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天打雷劈
子蘇隻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發麻,舌尖都已經溜出那個“不”字了,誰知道那傭人倒是轉身就走,她眼睜睜地看著她幫自己準備好了衣服,然後又十分恭敬地對她說:“聶先生讓我告訴您,飛機是九點鍾,淩小姐時間不多了。”
子蘇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把喉嚨的拒絕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畢竟是寄人籬下,人家幫自己準備了早餐,她要是不下去吃,恐怕也不太好吧?何況她一個人還能到哪裏去?聶昱謙既然都發了話讓自己下樓去吃早餐了,她想不去都難。
隻是兩個聶先生……
這樣的情況雖然也有過,但是當初聶昱謙和自己的事情立言是一無所知的,可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她伸手抓了抓自己一頭淩亂的長發,微微歎息一聲,轉念一想,又覺得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可以麵對的。
也許聶昱謙讓自己下樓去吃早餐也不是什麽惡意的行為,不過隻是希望有些事情可以更快更好的麵對而已。
也是,世界是大,但是C市不大,難道他們兩兄弟都在C市,她可以做到一輩子都不見麽?
如果真的可以讓彼此三人都釋然,這才是她最渴望的吧?
這麽一想,她倒是覺得鬆了一口氣,簡單地洗漱完之後就換上了衣服,直接下了樓。
今天的陽光似乎是格外的燦爛,子蘇一下樓就已經看到了坐在全玻璃頂的花房裏吃早餐的聶昱謙和聶立言,在他們的四周圍還有盛開的新鮮玫瑰,大概園丁才剛剛澆過水,所以花瓣上還帶著露水。她站在門口就已經看到了兩人對麵而坐,中間還給她留了一個位置,傭人已經幫她放好了被子和刀叉,顯然這個位置是為她留的。
“起來了?過來吃點早餐,一會兒我們就回C市。”聶昱謙抬起頭來看到她站在門口,伸手端起麵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淡淡地出聲。
聶立言這個時候也抬起頭來,視線對了上她的,也是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都幫你準備好了,我記得你早餐做喜歡的是牛奶麵包,來嚐嚐,這是我特地讓傭人幫你準備的。”
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上來了,看來真的是她想得太過天真,覺得可以心平氣和地和他們兩人一起吃一頓早餐,如今真的站在兩人的麵前,就算是他們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光是聽到那刀叉無意間碰到盤子發出的清脆的響聲,都讓她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都還沒有坐下,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在經曆一場拔河比賽,而顯然她是最中間那個紅色的標誌,雙方用盡力氣在拔河,隻是為了讓她這個紅色標誌越發地靠近另一方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邁開了沉重的腳步,不過是吃一頓早餐,卻好像是赴刑場一樣——
最後終於還是在那個位置上麵坐了下來,兩兄弟仿佛都沒有什麽動靜,聶昱謙一貫都是沉穩內斂的,平常用餐的時候更是沒有什麽多餘的話。此刻的他也是一樣,靜靜地品嚐著咖啡,邊上還放著一份報紙,很認真地翻閱著。
聶立言就不太一樣,子蘇以前就和他一起吃過早餐,他原本就是開朗的人,話自然也是比較多的,這會兒絲毫不讓她意外的是,她一坐下來,聶立言就率先打破了讓人覺得格外詭異的三人僵局。
“是不是感覺很不自然?”略帶輕鬆的反問,卻是讓子蘇身子微微一震,她手中剛剛端起的那杯牛奶都抖了抖,杯沿都已經送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僵硬地放回了原處。
聶立言真的變了好多,尤其是知道了自己和聶昱謙的事情之後,可是她知道,一點都不能怪他,恐怕任何一個人經曆了這樣的事情,都會變得比他更加的極端可怕吧?
“立言——”
她張嘴想要說什麽,聶立言卻是不由分說就截斷了她的話,語氣甚至還帶著幾分輕鬆的笑意,“其實你不用有任何的緊張和不自然,我既然都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情,我也能明白你的身不由己。”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子,看了一眼一直都沉默不語的聶昱謙,緩緩道:“我不怪你的,真的。你放輕鬆點,而且我大哥昨天就已經對我說了,他說他很尊重你的決定,我也是。子蘇,我就隻是想要告訴你,你做什麽決定都好,我都不會再想之前那樣勉強你。不過,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聶立言會突然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子蘇實在是感覺很意外。她詫異地揚起頭來,對上了他的視線,那明明是平靜無波的眼神,卻是讓她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好似那裏麵浮動著一些細碎的冰渣子,隱隱約約的仿佛是尖銳的刀鋒,很是嚇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可是最近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眼前這個聶立言,已經不是她五年前認識的那個聶立言,他變了很多很多,不管是語氣,還是行為處事上,都讓她覺得很是陌生。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過接近聶昱謙的關係麽?
