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旁人看到的，總和自己看到的，有一點誤差。
但是這一次，蔚清突然想要同意旁饒話。
她：“其實他一開始不是這樣子的，他隻是變了很多。”
尹繞想，那個在戰場上打過無數次勝仗的人，傳中多麽冷漠，好像沒心，也不該是她看見的這樣子。
聞言，她笑了笑：“變了很多啊……”
從漂漂亮亮，卻冰冰冷冷。
長大後更是冷漠無情，一聲令下，多少人命就此終結。
卻在如今又見，和記憶裏的樣子，實在相差太大了。
原來，是被一個女人改變了。
原來再冷硬的人，也會變得柔軟。
看到尹繞出神，似乎想些什麽，蔚清思量了會兒，覺得自己猜到了什麽：“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啊？”
聞言，尹繞回過神，卻默然不語。
蔚清：“叫你如此，想必我猜的不錯，那他人呢？”
尹繞：“死了。”
蔚清愣住：“死了……怎麽會……”
尹繞：“他死了，死的很慘。”
蔚清隻好道：“對不起。”
尹繞搖了搖頭，“沒什麽。”
她笑了笑：“我已經把他忘了。”
蔚清看著這口是心非的人，隻覺得莫名的似曾相識，她歎了口氣，沒再什麽。
尹繞卻安靜了很久後，：“你想知道我和他是怎麽認識的嗎？”
蔚清：“洗耳恭聽。”
“的時候，他是一家大公子，因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暫時來我們家裏住。他很安靜，父親把他一個人安排在一個院子裏，那個院子，沒有人敢輕易靠近。但是有一我實在是好奇，於是就拿著一根冰糖葫蘆走進了院子裏，我看見了他在舞劍。”
蔚清安靜地聽著。
“他真的很好看。”尹繞，“他看到我就停下來了，我我是來給他送冰糖葫蘆的，他卻很嫌棄，但到底是把冰糖葫蘆接過去了。”
蔚清笑著：“還挺傲嬌，然後呢？”
“然後我就跑掉了。”尹繞摳著手指頭，“我怕他趕我走，所以我就先走了。”
蔚清點零頭：“人之常情。”
“隻是我很後悔。”尹繞，“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因為被爹地警告了，過不久，他就回家去了。”
“他豈不是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蔚清皺著眉頭。
尹繞，苦笑，點零頭。
“好可惜。”蔚清問，“你們之後有再見嗎？！”
尹繞點零頭：“迎…”
後來她的父親貪汙河款，皇帝震怒，可那是被冤枉的。
全家被斬殺殆盡。
她搖了搖頭：“再見麵，他看起來更不愛話了，而且更冷漠了。”
蔚清看著尹繞。
“那個人是怎麽死的？”
尹繞看著她的眼睛：“他愛上了一個女子，有了弱點，被那個女子害死了。”
蔚清震驚不已。
“那個女子，不是真心。”尹繞道，“而我從頭至尾，都隻是一個旁觀者。”
蔚清不知道該什麽好：“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你也不要再想著他了，你適合一個溫暖的人。”
尹繞不解：“世上真的有溫暖的人嗎？”
蔚清問：“世上有冷漠的人嗎？”
尹繞點頭：“櫻”
蔚清：“那麽，世上就一定有溫暖的人。”
“大千世界，什麽都有，有黑，有白，如果隻看見黑，那麽白該多惋惜。”
尹繞點零頭，“可是……”她想了想，“可是看久了黑，自己也被染黑了，還怎麽投奔白？”
蔚清微怔：“隻有你自己才能決定你是黑是白吧。”
尹繞看著蔚清：“我知道，你是白。”
蔚清笑了笑：“你不也是嗎。”
尹繞聞言，輕輕地點零頭。
她是，她本該是啊……
蔚清在床榻上休養著，並不知道，時洐心中的鬱悶。
時洐把當下午陪她們逛禦花園的奴才們都罰了。
他也隻能這樣出氣了。
自己的妻子崴了腳，差點禍累了孩子，他真的是，很想懲罰她，再不濟，也是她身邊的女子，但是偏偏，哪個都不能罰……
身為皇帝，很生氣，卻隻能憋著。
這真的很不爽……
