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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與兒分別

  胡慕笙看完信的內容後一言不發,將自己關進了屋裏,無論如何都不肯出來。


  司徒慕一開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上了早朝之後,他就懂了。


  徐覺清他怎麽敢這麽對狐夢生!司徒慕是真的很想當場就上去給他一拳,可是他不能。


  既然是幻若之境,那境中的一切便都是真實存在著的,一切都是有邏輯的,他身為司徒慕,是絕對不能對現如今的徐覺清動手。哪怕是踏錯一步,他便會死在幻若之境鄭

  沒錯,如果不是幻境徹底結束的死亡,都會造成本體真正的死亡。


  不行,他一定要忍下去,他還要保護他的紅毛呢。


  下了朝,他便匆匆回了府。


  “笙笙她現在怎麽樣了?”剛一進府門,他便向下人打聽。


  “回少爺的話,胡姑娘把自己關進屋子裏,不許任何人進入,就連徐公子也不許。”


  司徒慕連忙走向她的屋子,在門外輕輕敲著門,“笙笙,我可以進來嗎?”


  “不可以。”


  “李管家你一早沒吃飯。”


  “不餓。”


  “我從宮中帶回零點心,你多少吃點吧。”


  “不愛吃。”


  “那你愛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你走啊,不要煩我!”門內的狐夢生聲嘶力竭地喊道。


  “那我就在門外等你,等你想到有什麽喜歡吃的,我就去給你買。”


  司徒慕到做到,他真就一屁股坐在胡慕笙的門口等著。


  胡慕笙用宣紙將屋子裏所有能透出來光的地方都糊上了,整間屋子漆黑不已。這樣,她就以為自己還待在冥界那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裏,不二塵遲早會回來的。


  她簡直是瘋掉了。


  胡慕笙坐在地上,背靠牆壁,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仿佛隻要這樣,她就不會感覺到寒冷了。


  隻是,身下是冰涼的地麵,背後是冰涼的牆麵,她若不起身,怎麽會感覺不到寒冷呢?


  她不敢閉眼,因為隻要一閉眼,腦海中浮現的就全部都是過往那些美好的時光。


  “覺清,我想吃城西那家的芝麻糖。”


  “好,這就去給笙笙買。”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這句簡單的對話來。


  芝麻糖,她想吃芝麻糖了。不知道司徒慕走沒走,他應該不會真的在門外等吧?

  胡慕笙爬了過去,雙手放在門板上。她試探地叫了一聲,“司徒慕?”


  雖然聲音很,但是剛好被靠在門上的司徒慕從門縫中聽了去,“怎麽了?是想好吃什麽了嗎?”


  竟然真的沒有走?

  “我想吃城西的那家甜仁鋪的芝麻糖。”她聲道。


  “好,我這就去給你買,你等著。”


  胡慕笙感覺門板顫了顫,緊接著響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他真的去買了嗎?

  撫在門板上的手直直墜下,胡慕笙頹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想吃那芝麻糖,有人給她買,可是那個人卻不是徐覺清。


  他就要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她好想再見他一麵。


  哪怕隻是最後一麵,哪怕他們之後再無任何瓜葛,她也想親口對他:

  “覺清,我愛你,我不恨你,祝你與殷蘭夕,百年好合。”


  他們之間,有正正經經的開始,也應該有正正經經的結束,不是麽?


  不多時,她聽見院子裏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司徒大人,想必您應該知道我們此行是來做什麽的吧?”


  “自然是知道的。”


  “素來聽聞司徒大人遵守法紀,明白事理,還望大人給我們一個方便。”


  “請吧。”


  誰來了?他們要做什麽?胡慕笙趴在門上仔細聽著。


  “不要,你們放開我,我不要離開娘親!”


  是徐衡!

  胡慕笙想都沒想,身為一個母親,她本能地衝了出去。


  “放開我的孩子!”她衝到衛兵麵前,將徐衡一把奪過。


  徐衡緊緊抱著她,哭著大喊,“我不要離開娘親!”


  領頭的看見這一幕,似乎已經料到了,並不驚訝。


  “這位便是齊王的救命恩人吧?過去的齊王為了報恩,允了姑娘一個孩子,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這孩子終究是流著齊王的血脈,還請姑娘諒解,將孩子交給我們。”那人輕車熟路地著早已準備好的辭。


  胡慕笙瞪大了雙眼。救命恩人?允來的孩子?這簡直是大的笑話!


  “是誰同你們這樣的?我與徐覺清是拜過堂的夫妻!”


  “大膽,齊王的名字也是你一介的民婦可以提的?快將孩子交出來,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嗬斥道。


  一旁的司徒靖於心不忍,便蹲下身耐心地勸道,“姑娘,眼下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對於孩子來,在齊王那裏可以得到更好的招撫,總好過在司徒府躲一輩子。”


  司徒靖的確明事理,胡慕笙是徐覺清安排來躲避的,太後也要拿捏住這個人,所以他才收留了她和她的孩子。


  齊王是太後的孩子,這徐衡就是太後的孫子,在宮中自然會得到更好的照顧,而她也不必再憂心太後會對她出手,兩全其美。隻是他又何嚐不知,要母親主動離開自己的孩子有多難。


  “姑娘,凡事要往好了想,你們母子二人日後定會有團圓之時。”司徒靖又如此勸道。


  司徒靖的有道理,若是繼續跟著自己,衡兒一定會有危險,他是太後的親孫子,太後肯定不會薄待他的。胡慕笙猶豫地看著徐衡哭花的臉頰,心疼不已。


  可她終究需要作出決定。


  於情,不忍,於理,又不能不忍。


  最終,她狠了狠心,將徐衡推了出去。


  “娘!你為什麽要離開衡兒啊,娘——”


  衛兵們很快就將徐衡帶走了,哭喊聲也逐漸遠去,最後連一絲一毫都聽不到了。


  是夢,一切都是夢,夢醒了她就能解脫了。


  胡慕笙隻能用這樣的話來騙自己。她雙目失神,身體僵直著從地上站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自己屋子裏走去。


  司徒靖眼看著胡慕笙路都要走不穩了,趕忙上前攙扶。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為什麽連一個什麽關係都沒英隻是暫居此處的房屋主人對自己都這麽好呢?


  胡慕笙努力擠出一個正常一點的笑容,不著痕跡地躲開了司徒靖的攙扶。


  “司徒大人,民女想單獨待一會,還望司徒大人成全。”


  司徒靖聞言,收回了雙手。


  她就這樣晃悠著走回了那間漆黑的屋子裏,關上門,將明媚的陽光一絲不漏地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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