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年宴
福全道:“隻是這麽困著她也不是長久之計呢。所以娘娘還是得盡快拿出個了事的法子啊。”
姚暮染道:“容我再想想吧。”
午時,前朝的國宴開始了,朝臣們攜夫人陸續進宮到倚龍台赴宴。而靜影宮的年宴也開始了。官婦們與自家大人在宮中分別,三五作伴一同前往靜影宮赴宴。
任誰也想不到,今年後宮的年宴竟是一向低調喜靜的靜妃操辦的。
姚暮染由主變客,帶著福全與碧芽前往靜影宮赴宴。靜妃將宴席設在了自己宮中的蘭亭樓。姚暮染到時,蘭亭樓已是賓客滿堂,一片華衣靚影,香風伴嬌笑,環佩叮咚響。
“皇貴妃娘娘到——”
霎時,樓中安靜了下來,數道目光齊刷刷掃向了門口。須臾,眼前陡然一亮,隻見一位極美的女子已經翩翩而來,正是君王盛寵之下的皇貴妃姚氏了。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姚暮染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亮色,桃紅色的廣袖長裙配著藕荷色的束腰如意帶,楚楚纖腰不勝一握,盡顯曼妙玲瓏的身段。
裙擺逶迤,美人漫步而過,暗香浮動,整個人如立彩雲緋霞之間,豔絕全場。一頭青絲綰成了流雲髻,將幾根玉簪依次別成了扇形,姝麗又俊俏。再觀容貌,桃花麵上桃花眼,眉梢眼尾之間風情款款,韻色撩人,的確是美撼凡塵。
姚暮染邊走邊向大家綻放一笑,端莊又大方:“諸位夫人與姐妹們新歲愉快啊。”
官婦嬪妃們回過了神,登時一陣桌椅響動,滿堂賓客已全部起身向她行禮。
“大家不必多禮,快入座吧,今日是大年初一,無需拘束,理該賓主盡歡才是。”姚暮染說著,人已來到了座位處當先坐了。
餘下眾人這才謝恩,相繼坐下。
姚暮染美眸流轉打量了一圈,後宮嬪妃也就是那麽幾位了,兩位生了公主的貴嬪,一個寧宛姝,一個魏嫣然,至於許歡顏,還被她禁足在恣意宮呢。而認識的幾位官婦便是袁夫人與謝元芷了,對了,還有謝元芷身側的淩吹夢呢。
姚暮染多看了她幾眼,心道她並非正室,為何會來參加這樣的場合。
靜妃似乎瞧出了她的疑慮,側身湊來輕聲道:“妹妹,那淩吹夢是不請自來的,也不知她是如何哄了杜夫人,竟肯帶她一道進宮赴宴。”
姚暮染輕聲回話:“也有可能是杜大人允準的,她身後畢竟還有個淩家,自是處處要往人麵處捧了,杜夫人再不樂意也得罪不起。”
具體如何,誰知道呢?反正人已經不請自來了,她們是主,還能說什麽呢?
兩人又聊了幾句,靜妃便下令開宴了。
各桌斟了酒,姚暮染舉杯邀大家共飲:“新年歲首,本宮邀大家共飲一杯分歲酒,一起辭舊迎新。”
桌椅響動,眾人全體執杯站起,共飲了這分歲酒。
席間菜香四溢,茶酒飄香,氣氛甚是融洽。沒一會兒,有官婦帶頭向嬪妃們敬起了酒。
敬到魏嫣然時,人人恭喜她有孕之喜,福氣深厚懷了霍景城登基後的第一子。
魏嫣然含笑一一客套,以茶代酒與她們飲了。
待官婦們一輪子酒敬完後,還真是喝得人暈乎了。姚暮染惦記著魏嫣然,趁著暫時消停了,於是隔著靜妃看向她,問道:“妹妹,可讓太醫院開了安胎藥?”
魏嫣然道:“自然開了,一早就送來了幾大包呢。”
姚暮染道:“那便好,你可別偷懶,務必按時煎來喝了,知道嗎?”
魏嫣然:“嗯,姐姐放心吧。”
靜妃也接了句話:“你如今正是害喜的時候,尤其早起時應該最是惡心,可那安胎藥偏就晨起時喝了吸收最好,所以喝過藥後應該會更難受,也的確是辛苦。”
她膝下有皇子,自是有經驗,魏嫣然這便與她聊上了,討教起養胎之法,靜妃耐心應答著。
席上倒是有幾位性子豪爽的夫人,帶動著大家飲酒取樂,還遊戲了一會兒,氣氛一時熱火朝天,嬌笑聲不絕於耳。
一番觥籌交錯,果然是有人醉了,並且,還醉得厲害。隻見謝元芷已經趴在了桌上,半晌沒有抬頭了。
淩吹夢就坐在她的身側,見她如此醉態,於是輕輕推她,小聲喚她:“夫人,夫人,醒醒.……”
“夫人,快醒醒,您醉了,妾身扶您回府吧.……”
“滾開!”謝元芷被推得頭暈目眩,陡然抬起頭乍呼了這麽一聲,登時,滿堂鴉雀無聲。
淩吹夢怔怔看著她:“夫人,你醉了,妾身送你回府吧。”說著,又扶上了她的手臂。
誰知謝元芷竟然大發酒瘋,滿臉通紅搖搖晃晃站起來,伸手指著她的鼻子就罵了起來:“你給我滾開!誰要你扶!你仗著家世好擠破頭嫁進了我們杜府你是想幹什麽?!”