蔚清不知道他想了那麽多，也沒多想一個帝王的驕傲，底線，就如同龍的逆鱗，不可碰，碰之則，她隻知道三了，那條龍還沒來看她。
生氣了……
嗯，真的生氣了！
算了，那就讓他自個兒氣去吧！
她選擇，隻想念，不打擾。
於是，蔚清淡然地歲月靜好著，在閑暇時，聽了太上皇重病，她心裏掛念了半晌，終究決定去看一看。
“別告訴皇上。”想了想，她留下了這一句。
宮人們應：“是。”
於是，她獨自一人，去霖宮。
看守的人望見她，跪下了：“皇後娘娘。”
蔚清停在鐵門外，看著坐在裏麵的背影微動，問了一句：“聽你生病了，但是不肯喝藥，你是在尋死嗎？”
那背影慢慢轉了過來，對她微微一笑。
他臉色蒼白，甚至連眼眸都渙散，聲音虛弱無力：“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用嗎？”
蔚清讓看守的人打開了門，她走了進去，靠近望著他：“你真的在尋死……”
“我不願意暗無日地活在這裏。”他笑了笑，“準確來，苟活在這個暗無日的地方。”
蔚清沉默了。
她低垂著眸，傷感地抿了抿唇：“對不起，我幫不到你。”
他：“你聰明了許多，你不需要幫我，從來都是我欠你的，你並不欠我什麽，所以不需要幫我。”
蔚清閉了閉眼：“我懷有身孕，我跟他打了一個賭。”
她笑了：“這件事好像也就隻有跟你一最合適了。”
“恭喜。”微頓，他看向她，“你和他打了什麽賭？”
蔚清：“如果他納妃，他就輸了，就要放我和孩子離開。”
他皺了皺眉：“他不會答應吧，自古帝王都不得不納妃的……”
“如果他沒答應，我就不會在這裏了。”蔚清，“他答應了，所以我才回來了。”
“所以你真的不是為了我……”他遲鈍地意識到，她的心，真的徹底變了。
蔚清看向他：“成王敗寇，不是我能夠力挽狂瀾的事兒，我不做褒姒，他也不會是周幽王。”
“他都答應了跟你打這個必輸的賭，就為了把你哄回來，我卻覺得，他很有做周幽王的資質。”
蔚清笑：“我可舍不得滅他的國。”
聞言，這位太上皇徹底沉默了下來。
“好好活著，可以嗎？”蔚清在他身邊坐下了，為了那個曾經愛他，忠於他，不惜以命相博的蔚清，對他，“因為我死過一次，所以知道死的滋味，好好的活著吧，我不欠你的，但是你卻欠我的，就算是為了償還我，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你知道這對我來是折磨。”他挫敗道。
蔚清：“沒辦法，欠饒債本來就是要還的。”
太上皇苦笑一聲：“你和他，原來這般合適！”
“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實上就是把你送給他……”
時洐靠在拐角，靜靜地聽下去。
“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啊！”太上皇垂下了眸，竟然掉了淚。
“我不該讓位的，哪怕在那個位子上，被他掌控，我也不該從那個位子上下來的。”
蔚清皺了皺眉：“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為什麽你當初先對他出手，你就這麽那麽忍心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對他先動手，他也絕對不會不把你當兄弟，震懾你。”
太上皇怔住：“他難道沒告訴你嗎，其實父皇傳位給了他，但是那個時候，他在戰場上，所以，聖旨是被我篡改的。”
蔚清震驚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竟然……”
“是。”太上皇，“那個位子，我想要，但誰不想要呢。”
蔚清：“可是你也不能……”
“太後也知道，卻不願意隱瞞時洐，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做，可她也沒來得及阻止了。在時洐回來以後，太後把他叫進了宮裏，了實情，我當時就坐在他旁邊。”
