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Moon As My Heart”
當他們出現在單青葉麵前，就又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了。
這一次，單青葉看到覃唯希，叫了一聲：“唯希哥。”
覃唯希抬手揉了下他的腦袋，笑笑。
“走吧。”單清風勾唇，看著釋然的單青葉，不得不，心中寬慰不少。
“等你好了，就為你舉辦一次派對，好嗎？”
覃唯希在後麵和單青葉勾肩搭背地聊著。
單青葉單腿微瘸，心情卻挺好，點點頭：“好！”
他看向走在前麵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實很想問一問蔚嬈的下落。
覃唯希觀察著單青葉的神色，等他們坐進車裏，才問了一句：“你有心思？”
單青葉點點頭，低聲：“你也知道，我哥交過一個女朋友。”
“他們分手了。”覃唯希。
單青葉咬了咬唇：“蔚嬈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們分手，而且蔚嬈是我爸媽親自指定的兒媳婦。”
他這話時明顯不壓著聲音了，駕駛位的單清風聽了個清清楚楚，他的眼尾如今還紅著，黑眸更加深沉。
“我很明白，蔚嬈是一個好女孩兒，絕對是能夠共患難的，哥，你能不能，去把她找回來？”
覃唯希也看向前麵。
單清風低聲道：“好。”
單青葉才又笑了。
車子開到單家門口，覃唯希跟進去，給單家父母恭恭敬敬地上了個香，然後走向了直盯著遺像的單清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單清風慢慢點頭。
單青葉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盯著父母的遺像，死死咬著牙齒，跪下去磕了頭。
視線模糊，盯著地麵，難忍，沙啞地喚了一聲：“爸，媽。”
覃唯希歎了口氣，拍了拍單青葉的後背，轉身走了。
單清風屈膝，跪在隸青葉身邊，黑眸稠如黑墨，凝望著父母的遺像：“爸，媽，我帶葉回來了。”
單青葉雙手撐在地上，肩膀微微顫抖：“出事的那，爸媽其實心情很好，他們跟我，已經跟梁經交代過了，接下來就等你回來，給你辦婚事了，我心情好，去和朋友賽車，爸媽他們就出去打高爾夫了。”
“我真沒想到，那是最後一麵……”單青葉的拳頭砸向地麵，“那怎麽可能是最後一麵呢……”
單清風抬手撫過了眼角，他輕輕地拍了拍單青葉的背部。
他聲音清醒而克製：“我慶幸你沒有和他們一起去打高爾夫。”
單青葉抬起頭看著單清風，無助到了極點：“爸媽真的走了嗎？”
是那種，不會再看到媽媽從廚房裏走出來拿點心給他們吃聊走了嗎。
是不會再看到爸爸下樓拿著報紙嗬斥他們的那種走了嗎。
是再也看不到爸媽出雙入對出現在他們麵前歡歡笑笑，闔家團圓的那種走了嗎。
屋簷下隻剩下他們了嗎。
以後早上、中午、晚上，過年過節，吃飯睡覺，沒有爸媽了嗎。
不是四個人了嗎。
是隻有他們兄弟倆，再也看不到爸媽的那種走了嗎。
單清風表情的管理瞬間失控，他顫抖地收回手，下一刻身體竟然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他累了。
從未那麽累過。
爸媽，把我也帶走吧。
該死的人，是我。
單青葉慌張扶起自己的哥哥，在看到滑落出哥哥眼睛裏的淚珠時，徹底僵住。
給單清風看的醫生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一直都是單家的家庭醫生。
他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對單青葉：“怒傷肝，思傷脾，憂傷肺，驚傷心膽，他，不可再傷了。”
“我不明白。”單青葉握住掌心，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倒下了嗎？
他狠狠地蹙起眉心，躺在床上為榷俎的人，真是他的哥哥嗎。
他慢慢走過去，握住了哥哥的手，緊緊地握住了。
醫生見此情形，歎了口氣：“琴有七弦，人有七情，七弦會鬆，會斷，鬆了，斷了，琴就廢了。七情如七弦，人如琴，碰得過了，就是殊途同歸。”
“少爺不僅長期睡眠不足，情緒抑鬱，可怕的是，他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心情，刺激上來傷痛更加倍，當然受到了反噬。不過，他隻是暈厥了過去，那這就是鬆弦，就還有救。”
單青葉一顆心，被這破醫生得七上八下的。
“你有一個強大的哥哥。”
“我會去開點安神的藥給他，另外，他需要清靜地休養，忌思，忌慮，忌傷心。”
醫生一度以為再進不來單家的門了，他自認也算是看過單家風雲的人了。
遂，臨走前，拍了拍單青葉的後背：“少爺，勸勸少爺吧，人不能總活在過去的陰霾裏，往前看，未來還很長，我會為你們向主祈禱的，真心，祝願你們。”
“謝謝。”單青葉勉強地笑了一下，轉頭對上醫生憐惜的目光，強顏歡笑徹底僵在了臉上。
“出去！”他脫口下了逐客令。
醫生微愣，收回手：“Ok！”
醫生不明白單青葉為什麽突然變成了刺蝟。
