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冷宮
姚暮染聽得恍然大悟,然而,還未細想什麽,就聽麗妃尖利的聲音在殿中炸開了。
“血口噴人!靜妃!你無憑無據憑什麽把這麽大的罪過推到我身上?”
“陛下明鑒!皇後娘娘明鑒!臣妾沒有啊!”
靜妃流淚冷笑“是,我就是因為沒有證據,這才隱忍多年!可今日,當宸妃建議要將羅玠送入度刑監時,你竟然頃刻就改口認罪了!那時,我便已十分確定,當年你幹得虧心事不少!其中,一定包括害我小產之事!”
麗妃美麗的臉都已微微扭曲,道“我沒有!你再含血噴人,當心報應!”
“報應?嗬嗬——”靜妃冷笑道“今時今日,是誰壞事幹多了正在遭報應??”
“行了,都住口。”霍景城捏著鼻梁,道“羅玠,即刻押入度刑監!”
此話一出,麗妃一雙美眸霎時睜了多大,看著霍景城道“陛下!您對臣妾這是一點情分都不留了嗎?那雙兒呢?!陛下也不顧及雙兒了嗎?”
霍景城放下手,怒道“你瞧你這心虛的樣子!自己為人不正,行事不端,雙兒能護你一時,護得了你一世嗎?至於朕與你之間的情分,你沒給朕留上三分,如今卻來找朕討要七分?”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忽然在殿中突兀響起。
“主子!!羅玠下輩子再效忠您吧!!”
眾人一看,隻見原本跪地的羅玠已猛然翻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力奔幾步,一頭狠狠撞在了牆上。
“咚”一聲悶響過後,血濺半牆。
“啊——”眾人嚇得驚呼起來,姚暮染卻看到,麗妃眸色一緩,顯然鬆了口氣。
眾人還未從那邊的動靜中回神,誰知這頭,又是一波暴動。隻聽“嘩啦”一聲巨響,霍景城砸了手中的茶盞,俊臉上一片肅殺之色。
眾人連忙齊齊跪地“陛下息怒——”
李順與福全忙去看人,最後無奈回稟“陛下,羅玠已死!”
霍景城一聽,沉聲道“嗬!此等忠仆,果然是用來幹大事的!”
“陛下!羅玠已經以死證明了清白!求陛下相信臣妾,臣妾冤枉呐!”這下子,麗妃沒了後顧之憂,登時連“冤枉”二字都重新掛回了嘴上。
靜妃眼見離真相近了,誰知此時忽然又斷了個幹淨,一腔惱怒隻能全發給麗妃,道“麗妃!你好能辯的嘴啊?!為守醜事畏罪自盡都能被你說成以死證清白?”
“麗妃俞氏,貶為庶人,遷入冷宮,非死不得出!長公主繼續由宸妃教養!餘下人等,皇後斟酌定罪!欽此!”霍景城說完,起身就走。
“陛下!!”麗妃悲喊一聲,猛地撲上去就從背後抱住了他,哀哭道“陛下不要啊!不要這樣對臣妾啊!臣妾跟了您九年了啊!嗚嗚嗚!臣妾錯了,臣妾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陛下不要這樣對臣妾啊!”
霍景城用力掰開她的手,轉身捏著她的手腕,道“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門雖廣,難渡不善之人。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朕作為夫君,難容如此無德之妾,作為父親,難容如此輕子之母,作為君王,難容如此不賢之妃。朕與你便就此別過,直到你死的那一天,朕最後再看雙兒的麵子,追封你個名位,朕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說完,鬆開她的手腕轉身大步走了。
“陛下!!”她剛喊了一聲,眼前忽地一黑,整個人轟然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殿中一片靜默,眾人依舊心有餘悸。
皇後掃視一圈,為今日的亂局收起了場。
“來人,送俞氏去冷宮!”
“羅玠的屍體即刻抬去亂葬崗!”
“罪婢采薇,被人收買,暗害公主玉體,貶入臨天山苑為奴,勞作一生!”
“其餘人等,好好深思俞氏今日的下場!今後務必以此為戒!”
“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出了鳳環宮,姚暮染扶著福全慢慢往回走,等離得遠了,姚暮染心有感慨長長出了口氣,喟然道“福全,碧芽,若雙兒知道了我做的這些事,怕是永遠不會原諒我。”
福全道“娘娘,她永遠不會知道。”
碧芽也安慰道“娘娘不必為此困擾,麗妃在宮外借機簪殺您時,可沒想著給自己與公主積點德!”
姚暮染道“是啊,那一日起,我與她就已注定無法兩存了。我按捺了這麽久,不過是在等一個契機罷了。”
福全道“這個契機就是許秀女?”
