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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驚魂

  正在這時,周遭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隻見賽場上遠遠奔來了兩騎駿馬,馬上的兩人皆是黑色勁裝,正策馬疾馳而來。上有豔陽盤旋,下有長風呼嘯,碧綠無邊的寬廣馬場上,人馬合一,兩位少年郎墨發獵獵,英姿勃發。


  賽馬奔到了對麵盡處,又折返回來準備入線,勝敗就在這最後一刻了!


  霍景城看清那兩人的賽況,高聲道“墨華!!再給幾鞭!隻錯了半個馬身的距離!!”


  姚暮染定睛看去,原來賽場上其中一人是袁墨華。


  這時,灝王也衝著賽場高呼“舅舅——你可別讓我和皇兄押輸了啊——”


  袁墨華一抬眼,即便烈風灌眼,也還是清晰的看到了圍欄外立於女子中間的一道久違的倩影。此一刻,不知心間作何想,手中竟是當即加了狠鞭,所幸,身下駿馬漸漸趕上,又領先了半個馬身的距離!


  下一刻,袁墨華的駿馬當先衝入了線中,勝了!


  一時間,歡呼衝天,掌聲大作,賽場上一片排山倒海的聲勢。


  灝王歡笑道“哈哈哈——舅舅!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輸賽的那位世家子弟不足二十的樣子,少年生得俊秀又精神,頗有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笑容飛揚道“陛下,您這是偏心呐!觀棋不語真君子,觀馬賽也一樣嘛!”


  霍景城渾不在意,笑道“臭小子!朕不說話,人家墨華就不知道揮鞭了嗎?”


  幾人都朗笑起來。入口處的長桌上,押注之人都長聲吆喝著分起了錢,輸者所押皆由勝者平分。


  君臣打成一片,賽馬押注玩得不亦樂乎。


  袁墨華笑著下馬,給皇後與眾妃行了禮,後看著姚暮染道“宸妃娘娘近來可安好?綠闌十分掛心娘娘,今日微臣有幸見了娘娘,所以代為問候一聲。”


  姚暮染含著得體端莊的笑容,道“多謝綠闌妹妹掛心了,本宮一切安好。”


  袁墨華微微頷首“那便好,待回府後臣自會轉達於綠瀾。”


  打完招呼,皇後領著嬪妃們在場外高台上的座位上坐定了,隻等押注時,將銀票挨個放入內侍端來的托盤裏,輸了就一去無回,贏了便由內侍再趕來挨個分錢。


  第二場馬賽也要開始了,這場比賽也是最振奮人心的,因為是霍景城與杜琰的對決。


  兩人做著賽前準備,餘下眾人便趁此空當長聲吆喝著“來來來——押注了都押注了!”


  正當內侍捧了托盤上來供嬪妃們押注時,福全竟從台下匆匆上來了,他滿臉凝重,湊在姚暮染的耳邊說了一句讓她如遭雷擊的話。


  腦中一個眩暈過後,姚暮染連忙起身“皇後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皇後與另幾位嬪妃都向她望來,卻見她一臉煞白,額上細細密密冒了一層冷汗。


  皇後神色一凜,問道“宸妃,你這是怎麽了?”


  姚暮染頃刻間已是口幹舌燥,咽了咽喉嚨,道“娘娘,臣妾就是忽然有些暈罷了,想回去歇著。”


  皇後道“好,福全,快扶你們娘娘回去!再請個太醫瞧瞧!”


  舒妃也跟著關心了一句“宸妃妹妹保重玉體啊。”


  “臣妾告退。”無暇與舒妃客套,姚暮染再行一禮,當即扶著碧芽匆匆下了台階。心如油煎,腦中是一陣陣的眩暈,耳目昏聵,腳步也跟著虛浮不實。果然,隻剩最後兩階時,腳下忽地一個踉蹌,緊接著右手臂就是一緊,再抬頭看時,竟是正要上階的袁墨華及時扶住了她。


  眼前如玉公子,爽朗清舉,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


  唯有他淵眸中的一絲擔心潺潺泄露,藏不回去。


  袁墨華見她站穩,收回手問道“娘娘怎麽忽然臉色大變?可是哪裏不適?”


  姚暮染腳步未停,回了句“本宮無事,先告辭了。”


  袁墨華見她著實行色匆匆,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似乎在猶豫什麽。


  直到,他看到她行走匆匆,腳下忽地再度踉蹌。這一刻,他不再猶豫,決心甚篤。當即轉身緊走幾步,騎上自己的馬開奔,朝她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姚暮染心焦行急,正走得細汗淋漓,忽聽身後傳來馬蹄聲,緊接著就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宸妃娘娘請留步。”


  姚暮染停下腳步回神去望,袁墨華已策著駿馬席卷著風浪奔至近處停下了。


  袁墨華知她有要緊事,也不耽擱,匆匆下馬,一邊遞上韁繩“微臣特送一騎來,娘娘騎馬回去吧,更快一些。”


  姚暮染心中一亮,真是好主意呐?!當即也未多想,於是從他手中接過了韁繩“多謝袁大人!”


