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選秀(二)
等魏嫣然退下後,禮官又念來五人。
姚暮染陡然聽到了淩吹夢的名字。正要定睛去看一看是怎樣一位佳人時,隻見那五人裏竟有一人笑著喊了一聲“姐夫!”
那女子的麵容與淩側妃有六七分相像,想來正是淩家之幺女,淩吹夢了。
霍景城一聽這般稱呼,蹙眉看了過去,等看清後,眉眼才舒展了。他再次步下台階來到了淩吹夢麵前,笑道“哎呦,小姨子也來了?”
淩吹夢笑顏如花向他點頭“姐夫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霍景城道“自然記得,你姐姐閨名知意,你叫吹夢,取自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嘛。”
淩吹夢聽罷,笑得更歡了。
霍景城道“幾年前見你,還是個小丫頭,一轉眼已經長成了。你姐姐就你這麽一個妹妹,你既叫了朕多年的姐夫,朕也該盡盡姐夫之責了。等忙過了這一陣,朕便親自給你甄選佳婿,京中青年才俊,世家子弟,任你挑選。”
淩吹夢一聽,如花笑顏僵了,眼裏露出了失望,弱聲弱氣問道“姐夫,你不要我嗎?”
霍景城笑著擺了擺手,語氣慵懶散漫“算了算了,姐夫小姨子那一茬,朕做不來,嗬嗬。”
姚暮染聽罷,心中長鬆了一口氣。果然,霍景城不會再納淩家之女。那麽,淩家的如意算盤就徹底落空了,妄想用一個淩吹夢來挽救自家地位,殊不知,千算萬算,誰能算過霍景城?
淩吹夢不甘心“姐夫”
霍景城打斷了她的話,一邊轉身回座一邊慢悠悠道“行了,再說下去,你那姐姐可能要氣得活過來了。”
等他坐定,連並排其他四位秀女都不看了,抬手就揮了兩揮,禮官唱和一聲,五人接了花,失落地退下了。
霍景城端起香茶抿了幾口,問道“皇後沒有要舉薦的人選嗎?”
皇後含笑掃視一圈,道“心性一眼難窺,也隻能挑表之端莊溫婉罷了,也沒什麽特別舉薦的人選。”
霍景城點點頭,又問道“三位愛妃呢?可有舉薦的人選?”
靜妃道“臣妾沒有。”
姚暮染道“臣妾也沒有。”
至於舒妃,近日來一日比一日乖,就仿佛是沉澱了身心,沉靜地待在自己宮中韜光養晦一般。此刻,自是乖乖稱自己也無舉薦的人選。
霍景城放下茶盞,隻好自己再挑。
眼前美人如花,迷了人眼。
又念來五人時,帝妃們的目光皆齊聚在了一位穿粉裙的秀女身上。
隻見那秀女不知是體弱還是緊張,整個人似乎有不適之感,眉心微蹙,檀口小喘,神情幽幽,美眸流轉之間透出一絲嬌憐憂鬱,走幾步路也是弱柳扶風的虛浮步態。此女子既惹人憐惜,也惹人好奇。
姚暮染默默看罷,心道高人總算是出來了。霍景城就是喜歡可憐的女人,越可憐人家越心疼呢。
想罷了,她掩嘴偷偷笑了笑,又不動聲色轉眸看他,果然,那沒出息的又離開了座位,停在了那嬌弱楚楚的秀女麵前,問道“你這是病了還是怎麽回事?”
那秀女一雙長眉蜿蜒出了動人風情,一雙美眸幽幽如潭,輕聲細語道“回陛下,臣女見了陛下不由格外緊張,心便跳的飛快,的確是有些不適,求陛下恕罪。”
霍景城正要說話,眸光卻忽然落在了她手中的團扇上。隻見那團扇上繡著一句詩詞雨澤萬物荒,卻洗美人妝。
“你這團扇上怎麽繡著朕所作的詩詞?”
那秀女看了看團扇,淺笑道“是的,這是陛下當年為我天南之雨所作之詩的其中一句,臣女讀過後,覺得陛下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於大,不失男兒剛骨,於小,還有繾綣情懷。雖然世無完人,但臣女卻覺得,陛下於那境地,已是不離十了。所以臣女欽佩至極,早已收錄了陛下的名詞名言,並謹記於心,以助自身修心修德。”
此話一出,可謂是豔驚四座。
霍景城噙著笑又打量她一番,笑道“好個修心修德,你叫什麽名字?”