單青葉走過去一把甩上了門。
剛走出門外的醫生回頭瞪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搖搖頭走了。
單青葉回到床邊坐下，巴巴看著單清風守著他，姿態像一隻怕被拋棄蹲守在主人腿邊的狗。
無法容忍別饒同情，憐憫，無法容忍自己的哥哥成為被別人同情憐憫的一員。
他要保護他的哥哥。
單清風睡了很久。
在這期間，梁經生前的秘書突然走到了媒體麵前，愧疚地含淚出了很多被梁經帶入墳墓的秘密。
“我想我無法再替他隱瞞下去了，從他死後，我一個人守著這些秘密，連一個好覺都睡不好。”
“這些具體是一些他搞慈善的財款真正的落實處，上麵都有他的親筆簽名。”
女人梨花帶雨，從包裏掏出了文件袋，打開後，把裏麵的文件都拿了出來。
“最近我總是做噩夢！我夢到孤兒院，夢到了唇齶裂的兒童，夢到了山區上不起學的孩子們，他們在夢裏哭著問我，阿姨，我們的錢呢？我們的書呢？！”
如果媒體們不過是富商追名逐利的工具，那麽風水輪流轉，當富商倒下時，媒體們就站起來了。
《絕望主婦》裏有言：每個人都喜歡醜聞，無論是驚動地，還是平凡瑣碎。畢竟，有什麽能比旁觀權勢者中道落魄，更可樂呢。又有什麽，能比虛偽的罪人公之於眾，更可笑呢。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這些條件的基礎上，探究這位秘書是真愧疚還是為人做事，成了媒體們心裏暫時最無足輕重的東西。
和平再次被打破，露出猙獰的模樣。
梁氏因動蕩未穩、醜聞又出，最關鍵的是，找不到掌權人了，上下大亂。
此時，覃唯希出麵做了三部曲。
第一步，他向媒體明，單清風已知曉梁經生前的惡行，非常難過，很不幸地，病了。
媒體無一不對單清風的倒黴感慨萬千，失去家人、公司，寄人籬下，剛送走自己的老丈人，成了梁氏的主，又要麵臨老丈人被爆出來的醜聞。
第二步，正式拍賣梁氏大廈，所得的錢全額捐獻。
諸君詫異，而後紛紛問詢，這真的是單清風的決定嗎？梁江江姐也同意了嗎？以後還會有梁氏嗎？
誰能想到一個醜聞能搞掉梁氏。
第三步：覃唯希一一解答這些問題。
答案，完全出於壤主義精神。
“梁姐當然是同意的，她非常願意為她的父親贖罪。”
等單清風醒來時，覃唯希已經為梁氏找了一個好買主。
單清風睜開眼睛的時候，在昏沉的夜晚。
他一轉頭看到一個後腦勺，那人坐在地毯上，後背靠著床——房間裏響起的口琴聲，抑揚頓挫。
他重新閉上眼，心裏感到寧靜。
覃唯希從樓下上來，看著單青葉沉迷地吹著口琴，曲子很好聽。
單青葉吹完睜開眼睛，覃唯希才從門口走進去。
“這是什麽曲子？”他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沉睡的人，在單青葉身邊坐下。
“MoonAsMyHeart.”單青葉拿著口琴笑了笑，“我希望我哥能用這首曲子，向蔚嬈求婚。”
覃唯希不禁也微笑起來：“我不知道東方人是不是都從不我愛你一句“今晚月光真好”就夠聊，可我知道，你哥是，所以你選擇的這首曲子很適合你哥，他不會拒絕的。”
單青葉被認同，很高興，但攤攤手：“他情商很低，那做弟弟的我當然要為他多操操心了，蔚嬈也很害羞，他們都不會是直白出我愛你的人，所以……”
他點點頭：“我也覺得這首曲子很適合他們。”
單清風張開了眼眸。
“嗨！”他盯著頭上的花板突然出聲，把另外兩人都嚇了一跳。
覃唯希和單青葉一起站了起來，兩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單清風。
單青葉就近觀察：“哥，你感覺怎麽樣？”
覃唯希在旁狐疑：“怎麽看起來有點呆？！”
單清風翻了個白眼，“扶我坐起來。”
單青葉立馬伸手，攙住單清風坐了起來。
覃唯希的靈魂深深地嫉妒了：自己為嘛是獨生子？有個弟弟，好像還挺好。
“我餓了。”單清風，也不知道是在對誰。
覃唯希的技能是喝酒，千杯不醉的那種。
單青葉的技能是，被人伺候。
反正，他們的技能裏，都沒有做飯這一項。
“你叫外賣！”覃唯希命令單青葉。
單青葉神情茫然：“我不會。”
覃唯希匪夷所思地瞪向他，單青葉無辜地看回來。
“我認輸。”覃唯希拿出手機。
單清風幽幽出聲：“多此一舉。”
覃唯希噎了一下，懂他的意思：“爺習慣命令人……條件反射不行麽？！”
單清風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全身慵懶得不行：“一下我睡著外頭的情況。”
覃唯希邊報告，邊選菜，末了插嘴一句：“狂風暴雨已過去，可以把你家保姆請回來了。”
但是狂風暴雨，真的已經過去了嗎？
單清風目光掃過床頭櫃上的錢包，拿過來打開了：那張被疊的支票安靜存在，整整一個億。
他撿出來輕輕撫平，還原了它本來的樣子。
單青葉注意到單清風古怪的神情，低頭一看上麵的數字，歪了歪頭，迷惑的卻是：“哥，你為什麽要把支票疊起來，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單清風坦然相告：“有這個東西在，我和蔚嬈，就不算徹底分手。”
我們之間不是什麽都沒留下。
這東西，能幫我回頭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