  正要上馬時,他忽然留給了她一句高深莫測的話。


  “殿選將近,拒人千裏,勿為所動,方得長久。”


  姚暮染一愣,卻無暇細想,匆匆上馬揮手來了一鞭,策馬而去了。


  袁墨華見她馬技尚可,穩當離去,心下不由一鬆,轉頭望了望上林苑的方向,此時沒了馬,對那邊的熱鬧也意興闌珊了,於是轉了方向,漫步出宮去了。


  姚暮染一路火急火燎回到了恣意宮,下馬後,隻見偏殿前宮人們你進我出,忙忙碌碌。姚暮染親眼見了這非同小可的陣仗,隻覺得一顆心發顫不停,忙大步往偏殿走,一邊問殿外的小年子“到底怎麽回事?!”


  小年子惶恐回話“娘娘,方才公主說要去澆離湖邊走走,我們都還以為是公主的心情緩解了,便高高興興陪同她去了湖邊散步。誰知,誰知公主竟會趁我們不注意跳湖輕生啊!”


  親耳再聽一遍,腦中當即又是一眩,姚暮染滿臉焦急“雙兒怎麽樣了?!”


  小年子道“娘娘放心!公主才一跳進去,奴才就下湖給救了起來,公主隻是嗆了水,沒有大礙!”


  說話間,人已進了偏殿中。隻見殿中的宮娥內侍們齊齊跪了一地,個個惶恐不已。


  “奴婢照顧公主不周,求娘娘恕罪!”


  “奴才照看公主不力,求娘娘恕罪!”


  姚暮染忍著眩暈徑直來到了床榻邊,見宜雙蒼白著小臉,正睜著大眼發呆,人倒是被宮人收拾幹爽了,唯有一頭長發發尾還濕著。


  心弦一鬆,姚暮染一下子哭了出來,對著她就狠罵起來“霍宜雙!你從哪兒學的這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你才多大的人你就知道尋死了?啊?!”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想找你母妃是嗎?行!你給我起來!我馬上送你去冷宮找你母妃去!”姚暮染哭著掀開她的被子,一把將她拉的坐了起來!

  她雖沒有出事,但她這麽點人竟已萌生了輕生之念,怎能不叫她如臨大敵,滿心驚駭恐慌?!

  宜雙第一回見她這個樣子,又凶又哭又鬧的,她嚇著了,“哇嗚”一聲也哭了起來。


  “你還有臉哭?!霍宜雙!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這麽折騰我的話,那不如我去死你好好活著行嗎?啊?!嗚嗚嗚——你嚇死我了!你這死丫頭!你給我起來!你給我滾去冷宮啊!”


  “哇嗚嗚——”宜雙長哭不止。


  姚暮染滿臉眼淚,滿心火氣,猛地轉向宮人們,怒道“去給我折柳條!她跳湖沒有淹死,今日我便抽死她!!”


  宮人們大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都滾下去!”


  “嗚嗚嗚——”姚暮染趕走宮人們,自個兒坐在床邊又哭了一氣子,猛地又轉向了宜雙,憤聲道“霍宜雙!你到底是個什麽人呐?說你笨吧,你竟然會大人的那一套尋死覓活!說你聰明吧,你竟然笨到不知生命的可貴!你以為你是天之驕女你就有九條命嗎?不是!你隻有一條命,沒了就沒了!”


  “你知不知道,萬一宮人們沒救下你,你還怎麽活著回來?你讓你父皇怎麽辦?讓我怎麽辦?啊?你這死丫頭!你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要你了!你不再是我的孩子了!你給我離開恣意宮!我也不敢要你了!你再這麽折騰下去,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要被你父皇打入冷宮了!到時你再找第三個娘去!”


  她哭訴了一通,這便伸手拉她下地“起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孩子!你馬上給我離開恣意宮!”


  宜雙見她來真的,一下子如臨大敵,縮在床上躲避她的拉扯,一邊大放哭聲“哇嗚嗚嗚——宸妃娘娘,我錯了,我錯了!哇嗚嗚,你別不要雙兒啊!啊嗚嗚我真的錯了!我又不是真的想死,我就是看小年子在才敢跳湖的,我就是想嚇唬父皇嘛,我真的想救我母妃啊——”


  姚暮染慢慢放下手不動了,兩人相對落淚,姚暮染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哭道“傻孩子!你再這麽犯傻,再這麽折騰,我就真的不要你了!知道嗎!”


  “嗚嗚,宸妃娘娘,我知道了。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幹了嘛!”


  兩人抱著哭了一會兒,姚暮染拿出絲絹給她擦淚,一邊哽咽說話。


  “雙兒,你知道嗎,我曾在北越時,家鄉鬧起了饑荒,人們饑寒交迫,餓殍滿地。而我的母親就死於這場饑荒,隻剩我與姐姐相依為命,與饑民們逃出家鄉,想逃往富庶之地,沿路隻能挖食樹根樹皮來充饑。你覺得蛇鼠可怕惡心,可那些東西都有人搶著吃你知道嗎?人們為了什麽?隻為了活著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苟延殘喘也要活著。你要記住,人行於世,則是大幸。況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敬愛生命,不可放棄更不可拿來玩笑賭注!”


  “我也曾絕望過,也曾尋死過,但有幸得救,慢慢熬過來後,現在呢?你看我現在活的好嗎?你父皇寵我,宮人們尊我,你也喜歡我,多好?”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宜雙的臉上,宜雙一時為之震動,怔怔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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