可是為什麽自己又能夠在再見到立言之後,一眼感覺出來誰是誰?
她知道,其實並不是因為聶昱謙,隻是自己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卻也同樣明白,就算他有這樣的改變,也怨不得任何的人,這一切立言都是沒有錯的,錯的人隻是她自己而已。
她垂下眼簾,那原本還觸碰著杯壁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下一秒,長長的睫毛也跟著不安地抖動了一下,這才“嗯”了一聲,“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已經被自己弄得混亂不堪,這樣麵對麵,她還是會覺得尷尬。曾經那樣美好的一切,如今回想起來,好像是隔著一個遙遠的國度,好的壞的,卻都已經變成了再也回不起的曾經。
她對不起他,欠了他太多太多,她知道,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平衡所有的一切的。
如果他真的願意從此放過自己,她暗暗地告訴自己,不管他提出什麽樣的要求,隻要她可以做到,她一定會做到!
“正好,我們三個人都在,我也覺得這樣的話應該當著所有的人麵說出來,才能夠被正視。”聶立言挑了挑眉,高大的身子略帶幾分慵懶地倚在凳子背上,他雙手緩緩地撐開,隨意地擱在凳子的邊緣,眸光卻是對向了對麵一直都不動聲色的聶昱謙,說話的同時,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凳子的邊緣,“大哥,昨天你對我說的話,我考慮了一晚上,我覺得你說得對,子蘇她是一個人,不是一件東西,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我知道她夾在我們中間很痛苦。所以我想過了,我也不會再逼著她。”
他雙手一攤,做出了一個隨意地舉動,“所以現在子蘇可以做出一個決定,當著我們兄弟的麵,她做出了決定,我們就要尊重她,放她自由。”
“大哥,你覺得怎麽樣?”
聶昱謙波瀾不驚的俊臉終於是激起了一絲變化,深邃的雙眸也閃過一絲邪佞,隻不過稍縱即逝,他並不打算在這樣的場合有任何不適當的表情出現,他也不過隻是為了維持那麽一丁點僅存的兄弟感情,也是為了淩子蘇這個女人。
不管怎麽樣,立言剛才說的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她夾在他們中間,確實很痛苦,他知道。隻是他不想放手而已,他認為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他就可以徹底擺平所有的一切。
“我不覺得怎麽樣,有什麽話等以後可以再說,吃完早餐就準備上飛機,你是要趕著回家麽?爸媽好幾天沒見到你,應該很擔心你。”他將咖啡一口喝完,直接放下了杯子,高大的身子也從凳子上起身,抓起了椅背上的外套就套在了身上。仿佛是有未卜先知的功能,其實聶立言要說什麽,他稍稍一轉腦袋就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不想讓他繼續胡扯下去,“走吧,一會兒在飛機上,我還有點事情要跟你們說。”
子蘇一見到聶昱謙站起身來,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聶立言卻是涼涼地出聲,並不打算妥協,“大哥,你急什麽?我都還沒有說完呢。
聶昱謙銳利的黑眸一眯,冷冷地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不是現在!”。“為什麽不是現在?難道我連言論.自.由.的權利都沒有了麽?”聶立言冷笑一聲,視線停在子蘇十分尷尬勉強的臉,他心頭閃過一絲異樣,卻是很快被自己壓了回去,繼續步步緊逼,“你們都可以在這裏兩人世界好幾天,我有表現過多麽激烈麽?大哥,你讓人把我弄暈了關在一個屋子裏,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麽?你除了會對我說對不起之外,你還會什麽?子蘇她是我先認識的,是我先愛上的,她原本是要成為你的弟媳的,你知道麽?”
聶昱謙麵色巨變,卻是死死地抿著唇,發現自己竟然再也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
霸道強勢不見了,信誓旦旦不見了,隻是因為立言的每一個字都說的很對。他的作法很錯,一路走到今天,他知道自己是踩著荊棘不顧一切地前進,卻是不知道自己將那些刺全部都留給這個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弟弟。
聶昱謙,你到底是在做什麽?
而站在一旁的子蘇,同樣是麵色慘白無比。
沒有人會知道,此刻的她心在滴血,那種仿佛是被人當場捉.奸的的窘迫又來了,她犯了錯,她還存了不應該存的念頭,動了不應該動的心,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天打雷劈”,那麽她一定是那個會遭受到天打雷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