那位秀女回道“回陛下,臣女名叫林媚儀。”
“留。”他言簡意賅說了一句,禮官揚聲一唱,林媚儀嬌弱一笑,接過內侍賜來的香囊,然後跪地謝恩。
姚暮染默默觀完,側頭在靜妃耳邊輕聲道“靜妃姐姐,此女心機不淺呢,先以病弱不適之狀吸引陛下靠近,等陛下近時,自然就能看到她團扇上的詩詞了,然後妙口一開,舌燦蓮花,哄得陛下三魂去了兩魂半。”
靜妃唇角噙笑點了點頭“你我所見略同。”
話音剛落,就聽“哎呀”一聲輕弱嬌呼。
姚暮染再抬頭一看,霍景城已單手摟了那林媚儀的腰。原來是人家謝完恩起身後,一個暈眩沒站穩,眼看就要化成春水癱軟了,霍景城便眼疾手快伸手護花了,人家才沒倒地,轉而倒進了他的懷裏。
“好香啊。”霍景城摟著她,竟忽然失態,說了這麽一句。
皇後看不下去了,掩嘴幹咳“咳咳!繼續念吧。”
霍景城回神,放開那林媚儀,轉身回座了。
姚暮染趕緊給他續了熱茶,雙手呈上,輕聲道“陛下的憐香惜玉病犯了,快喝點香茶壓一壓吧。”
“嗤”一聲,霍景城笑了,他一邊接茶一邊笑看她“你就作弄朕吧。”
“臣妾哪敢。”與他說罷,靜妃忽然又湊了過來,在她耳邊淺笑道“妹妹這是吃醋了。”
姚暮染轉眸嗔她一眼“姐姐這話說的,真是說進了我的心坎兒。”
靜妃一愣,“咯咯——”兩人相視笑了起來。
殿選不近午時便結束了,霍景城本著嬪妃在精不在多,挑挑剔剔總算又選了幾人。合上許歡顏,魏嫣然,林媚儀,剛好是八人。這一屆的秀女,中選率可謂是近三朝的選秀中,最低的一屆了。
至於杜琰,一直陪同到結束,最後在落選的秀女中隨手就指了五人,領著回府了。
秀女選定,接下來就是冊位份了。霍景城當場冊了一位魏貴人,餘下的,不分誰誰,甩手一冊,全是美人。至於住殿,由著皇後去分配了。
皇後那邊跟著忙了起來,又是分配住殿,又是遣派宮人的,內務府也忙得團團轉。
而恣意宮這邊,就是一方悠然天地了。晚膳過後,姚暮染便讓福全抱著他的琴來到了澆離水榭。麵湖彈琴,琴音悠遠空靈。而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會了簡單幾曲,眼下正在琢磨的,是袁墨華送來的那頁曲譜。他在音律上的造詣極高,寫出的曲譜也自然複雜難習。
她學得用心,纖纖玉指在琴弦上跳躍,一遍遍不厭其煩,固執而又認真。很快,將西邊落日彈了下去,勾起新月掛在柳梢。
碧芽與青棠將水榭四角的燈籠點亮,隔出一隅朦朧昏黃的天地。
琴聲叮咚中,福全匆匆順著架湖長廊進了水榭中。
姚暮染撫停琴聲,問道“福全,什麽事?”
福全笑眯眯道“娘娘,陛下來了!不過陛下他說,他不敢來水榭找您,說怕您發了醋勁,將他推進這澆離湖去。”
“嗤”一聲,姚暮染笑了。碧芽與青棠也掩嘴偷偷笑了起來。
“走吧。”姚暮染起身離開。回到寢殿時,霍景城正坐在露台上喝茶,她掀開帷幔走了進去,笑道“陛下怎麽來恣意宮了呢?”
霍景城一張俊臉隱在茶霧之中,俊美如仙,令她有一瞬的神癡。他轉眸看她,笑道“這是什麽話?我來你這兒很不正常嗎?”
姚暮染在他對麵坐下,淺笑如柔柔春風“如今秀女選定,我還以為陛下今晚不會來呢。”
霍景城定定看她一會兒,唇角雖有笑意,語氣裏卻是一派認真“染兒,不要胡思亂想,她們是我作為君王的無奈,而你,才是我的情有獨鍾。”
姚暮染心弦一顫,笑而不語了。
翌日一早,各宮請晨安,鳳環宮可謂是百花齊聚,熱鬧非凡了。
忽然多了數位新妃,寬敞的前殿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滿堂濟濟,各種香味兒混合在一起,聞久了竟會頭暈。
姚暮染進去時,忽地發現,寧宛姝今日竟也在其中,經過精心調養後,她的氣色好多了,人也恢複了從前的明豔照人,若不是座位邊立著一支拐杖,都要令人忘記她曾經曆過什麽。
她見她進來,麵色一喜,忙扶著秋言的手起身向她行禮。
姚暮染斂去眼中的複雜,溫聲道“寧姐姐不必多禮,往後也無需如此客氣。”
她回以親和一笑“多謝宸妃娘娘。”
新妃們也全體起身向她行了拜禮,姚暮染免了禮數,又向著上邊的皇後行了禮,這才在座位上坐定了。
皇後掃視一圈,見人都到齊了,於是對著大家好一通教誨,諸如謹言慎行,和睦宮闈雲雲。
剛聆聽完教誨,殿外忽地傳來一聲通報,竟是霍景城來了。
他身穿白色常服,玉立修身,從容翩翩而來。禮畢,皇後給他添了盞茶,道“陛下今早怎麽過來了?”
霍景城撥著茶蓋,道“剛下朝,過來囑咐幾句。”說罷,星眸流轉掃視一圈,肅聲道“後宮已定,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朕的妃子了,既代表著朕,也代表著皇室,須得謹記一點,這是皇宮,不是你們各自的娘家,有了這個認知,你們說什麽做什麽之前最好三思而後行。其次,後宮歸皇後統攝,你們有什麽事直接上報皇後解決,不要越過皇後跑來擾朕,朕不會過多關注你們,更不會為你們那些是是非非去給你們斷官司。還有,非朕傳召,你們不要來禦書房找朕,朕不需要你們送這個吃送那個喝,朕飲食嚴謹,除過三餐,其他時間甚少進食。都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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