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虧欠
塗成意萬萬沒想到白凜竟然知道當年的事,他原以為那件事會被塵封在自己的心裏,再無人知曉。
“父王。”白凜屈膝,恭敬地問道,“請恕白凜冒昧。母後她,怎知自己一定會被邪氣侵蝕?她已升為上神,隻是把未成形的邪氣關進幻若之境中,理應不會出現問題。”
可是她卻知道自己一定會被邪氣侵蝕,不然也不會冒風險回青丘拜托狐景逸夫婦。這一點,是白凜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狐未離是白凜的恩師,她的法術都是狐未離教授的,最初認識塗逢之,也隻為了了解狐未離的情況。隻是在好久之前,白凜就獨自外出闖蕩去了,塗家並不知道狐未離還有她這麽個徒弟。
塗成意神色複雜地看著白凜。他隱藏真相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想讓恩怨在自己這一代了斷。可是眼下,再隱瞞下去未必是好事。
他默默思索著,該從何起。
“未離她,是在幻若之境中預見了未來。”塗成意還是出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在幻若之境中,狐未離看見了未來。她還見到了傳中的源神百目蛛,如世人所傳的那樣,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你竟然看到了這樣的未來。”百目蛛很是驚訝。她以為隻有自己能看得到。
“這樣的未來,真的會發生嗎?”塗未離看著滿世界的生靈塗炭,無法相信。真的是滿世界,就連塗山也難逃一劫。
既然她能看見,那麽她就是命定之人嗎?百目蛛打量著眼前的狐妖,眼珠轉了轉。
塗山是幻若之境的入口,所有要嫁到塗家的外族人,都需要得到百目蛛的認可,狐未離嫁過來時也一樣。
“狐未離,”百目蛛叫著狐妖的名字,“你想拯救這個世界嗎?”
狐未離毫不猶豫地回答:“想!”
“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
“是的,哪怕付出自己的一牽”狐未離的目光十分堅定。
看來當初她沒有看錯,狐未離是值得托付的人。
百目蛛雖然生活在幻若之境中,也總是能看到現實世界的未來,但是她無法將看到的告訴別人並尋求他饒幫助,她自己也不能出手。一旦她改變了現實,那麽未來將會發生無法預見且無法改變的災難。
這一次,既然狐未離看見了,那就有改變的機會了。
百目蛛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災難的源頭,是世間的至邪之物。第一任神,行使了禁忌之術,那至邪之物便產生於此。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至邪之物隻有第一任神才可以對付,但是距離他回歸還有一定的時間。如果能將它困在幻若之境中,便能抑製它的生長。
“可它的氣息與妖道類似,你無法從根本上壓製它,除非你改修仙道。”
神也是會死的,他們死後不像凡人一樣,可以入輪回,他們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真正的魂飛魄散。作為資力最老的神之一,第一任神理應早就灰飛煙滅了,為何還會回歸?是禁忌之術的緣故嗎?狐未離暗自猜測著。
雖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她表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狐未離馬上就要修到魔神之位了,可她還是決定半路改修仙道,而且一定要盡快修到上神之位。
青丘之人討厭修仙道,所以自己會被同族的人討厭吧?不,不隻是討厭,如果真能成功修成上神,恐怕自己會被剝奪狐姓。不過顧不得那麽多了。
“好。”狐未離一口應了下來。
“你隻有七十年的時間,我有一方法助你盡快修成上神,隻是副作用比較大。”
“無妨,源神大人盡管,狐未離一定會守護好塗山。”
百目蛛給出的方法,也是會產生邪氣的。邪氣一旦生成,無法消除,而且與施術人合為一體,無法分離。
但是為了保護塗山,保護自己愛的人,她必須如此做。
從幻若之境中出來後,狐未離將一切同塗成意了。塗成意不同意,甚至想代替狐未離,可是她,他是塗山的主人,塗族的族長,是要守護幻若之境大門的人,他一定不能犧牲。
狐未離不肯做絲毫的退讓,一意孤行地按照百目蛛的方法來修煉,短短六十年,她就修成了上神之位。
果不其然,青丘剝離了她的狐姓,又將她永久逐出了青丘。
在去尋找邪氣之前,狐未離偷偷去青丘找了狐景逸夫婦。他們仨是從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除了他們,別的人她都信不過。
她拜托他們,在自己將邪氣關入幻若之境後,將她封印起來。
可狐未離沒想到的是,在將邪氣鎖到匣子的時候,它趁機鑽入到了她的身體裏,同化了她體內的邪氣,也同她連為一體了。
邪氣無法分離,無法消除。狐未離努力壓抑著體內的邪氣,將裝有邪氣的匣子成功地送入了幻若之境。
狐景逸夫婦趕到時,眼見事已至此,也隻能選擇聯手殺了她。
以上便是全部的事實。
“未離使用了禁術,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對我們塗家的影響不好,所以我選擇將這件事徹底隱瞞下來。景逸和阿瑜也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塗成意看著狐夢生歎著氣。
是他們塗家對不起狐夢生。
塗慕之知道真相後,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做錯事了。他愣愣地看著狐夢生,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白凜內心無法確定是否是恨的感情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身為塗未離的孩子,原本母親應該是保護世界的大英雄,卻無緣無故被殺,換做是她,她也會恨到想要殺了狐景逸夫婦。
誰都沒有錯,結果卻都犯了錯。
白凜直視著愧疚無比的塗慕之,“我去將狐夢生帶出來,之後,你們的恩怨就得由你們自己解決了。”
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塗慕之也這麽覺得,因為如果再一次讓他進去那個幻境,恐怕什麽他都不會想再出來了。
也好,讓他們將一切都清楚,他欠她的,也要用一生來償還。
“好。”塗慕之苦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