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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弱水三千 隻取一瓢

  兩人在露台上悠然地坐下,霍景城點起矮幾上的紅泥小爐煮起了茶,一邊道:“對了,淩吹夢的那兩個侍婢你審了沒有?”


  姚暮染托腮看他煮茶,慢慢搖頭:“還沒審呢。”


  霍景城想了想,道:“唉,此事被你催的急了些,沒有辦好。昨日,你非要我立馬登時給出交待,我便交出了一個劉漢,那麽眼下你就算從淩吹夢這邊審出什麽,也不能再公之於眾了,否則可不是打了我的臉嗎?其次就是,指不定旁人會說你想禍水東引,讓淩吹夢替你背罪,所以特地帶走了淩吹夢的兩個侍婢,用以教唆她們叛主,好誣告淩吹夢。所以,若真問出了什麽,也不宜聲張了,自己心知肚明凶手是誰,找機會收拾了就是。”


  姚暮染慢慢點頭:“陛下說的在理。那要是問不出什麽呢?”


  霍景城將洗好的茶葉放進了剛沸的茶壺裏,道:“問不出什麽就放人,一直扣著也不是事,更不能平白無故刑查官婦的侍婢,所以到時再找別的路子查吧。”


  姚暮染輕搖手掌扇來茶香,幽幽歎息:“唉,也隻能如此了。”


  香茶很快煮好了,霍景城斟上茶,推來一杯給她,溫聲道:“染兒,你可怪我?”


  姚暮染一怔:“怪你什麽?”


  霍景城道:“封後大典。”


  姚暮染這才恍然大悟:“六郎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你分明知道的,我不在意這些。”


  霍景城溫潤而笑:“好。”話剛說完,就見她笑著起身挪了過來,依偎在他身邊也就罷了,還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霍景城順手抓來一縷長發嗅她發香,一邊笑著給了她一個字:“說。”


  姚暮染收了笑容,神情一下子變得委屈:“那你罰我終身不再受俸,這可怎麽辦?我這一輩子都沒俸祿可以領了?”


  霍景城不由失笑,抓停她不安分的手,將人一把扯進懷裏禁錮:“有我養你,你總要錢幹什麽?”


  姚暮染在他懷裏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好,然後理直氣壯道:“我當然要用錢了,實話告訴你,我都攢了好多了,到時我要用這些錢救世濟民,在我南乾每一處貧困之地都開辦一處皇家粥廠,讓顛沛流離的百姓們不再受饑餓之苦。”


  霍景城一聽,心弦被觸,為之動容,一雙星眸裏不加掩飾地露出了讚賞,他欣慰而又愛憐地摩挲著她清韻流淌的小臉,語氣不甚溫柔:“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染兒,六郎以擁有你為榮。”


  姚暮染向他綻放一笑,然後扒著他的肩膀抬起身來在他好看的薄唇上吻了一下,遂又湊在他的耳邊溫聲軟語:“夫君,那你給不給我錢嘛。”


  這一刻,他的心都酥了,抱緊懷中人慌不迭道:“給給給,隻要我有,一切都願給你。”


  她笑道:“謝謝夫君。”說著,手中已經剝好了一個橘子,掰下一瓣送至他的唇邊,他卻隻咬住一半叼在唇邊,頭一低,便將另一半喂到了她的唇邊,她乖乖咬下,兩人各吃一半,清甜芬芳散於唇齒,心情都為之愉悅。


  霍景城咽下橘子,笑道:“色氣真上來了,怎麽辦?”


  姚暮染聽罷,忽地念起一事,認真道:“六郎,如今後宮嬪妃凋零,六郎是不是該選幾個官員之女進宮了?”


  霍景城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染兒,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會再選妃了,我不會再讓你活得那樣辛苦。從前左擁右抱,無限風流,隻因心無一人,如今心中有你,情願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姚暮染聽得心頭溫熱,美眸含情凝視他良久,這一刻萬語千言都難表愛意,她笑顏如花喚了一聲‘夫君’,緊緊抱住了他。


  等霍景城走後,姚暮染喚來了冬葵與秋菊,命她們將窗前花架上的花挨著澆了。期間,她就悠閑散漫地與她們聊了起來,話裏行間帶著委婉的試探。


  “對了,你們夫人倒是和本宮一樣,都喜歡蕩秋千呢。”


  冬葵道:“是的娘娘,淩夫人自大病初愈後就開始足不出戶了,每日悶在院中,我們便給她綁了秋千,供她解解悶兒。”


  “足不出戶?她每日一早不用去正院向杜夫人問安嗎?”