姚暮染點頭“不錯。我就是在等秀女進宮,我就是要借用許秀女來打垮她。誰知人家也已早一步就算計上了我,竟買通采薇暗害公主生病,也折騰得我輕鬆不到哪兒去呢。”
碧芽道“終究娘娘技高一籌,竟用一床棉被就查出了采薇那隻鬼。”
姚暮染道“所以又多等了幾日,特意讓這兩件事在今日一齊爆發出來,其威力才更強大。但追根究底,今日給了麗妃致命一擊的人,是靜妃。雖然沒什麽證據,但就是逼得陛下偏不下這個心了。”
碧芽感慨道“也是啊,若無靜妃娘娘出來說話,麗妃也不過是以貴人的身份在旖麗宮深居兩年罷了,兩年後再出來,她還是她,畢竟還有個公主在這兒放著呢。”
姚暮染輕輕歎出一口氣“罷了,不說這個了。對了福全,昨日辦的幾件事情都沒留什麽後患吧?”
福全道“娘娘放心,奴才辦得穩妥著呢!出宮請綠闌姐時,奴才在街上兜兜轉轉了好久,直到確定無人跟蹤,才到黑市上買了檸根粉,之後才去的袁府。”
姚暮染輕輕點頭“做的不錯。那包檸根粉,一半被我塞給了許秀女,另一半,就隻能出現在羅玠的房間了。”
福全道“是啊,做戲就要做全套。娘娘出計,奴才出力,不僅夜半溜進了羅玠的房間留下了半包檸根粉,還迷暈了熟睡的他,讓他早上遲遲不醒,這樣一來,芳菲宮那邊雖沒有人能證明羅玠去過,但旖麗宮這邊也沒人能證明羅玠沒去過。”
姚暮染道“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福全猶豫了一下,道“其實奴才也擔了心呢,生怕那許秀女不但不配合,還會對您倒戈相向。”
姚暮染唇角勾笑“她再傻又怎會傻到那個地步呢?她也會思量,以我的盛寵,她是輕易拿不下的。而我願意與她合謀,她自然會珍惜這個機會投靠我,也好謀得我的庇護,慢慢在後宮站穩腳跟。至於倒戈相向,若真有那麽一出,那也是她站穩後的事了。”
福全道“娘娘說的是,以她現在的身份,也的確不敢輕易與您過招。肯配合您對付麗妃,算她識相。”
姚暮染又長長出了口氣“麗妃終於栽結實了,我可以緩一口氣了,不過相信很快,就又要迎敵了。”
福全低聲問道“娘娘,接下來的敵人,會是誰呢?”
“靜妃?!”
冷清陰森的冷宮中,一間簡陋破敗的小屋裏,身穿一色素衣的麗妃漸漸醒緩了過來。隻是,迎麵所見,竟然是靜妃那張清美如梨花的臉。
從前,她隻覺得這張臉美得幹淨清麗,比自己的美豔更耐看些。然而眼下,在這樣的情形下再看,眼前的這張臉就幹淨純美不到哪兒去了,而是透著危險。
麗妃猛地坐起,縮回牆角一臉戒備“靜妃!你來幹什麽?!”
靜妃淺笑,容色淡雅,如碧潭飄雪,清冽襲人。
“俞倩兮,你放心,我肯定不是來殺你的。於我而言,有些人的下場是要慢慢等待的,有些人的結局也是要慢慢欣賞的,太快落幕,於你是痛快,於我也不算盡興。”
麗妃初入冷宮,傲骨還未被冷宮的風霜腐蝕,她冷笑道“那我就在這樣的下場裏等待著你的下場,嗬嗬。”
靜妃雲淡風輕道“我可以先讓你等來一個真相,隻要你肯如實告訴我,我的孩子是不是那樣被你害了的。”
“什麽真相?”
靜妃沉靜看她,笑而不語。
麗妃冷笑一聲,慢慢打量房間,神色間還是露了幾分哀涼“我都已如此境地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你聽好了,不錯,你的孩子就是被我害的,你分析的完全正確,令我佩服至極呢。”
靜妃聽罷,垂了美眸,須臾又抬起,人已是霜冷敷麵“俞倩兮,你們俞家一直都很希望你能生個皇子是不是?隻是,你卻始終沒有爭氣,哪怕喝遍了坐胎藥,也難以再懷陛下一子。”
陰雲漸漸漫上了麗妃的臉,她出聲已失了平穩“你到底想說什麽?!”
靜妃收回目光,慢慢在地上踱步“可還記得,你生完雙兒三個月後,我去你殿中不小心打碎的那隻茶杯嗎?”
麗妃一聽,滿麵驚疑,美眸骨碌轉了幾轉,還是不得清明。於是將目光定在她的身上“那茶杯怎麽了?那茶杯是你送我的,後來打碎了又怎麽樣?!你說啊!”
靜妃拿起了桌上的一隻茶杯把玩,纖長的手指在杯子的內壁上輕輕摩挲轉圈。
“我送你的那隻茶杯,內壁塗滿了絕子藥,一層又一層。每回倒入熱水,內壁的絕子藥便會在高溫下慢慢溶於茶水之中,隻要連著用一月,那些藥便可全部溶完,足以讓一個女人一生都不再有孕。”
話如驚雷,“轟隆”一聲,將麗妃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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