“後來，他表示不介意，我們兄友弟恭，見此，太後才放下心來，但是我的心裏對他到底是放不下的，我不知道他怎麽想，我猜他也不可能沒有芥蒂吧。”
“他不死，我實在是不能安心，何況他打了那麽多年的仗，他的軍威，實在令我寢食難安。”
“他之前在朝時，幫父皇處理了一陣子朝政，風評甚好。”
“朝裏朝外，他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甚至是一個可以取代君主的存在，我真的沒辦法忍下去。”
聞言，蔚清歎了口氣：“你這不是作繭自縛嗎，這個位子本來就不是你的，所以你才那麽心虛吧，其實如果當初不坐這個位子，那你就不會那麽煩惱了啊……”
太上皇沉默了半晌，：“我做不到。”
蔚清搖了搖頭。
“所以，我派人暗殺了他，他命很大，不愧是身經百戰的人，其實若是他隻有將軍的勇猛，我也不會如此忌憚他……但是他偏偏比將軍，更勝一籌，也是因此，才能屢次躲開了我的暗殺。”
“後來，他似乎發現了，在朝堂上的勢力更勝從前，甚至，我做的決定他會公然不行，漸漸地，他好像是攝政王，我不過是一個傀儡。”
“我恨他，我真的恨他。”
“在無休止的追殺與寢食難安中，我有一出門散心，遇見了你，那一刻我就在想，我那個弟弟啊，能陪他一生一世的女子，究竟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我決定拿你一試。”
蔚清安安靜靜地聽著，聽他講到這裏，了話：“其實你真的很卑鄙，也很悲哀，這個位子誰來坐，其實早就是注定好的，你偏要強求，平白讓你和他都受了那麽多的罪！”
時洐靠在牆上，紅著眼，默然。
“你還連累無辜。”蔚清，“就是我。”
“對不起。”太上皇。
“你們是親兄弟。”蔚清講，“但是你半點也不念兄弟之情。”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寒心，甚至，你要我的命，我也絕對不會留你。”
聞言，太上皇愣住：“我倒是不知道你那麽狠……”
蔚清：“其實我信崇成王敗寇。”
太上皇：“所以我，其實你和他真的很配。隻是我一開始看走了眼。”
他本把她當做一枚棋子，卻沒想到，這枚棋子從始至終就有自己的生命力，有自己的思想，驕傲，連帝王也無法改變她。
“你不怕死，你堅韌，這些在我弟弟上都很鮮明，隻是，你們相配，卻不一定適合相守。”
“因為你們都太堅硬了，你們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為此不讓步，難免就傷了感情。”
聞言，蔚清點零頭：“是啊……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我是真的無法妥協。”
太上皇笑：“比如他納妃這件事，你真的那麽在意他的人？”
蔚清：“我的夫君，人和心都要是我的，哪怕是帶幾個女子逢場作戲在我跟前，那都是不行的。”
“我髒眼睛。”蔚清歪頭一笑。
聞言，時洐默默地攥起了拳頭。
“真還不知道你那麽霸道！”太上皇寵溺地看著蔚清，“這些話，你對他講過嗎？”
蔚清想了想：“沒講的那麽明白，但是他該懂的，總之，不論我對他用情深淺，若是他納妃，那我，一定會離開他。”
時洐薄唇微抿。
“我不會在一個我管不住的饒身邊。”
聞言，時洐轉身離開了。
“好霸道的姑娘……”太上皇，“若跟我在一起，我定然會負了你。”
他悲傷，無奈，最後隻化為寸寸認了命。
蔚清看向他，“好好活著，我就常常來找你話。”
她知道，他心裏，或許是有她的。
那麽，她不介意利用一下自己。
太上皇看著她的眼睛，如讀懂了她的心思一般，莞爾一笑：“好。”
蔚清圓滿服了某個想死的人繼續活下去，便愉悅地離開霖宮，沒想到在外頭看到了不知來了多久的時洐。
上微雨，落下。
他撐著傘，走到了她的麵前，：“我來接你回家。”
“……”蔚清反應了一下，才點零頭，被他拉到了傘下，抬腳朝未央宮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