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 陪葬
蔚清去了後院。
不出意外地看到湖邊早等著這麽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謙謙君子,氣質與時洐截然不同。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外,他們兩個人是兄弟,但居然是這樣的人做了皇帝,而時洐怎看,也不是喜歡屈居人下的。
也許,他真的是在寵他的兄弟吧,隻不過,他忽略了他自己本身的威脅程度。
就像他自己的,他不想造反,但他確實有造反的能力。
皇帝忌諱他,他也不冤枉!
那男子回頭看著她笑了笑:“好久不見了,你可還生我的氣?”
蔚清聽不懂,於是真的聽不懂道:“我聽不懂你在什麽。”
“怎麽,這已經後悔認識朕,要不認朕了麽?”那人歎了口氣,“讓你救下時洐,讓你靠近他,你都做到了,朕原本就要放了你父母了,但朕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要娶你,他提出來了,朕能怎麽辦。”
“你不願意嫁給他,你要告訴他你喜歡的人是朕,朕佩服你的勇氣,但朕不能讓他知道,朕在算計他,防著他……”
“所以朕不得不再次拿你父母威脅你,可你以為朕真的會傷害他們嗎,朕不會的,因為朕與你早有了感情。”
“你能不能,原諒朕?”
蔚清:“……”
好一套渣男的專用詞。
這不是她常看的那種古言嗎。
蔚清表示嗬嗬噠了。
她義正言辭地:“不能,皇上,我是一個愛恨分明的女人,我愛你的時候,敢去跟時洐,敢寧死不嫁,我不愛你的時候,你就跟我沒關係了,過往一切,就讓它灰飛煙滅吧,我們都忘了吧。”
皇帝怔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以後我是時洐的王妃,你是皇上,我們,從未有過私交。”
蔚清看向他:“你不認識我,不曾讓我故意接近過時洐,就當時洐以為我無意中救了他,都是巧合,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對時洐什麽,我們認識過這個事兒,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那麽簡單。”
皇上不可置信:“你這話的意思是,你要做時洐的王妃?”
蔚清點頭:“已經做了很久了,隻要他不休我,我這輩子,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畢竟,我們才是拜過堂的人。”
皇上看著她:“那朕算什麽。”
“您是前塵,前塵如夢,我已經醒了。”
蔚清轉頭就走。
背後那道聲音低沉得不像話:“我知道你是在怪朕當初沒有你的勇氣,怪朕還不如你勇敢,怪朕忌憚他,怪朕冷眼旁觀你去死,所以,你才這些話……”
蔚清忍不住偏過頭:“皇上既然很清楚您對我做了什麽,又憑什麽認為我不該怪你,不該忘了你呢。”
後麵的人沒話。
“你忌諱時洐,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存著想把我安排在他身邊的心吧,隻是你沒想到,他要娶我為妻,如果是妾,也不會記到族譜上了,那麽你以後想讓我進宮,就讓我進宮,也不會被史筆記下來了,對吧。”
後頭的人還是沒話。
“你隻是想要利用我而已,我卻偏偏喜歡上了您,不過還好,現在我已經清醒了,我知道,一個心裏隻有權力的人,跟一個會娶我為正妻的人,我會選擇後者!”
後頭終於有了聲音:“但他自己要死了!”
蔚清猛地轉過身,瞪著皇帝:“什麽意思!”
皇帝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多可惜,你總是喜歡得不對時候,他今去替朕狩獵,而路上倭寇的埋伏會讓他死得很慘!那群逆賊原本是要殺朕的,但朕今突然覺得不舒服,可狩獵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情,朕一向寵他,朕就讓他去了,你看,是不是很順理成章,嗯?”
蔚清動了動唇:“他從來沒有害過你。”
從時洐的描述中,她就聽出來,時洐還把這個缺兄弟,不出手的意思,就是看看這個兄弟會作他作到什麽地步。
至少證明,時洐絕對沒傷過這位爺。
“那又如何。”皇帝閉了閉眼,“他在一,朕都不能安,更何況,他娶了你。”
蔚清嘴角抽了一下,她唾棄地看了一眼皇帝,轉頭跑出了院子。
以前的蔚清估計也是對這位爺心死了才會自殺的吧……這擱誰,還能再愛啊!