  秋菊道:“娘娘,杜夫人不喜歡淩夫人,所以免了她的問安,淩夫人隻當自己討人嫌,從此就更不愛出門了。”


  “那她從秋千上摔下來時都有誰在場?怎麽就沒扶好她呢?唉,這傷筋動骨一百天的,悶在床上豈不是遭罪。”


  秋菊道:“當時隻有奴婢與冬葵在場,冬葵正掃院子呢,奴婢便推著夫人蕩秋千,誰知夫人沒有抓穩,便摔下來了,是奴婢的錯。”


  姚暮染如此這般套問了一番,卻發覺她們兩人口風甚嚴,可謂是對答如流滴水不漏,看來淩吹夢果真是有備無患啊。姚暮染暗自灰心,唉,不能明著刑查官婦的侍婢,這私下裏竟也問不出什麽來,帶她們進宮之事可真是白費力氣了。


  罷了,為今之計,隻看碧芽青棠那邊是否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探來個什麽線索了。


  “好了,澆完花退下吧,閑來無事可以和恣意宮的宮人多接觸接觸,再學上幾日規矩便回去吧,到時也能更妥當地侍主。”姚暮染自圓其說了一句,便結束話題打發了她們,自個兒躺在美人榻上,拿起霍景城在宮外送她的那柄玉輪,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起了臉。


  這時,福全匆匆進來了,稟報道:“娘娘,最新消息,陛下方才複了許歡顏的美人之位!”


  姚暮染頗為意外,問道:“怎會這麽突然?”


  福全道:“奴才聽秦安說,是許美人的兄長一個月前就千裏迢迢趕到了南梟城,並到官府捐下重金用以資助南梟城的建軍之事。這消息今日傳到陛下的耳中,陛下為之欣慰,正巧許美人就在案邊伺候著呢,當即又跪地說了幾句動聽的話,陛下便稱她在禦前侍奉,勤懇恭順,就複了她的美人之位,將歸燕閣賜給她住了。”


  姚暮染聽得了然,慢悠悠道:“有個得力的娘家就是好,這許歡顏的父兄也真是聰明能幹啊,眼看著許歡顏跌下來了,這不,兄長舍財報國,一下子又將自家妹妹抬起來了。”


  福全道:“可不是嗎。”


  姚暮染的眸光變得寡淡:“不過這樣也好,她離了陛下的眼皮子,本宮的機會不就來了嗎?嗬嗬。”
……

  後宮安寧,一片祥和,轉眼好幾日靜靜過去了,姚暮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冬葵和秋菊回到杜府去了,自然,也將碧芽與青棠換回來了。


  誰知碧芽與青棠回來後都有些灰溜溜的,原來,兩人根本沒有在淩吹夢那裏探出什麽可疑的線索,就這樣無功而返了。


  碧芽氣餒道:“娘娘,那淩夫人自倒了娘家後,又在府中被杜夫人壓迫,所以日子過得十分簡樸,就連所住的院中都僅僅隻有三個隨嫁而來的下人伺候,一個是幹粗活的從安,再就是冬葵與秋菊了。我們根本無人可問無處可探啊。”


  青棠附和道:“是啊娘娘,那杜夫人生前苛待淩夫人,連個下人都不撥給她使喚,院子裏空有廚房卻連個廚娘都沒有,她們每日三餐都是冬葵與秋菊輪流燒來吃的。奴婢與碧芽去的這幾日,抬頭從安低頭從安,什麽人也見不著什麽也都查不到,淨給她燒飯了,娘娘您瞧,奴婢的手都磨起繭子了。”


  姚暮染本來聽得心灰意冷,誰知青棠說著說著又把她說笑了,姚暮染笑著瞪了青棠一眼:“就你細皮嫩肉,好了,這下回來好好養幾日也就過來了,去我妝台上將那潤手的茉莉油拿去用吧。”


  青棠謝了恩,含笑奔著妝台去了。


  碧芽原地未動,躊躇了一會兒,忽地道:“娘娘,要不,再查查那從安?奴婢瞧著,那從安對淩夫人倒是十分忠心。”


  姚暮染被她這麽一提醒,忽然開了一道竅!是啊,當日,那謝元芷不就是領著從安進宮來誣告她的嗎?後來謝元芷口口聲聲說自己被淩吹夢害了,興許這其中還真是有鬼呢。


  姚暮染當機立斷喊來了福全,吩咐道:“馬上派幾個可靠的人換上便裝,出宮去守著杜府,務必悄悄抓了那從安,在宮外拷打逼問!”


  福全想了想,道:“娘娘,要真是問出了什麽,然後怎麽辦呢?”


  姚暮染道:“若真問出謝元芷中毒一事是淩吹夢和他幹得,那麽他也不用活了,接下來,本宮也要悄悄收拾了那淩吹夢!反之,磨個幾日若還是問不出什麽,就放他回去好了,諒她們主仆二人也會咽下這啞巴虧,不敢往出鬧。”


  福全領了命這便出去支使人去了,姚暮染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翌日一早,霍景城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時,誰知沈臨風竟煞白著臉匆匆進來了。


  “妻兄!不好了!你家妹妹好像又跑了!!”


  霍景城一聽,登時臉色大變,沉聲道:“什麽叫好像跑了?!說清楚!”


  沈臨風急得捶胸頓足:“唉!應該是跑了!還是翻牆跑的!侍衛們在北邊牆上發現了幾個小腳印,應該就是她和春屏的!唉!我就說呢,她昨晚怎麽主動喊我喝酒,原來是灌醉了我今早好跑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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