麽不走正道!”


  “母後一直以為你心裏有數,今母後才知道,你心裏一點數都沒有,你的心裏,全是繞著蔚清為中心點轉的,她一出事,你也就完了。”


  太後失望地搖了搖頭:“那下怎麽辦。”


  時洐臉色蒼白不堪。


  “你太讓我失望了。”太後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眼含淚花,“你的哥哥做皇帝可不是這樣的……”


  “母後!”時洐是一個帝王,帝王自然容不得人他不如別的帝王,他也隻是一個凡人,自然也介意。


  太後哼了一聲,袖子一甩:“你還是要納妃,這件事既然你想不清楚,那哀家幫你解決吧!”


  時洐:“母後……”


  太後轉身已經走了。


  時洐歎了口氣,按了按眉心,頭疼得很。


  院子裏,如今太後看蔚清是處處不順眼,這根本就是一個自私的擋路石啊,她看都不願意再看蔚清,伸手就把時兒從秋千上抱下來,轉身走出了未央宮。


  “哎……”


  哎什麽哎,身為皇後,一點禮儀都不懂!

  蔚清也是茫然了。


  她愣愣地看著太後飛快地搶走時兒走了,微微撇了撇嘴巴,不解地扭頭走進了未央宮。


  而時洐看到她進來,神色卻深沉。


  蔚清笑著蹦噠到他麵前,撓撓頭:“母後把時兒抱走了,她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看出來了。”時洐撫了撫她的長發,“連你也看出來了啊。”


  蔚清點頭。


  時洐黑眸裏深邃如暗無際的夜空,就那麽沉沉地看著她:“你醒過來,好不好?”


  蔚清不解地看著他。


  時洐:“醒過來吧,我需要你。”


  他抱住她:“我也可以,需要你一下吧?”


  時洐感到了莫大的委屈。好像所有人都在逼他妥協,他那麽愛她們,她們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考慮。


  他知道蔚清沒有錯,一個女人想要夫君的忠誠,其實沒有錯。


  他也願意給。


  他知道太後沒有錯,一個母親,願意打理這個家,也擔心自己百年之後,沒有人再用心打理這個家,所以想要找一個繼承者,這沒有錯。


  就像一個帝王,也要找一個繼承他的下的下一位帝王一樣。


  都沒有錯,他們三個都沒有錯,那他為什麽那麽痛苦?為什麽清醒的人,都那麽痛苦?!!

  心裏頭壓抑的火終於爆發,時洐突然把蔚清從地上抱了起來,再也不願哄著她了。


  蔚清還笑,一點也不知道危險快要降臨,像一個孩子一樣,抱著他的脖子,搖晃著腦袋,好像這樣懸空是時洐在和她玩遊戲。


  她唯一擔心的事是,“你有傷,別碰著!!”


  自己卻已經被時洐扔在了龍榻上了。


  她哎喲喂一聲:“疼。”


  還沒回過神來,便見時洐朝她壓了下來。


  她:“???”


  然後:“!!!”


  最後:“……”


  一覺睡醒,蔚清腰酸背痛,委委屈屈地縮進被子裏不肯出來。


  一覺睡醒,時洐神清氣爽,早就想那麽做了,不過看她一臉真,他不舍得罷了。


  如今見她躲著他,他早有預料,這是怕他了。


  可那本來就是夫妻之間最應該做的事情。


  時洐,最終決定,還是把人先哄回來再。


  於是,蔚清身上的被子被人扯了下來。


  她慌亂地看向他,沒一會兒,臉就紅了。


  時洐含笑看著她:“臉紅什麽?”


  蔚清:“……沒臉紅。”


  時洐:“哦。”


  蔚清憋屈地偏過了腦袋。


  時洐給她蓋好了被子,就把她連被子抱進了懷裏。


  “別怕我。”他低低地。


  蔚清:“……”


  其實,她也沒有怕。


  就是,很懵。


  “不怕我的話我就拿冰糖葫蘆給你吃。”時洐哄道。


  蔚清立刻:“好的好的,我不怕你!”


  時洐忍俊不禁:“太好哄了。”


  於是,他招來宮人,吩咐了一聲,宮人猶豫了一下:“皇上,那都是禦膳房給太子做的零食,都有固定份數的。”


  “沒了就再做,朕恩準可以出去再買食材。”


  “是。”帶著這樣的應答也好給禦膳房的人解惑,東西也就更好拿了,奴才就此退下去了。


  蔚清打了個哈欠。


  時洐:“你看你,那麽大人了,還跟你兒子搶吃的。”


  蔚清想也不想地:“我也是孩子啊!”


  時洐微頓,歎了口氣:“是嗎。你是孩子。”


  可他們,要是也能把你當成孩子,也就不會那麽為難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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