她跟爹娘要了一匹馬便奔向了王府,一下馬從門口跑來迎接的管事兒,她跑過去問:“王爺呢?”
“王爺……王爺今去替皇上,帶著其他皇族貴戚往郊外狩獵去了啊!!”
許是看蔚清一臉著急,管事兒的就安慰道:“王妃不用擔心,王爺隻不過領旨去玩兒了。”
領旨去玩兒了?她看時領旨去死了吧!!
皇上的身份他也敢代替,他真的是瘋了吧!
蔚清趕緊叫管事的帶路,“我要過去。”
“您要過去找王爺?可是這一次沒人帶家……”
蔚清一馬鞭子甩馬身上,那聲音讓管事的打了一個寒顫,她瞪著他:“快帶我去!!”
一下子,管事的連連好。
她要在沒開始之前,阻止這一場狩獵,哪怕是抗旨不遵。
蔚清跑到了外營裏,氣喘籲籲,看到了不遠處站在白馬旁邊,和對麵人不知聊了什麽,笑起來的時洐,她鬆了口氣,才抬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
走向他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習慣了這個環境,早就習慣了有他。
她在心裏已經多久了?
不知道。
她沒有扯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因為那樣更難熬。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害怕,無法想象,這樣難熬的生活裏,如果沒有了時洐,會怎樣?
她無法想象到怎樣變得更好,她隻想象的到有多糟糕。
她走著走著跑了起來,她不知道,對麵的人在看過來的時候,一下就不動了,心髒跳的也很快。
蔚清一把抱住了他。
時洐第一次沒回手抱她,像愣住了一下,還被身邊兄弟嘲笑起來了。
最後他笑著摟緊自己的妻子,對身邊也在笑著的弟兄們:“新婚妻子比較黏人,你們多擔待,多擔待。”
“這都幾個月了啊,還新婚妻子……”
話的人被時洐瞪了一眼,瞬間拖著身邊看戲的跑了。
蔚清臉有點發燙,可她顧不上這些,推開時洐就:“不能去狩獵,回京吧!”
時洐沉默了一下,問:“為什麽?”
“……”蔚清愣住了,為什麽?
時洐:“你跑過來就是為了阻止我去狩獵,怎麽了嗎?”
“我怕大老虎。”她眨了眨眼睛,“大老虎會吃饒。”
完,像個孩子一樣,固執地拉著他就跑。
時洐笑了一下,:“你不是怕大老虎會吃人,你是怕我回被吃掉。”
蔚清一想這麽也沒毛病,於是她點零頭:“就是這樣!!”
“我長那麽大,沒人那麽怕世上沒了我。”他停下來,她拽不動也隻好停下來,轉頭看到他的眼睛裏明亮得像是藏了光,他好像真的信了,她的那個蹩腳的怕老虎吃掉他的理由。
隻有你那麽怕我會被其他人吃掉。
隻有你會怕世界上沒有了我,單純地隻是因為世界上沒有了時洐而怕的跑過來。
隻有你。
或許這原本是一出戲,隻是你我都不知不覺地較了真。
你把皇帝丟下跑向了我。
我賭了這條命,在這裏,賭贏了你。
蔚清被時洐慢慢拉到了懷裏,她滿臉的莫名其妙。
他卻像終於找到了家的流浪漢一樣,終於可以放心地閉一次眼睛。
“喂。”蔚清拍了拍他的後背,滿臉不爽。
時洐慵懶地嗯了一聲:“你不覺得今的太陽特別好嗎。”
蔚清抬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明明是今的太陽特別特別熱好不好,我一路趕過來,你知道嗎中途我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蔚清陡然被是時洐拉開,被動地繞了一個圈,不由得一臉無語:“沒摔下來,要是摔下來了,你還能看的到我?!”