眾人全體瞠目結舌,淩吹夢愣在那裏半晌沒有再動。
“嗚嗚嗚——”豈料,謝元芷罵完人,又一下子趴回了桌子上,連哭帶說起來。
“你這賤人!你給我滾啊!嗚嗚嗚——杜琰也不是個好東西!我為他生兒育女的,到頭來他卻娶了你們這些賤人來氣我!”
一瞬間,氣氛尷尬至極。誰也未曾料到,謝元芷竟忽然失態丟臉至此。
這頭,姚暮染已是將她的醉話聽了個清楚明白。看來那杜府果然是不太平了,女人一多一攪和,謝元芷不受氣不滿頭包才怪。眼下喝得爛醉如泥,竟當眾將這滿腔委屈憤怒發泄了出來,看來當真是憋得夠深夠久了。
隻是,她的酒量真就差到了這個地步嗎?半晌大家都是平喝的,大家都好好的,就她一人竟成了這般德性。
那頭,已經有好幾位官婦圍上去好心相勸了,隻是,喝醉的人哪裏能聽得進去呢?
隻見謝元芷猛地抬頭,醉眼朦朧打量了圍在自己桌前的幾位官婦,脫口就是一頓痛罵:“滾開!你們都圍著我嘰嘰喳喳什麽?!是在笑話我嗎?!你們的夫君就沒有妾室嗎?!”
官婦們上趕著挨了罵,好幾位已經冷了臉轉身回座了。
隻有一位年長些的官婦識大局一些,可能好心想著不能由著她鬧,於是並未離去,而是苦口婆心勸道:“唉,我們身為女人,誰不受這委屈呢?杜夫人快別哭了,這大過年的,哭了可不吉利呢。”
謝元芷一聽此等感同身受之勸,當即傷心地嚎哭了起來:“啊嗚嗚嗚——杜琰那個壞良心的!府裏娶了一堆不說,心裏還惦記著姚暮染那個賤人!!我都快恨死了!卻隻能咬牙受著!嗚嗚嗚——”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嗡”一聲,姚暮染如遭雷擊,一下子驚呆了。
官婦們嬪妃們全體目瞪口呆了。過後,一道道目光就全部掃向了姚暮染。
魏嫣然最先回神,一下子急了,忙站起來道:“杜夫人醉了!胡說八道了起來!快!快灌她一點茶!再喂她個果子解酒!”
話外之意,趕緊堵了她的嘴吧!
姚暮染終於從震驚中回神,一下子如臨大敵,慌不迭地站起,沉聲道:“來人!杜夫人不勝酒力,快送她出宮回府!”
靜妃也忙站了起來:“對,對,杜夫人醉了,還是先命人扶回去歇著吧!”
樓外的侍衛們應召而來,依言將謝元芷半是客氣半是強製給扶走了。
淩吹夢匆匆對大家作了一禮,默默跟了上去,踏著小碎步隨上走了。
“啊——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要殺了你們這些賤人!”謝元芷的叫罵聲漸行漸遠,最後聽不見了。
蘭亭樓中終於清淨了,大家麵色各異,氣氛一時寂靜又尷尬。
“來,大家接著飲,本宮命人再添菜色。”靜妃忙緩和起了場麵。
大家紛紛應和,姚暮染卻緩緩站起,道:“本宮不勝酒力,便先回宮了,還望大家不嫌掃興,務必盡興而歸才是。”
被謝元芷這麽一鬧,她威嚴掃地又惹人猜疑,自是留不得了。靜妃與魏嫣然怎會不明白,於是並未挽留,與其他眾人全體起身送駕。
姚暮染強裝若無其事,扶著碧芽的手翩翩離去了。
等回到恣意宮後,就不是那話了。
“嘩啦”一聲,姚暮染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拂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她是個壞事的蠢貨!今日竟然當眾給我來了這麽一出!明日定要流言蜚語滿天飛了!她不顧我也不顧他夫君了嗎!”
福全亦是急得團團轉:“是啊是啊,今日此事定是要傳出去的!到時娘娘又得惹一身騷啊!再論陛下,知道此事後又會如何呢?”說話間,他已來回轉了幾個彎子,最後咬牙切齒道:“唉!狗嘴就是狗嘴!果然是用來咬人的!”
碧芽滿麵憂愁道:“娘娘,這怎麽辦啊?您快想個法子吧!陛下今日不知道,明日必知道啊!”
姚暮染滿腔煩躁,重重坐了下來,陷入了深思。
霍景城那邊.……應該多少是知道杜琰對她的心思的,因為去年上元節,那雲煙閣一敘時,他說了杜琰為她殺賈書顏之事,還問她,是不是已經跟了杜琰。
那麽那時,他應該就已經嗅出這個苗頭了。隻是自他們在一起後,從未提過別的男人。但是今日,卻被謝元芷酒後宣之於口了!謝元芷是何人啊?那是杜琰的枕邊人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家夫君的心思!所以她說一句,著實叫人不得不思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