時洐這才隱隱地放下了心,拉著她緩緩往自己的營帳裏走,一邊:“你既然來了,就好好欣賞風景,現在回去,豈不是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也好比送命強啊!”
時洐轉頭看著蔚清。
蔚清立刻做出一個大老虎好凶的樣子:“真的,不要打獵,打到了缺德,打不到被吃,沒好結果的。”
時洐再次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我不會死的。”
“我知道你射箭技術也許很高明!”蔚清卻還是一心想要攔,走過去擋在他麵前,“可是你也不能預防個萬一是不是啊?!”
“我能預防。”卻沒想到,時洐這樣,“我都能有造反的能力了,為什麽就不能有個預防萬一的能力,嗯?”
他認真地看著她:“夫人,相信我,好不好?”
蔚清看著他,咬了咬牙:“你那麽狂活該被人殺死教做人!”
時洐:“……”這樣直接出來真的好嗎?!
蔚清跺了一下腳,“你去也可以,得帶著我。”
時洐:“你是怕老虎吃不飽?”
蔚清瞪著他:“我是想看著你被老虎撕碎給吃了。”
“然後呢?”
“然後……”蔚清歎了口氣,“給你殉葬咯!”
時洐眼底的笑漸漸消失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她此行,是為了救他,也是為了給他陪葬,怎麽著,都是為了他。
突然下雨了,今就先歇著了。
晚上的時候,蔚清躺在營帳裏,就在想,她跑這一遭,根本就救不了他,她連個好理由都沒有空去想,以至於在他問起的時候,隻能扯一個怕老虎的蹩腳理由。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為了她這一出,就抗旨不遵的。
但是他居然信了那個老虎的理由。
話回頭,她過來大概就是為了給他擋刀的吧……又或者,能不能提前告訴他,路上有倭寇的埋伏呢?!
蔚清歎了口氣,能還是不能,反正他早就知道,皇帝要害他,容不得他了,所以就算告訴他,也沒什麽吧,還能救活他們兩個饒命,怎麽著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可又轉念一想,既然如此皇上為什麽還會看著她跑過來呢?
難道是那個渣男篤定她不會出賣他嗎?嗬嗬,肯定是這樣沒錯了,畢竟那渣男開頭那些話簡直特聖母……不定也以為別人也跟他一樣聖母,愛裝得很!!
蔚清想著,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在要告訴和不告訴之間,兜兜轉轉,他會不會信呢?
然後他如果又問起,她跟皇帝為什麽有這些聯係怎麽辦……
哦,是了,皇帝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有恃無恐的吧!
蔚清閉了閉眼,想到這裏,覺得不能讓讓逞,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皇帝敢放水讓倭寇埋伏至此,然後讓時洐去做他的替死鬼,他堂堂一代帝王,既然都做到了這個地步,那麽她還怕什麽。
蔚清轉頭猛地一下拍了時洐的後背。
時洐被突然嚇的一激靈,條件反射差點回手傷了她,他回頭見了她,神情好崩潰:“還好不是第一跟你躺在一張床榻上了。”
蔚清:“快醒醒,跟你講個事兒。”
時洐眼神微微閃爍:“什麽事兒?”
“路上有倭寇的埋伏,皇帝早就知道,還讓你代替他來,不明擺著要你做他的替死鬼嗎。”
她平平淡淡地著一句話,時洐卻好似怔住,看著她:“真的?”
蔚清冷冷地回視:“假的我會過來撈你?”
時洐:“你怎麽知道?”
蔚清深呼吸一口氣:“我和皇帝,原來……一開始是一夥的。”
時洐:“……原來我身邊一直宿著一條美人蛇啊。”
蔚清最怕蛇這種東西了,聽都不願意聽,她瞪他:“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
時洐就笑了:“快躺下,別跟為夫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
時洐見她急得像要哭了,歎了口氣:“夫人,有沒有埋伏,我都要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明白嗎?”
蔚清躺下了,她麻木地:“所以我真的是跑來給你殉葬的,這一定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兒了。”
時洐很安靜,難得那麽安靜,躺在她的身邊,沒有一句話,唯獨那雙黑眸,特別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