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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倚龍宴(三)

  一段舞罷,鎮南王從容收招“哈哈——為兄獻醜了!”


  霍景城拍掌笑讚“妙極!長兄之忠義驍勇,全在這一舞了!哈哈——”


  霎時,大殿中掌聲如雷,諸王齊呼“長兄忠義——長兄驍勇——”


  “哈哈——”鎮南王笑著向霍景城桌前走來,雙手呈上了劍“請陛下接之!舞它一段,現我國君之威也!”


  周遭一靜,旋即再次爆發出了追捧高呼聲。


  “好!盛情難卻,朕今日便執乾坤一舞!”霍景城起身接劍,眾人又是一陣歡呼雀躍。


  霍景城執劍在手,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來到了大殿中間。


  此時,嬪妃們也心不在酒了,一個個滿眼癡迷齊齊盯著大殿中央那個玉樹臨風、威武貴氣的男人。


  姚暮染酒意上臉,雙頰微酡,她唇角噙笑,靜靜看著他。


  大殿中央,霍景城持劍起招,竟是將那劍柄先自在手腕之間旋轉了幾圈而不落地,此技被他耍得悠然如行雲,順暢如流水。


  隻這一招,男人們的叫好聲已經響起。


  這時隻聽‘啪’一聲,他已準確無誤握回了劍柄,緊接著,後招而來,一招飛龍在天,鐵臂力揮,一劍從左至右,震驚百裏,勢如橫掃千軍,形如長虹貫日。又接一招飛花逐月,以柔克剛,招式百轉千回,似野鶴於風雨中還在悠然尋找一抹閑雲。森森劍影之中,那一人疏狂瀟灑,周身銀輝。一招一式,清姿卓然,翩若遊龍,看似輕快悠然,實則蘊含勁力,看似劍影繚亂,實則招招精絕。


  衣袂翩躚,劍聲唰唰,一道沉著之聲破開劍氣在大殿中擴散開來。


  “手握乾坤兮,掌此乾坤——”


  “腳踏山河兮,定此山河——”


  “君臨當扶世,德臨為天澤——”


  “鎧甲無褪色,兵戈無蒙塵——”


  “敢問狼煙何起?我手滅之——”


  “敢問群雄何在?我心藐之——”


  “有木而盤,有水而潛,有雲而騰,舍我其誰——”


  “日月同空,照我江山,照我景城,踏世而行——”


  他舞罷念罷,深深大殿一片寂靜。


  風姿迷人,豪情服人,壯誌攝人,君之氣概顯露無疑。眾人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鎮南王鏗鏘出聲“陛下萬歲——”


  終於,眾人全體回神,齊齊站起,山呼海喚“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哈哈——”霍景城朗笑之間,忽地瀟灑一甩手,手中的寶劍頃刻離手,破空而去,下一刻,隻聽‘吭哧’一聲,乾坤寶劍直直插在了朔中王桌前的空地上,落如鐵錘,入地三分。


  “四兄——該你接了——”霍景城說罷,笑著回了座。


  朔中王看了看插在麵前地上的劍,麵色沉定,遂又嬉皮笑臉“陛下,為兄哪會舞什麽劍呐?為兄沒出息,隻愛看女人耍賤,哈哈——”


  “哈哈哈——”諸王哄堂大笑起來。


  霍景城笑道“四兄呐四兄,幸而朕讓小輩們離席了,不然你這般信口出言,王叔之威信何在?”


  朔中王道“這不,他們不在場為兄才說的,哈哈。喝酒喝酒,劍就不舞了,為兄這便將乾坤呈於陛下。”說罷,他起身繞桌來到劍旁,伸手去拔。


  一下,兩下,三下……竟是沒拔出來。朔中王臉上掛不住了,皺眉道“陛下,這乾坤難拔啊?”


  霍景城笑得悠然,卻又深然“四兄,不急,乾坤鎮人鎮物,今日且讓它先鎮著,美其名曰,鎮場!”


  鎮南王聽得有趣,笑道“哈哈,有意思!”


  “的確是其中有深意呢,為兄明白了!”朔中王說罷,笑著回座了。


  霍景城深深看他幾眼,淺笑著收回了目光。


  酒宴又繼續了起來。這頭,姚暮染已是喝得暈乎了,滿腦子都是他方才舞劍的風姿,這一刻,忽然覺得很想他。即便同在一殿,卻是這樣遙遠,他不睬後宮陪著他的兄弟們,皇後也不睬嬪妃陪著她的妯娌們,而嬪妃幾個還四分五裂,好不容易有個靜妃陪著說話飲酒,自己卻還被她灌醉了。


  她端起茶盞慢慢抿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他聽到了她的心,她正暈乎之際,他的聲音忽然就傳來了。


  “宸妃,移至上座來為朕斟酒。”


  姚暮染愣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在跟她說話,於是連忙抬頭看他,正迎上了他溫潤含笑的俊臉。


  而餘光中,眾人的目光也齊齊落在了她的身上,甚至,身側的麗妃還不輕不重冷哼了一聲。


  她定定神,盡量端莊得體,不露醉意,道“臣妾遵命。”說罷,慢慢起身,翩翩而去。


  霍景城這時又握了皇後的手,道“這伺候之事還是讓妾室來做吧,朕不願為此等小事讓皇後勞力。皇後陪好諸位王妃便是。”


  皇後麵色無波,道“多謝陛下體貼。”


  姚暮染聽得心中了然,人已來到了上座處,卻也不敢往他桌後去坐,如此一來可就與帝後二人並肩同排、平起平坐了,那可萬萬使不得。於是,她在他桌子的側方跪坐在了錦緞軟墊上,可即便這樣,離他也很近了,隱隱聞他酒香,聞他龍涎香,撩人心扉。餘光中,也全是他明俊逼人的臉,沾染了酒的他,一顰一笑俊色中還帶著魅色。她心中一陣亂跳,暗自按捺一番,拿起酒壺為他斟酒。


  皇後就近看她,見她雙頰微酡,吩咐道“把宸妃的香茶移過來。”


  姚暮染垂首低眸,恭謹道“多謝皇後娘娘。”


  這時,朔中王忽然道“原來這位就是陛下新冊的宸妃,陛下的眼光果真是極好呐。”


  霍景城淡笑不語,再次舉杯邀兄弟們共飲。


  姚暮染左一杯右一杯地為他斟酒,眼睜睜看著他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下。她抽了個空,又連忙為他添了熱茶。他竟明白她的意思,淺笑著端起茶盞飲了幾口然後放下。


  姚暮染的美眸中有了笑意。


  這時,鎮南王忽然問道“陛下,南梟城之事,陛下可有決策?”


  霍景城開口,酒香嫋嫋而來,他道“已有決策,不過,須得緩而行之,諸位兄弟們靜待結果就是。”


  就在她又為他斟酒時,誰知酒杯還未滿,他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讓你伺候斟酒,你還真就杯杯往滿了倒,真以為朕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嗎?”


  纖手被他握在掌心,手背上傳來了他的溫度,他還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姚暮染收到了他暗傳而來的情意,又是一陣心跳。回話道“陛下明知酒滿心誠的道理,就別打趣臣妾了。”


  他笑著放開了她的手“哈哈——此話說得倒有酒家之風。好,那你就直管倒吧。要不,再給朕那酒杯加個沿,不就倒得更多朕心更誠了?”


  眾人朗聲笑了起來。


  接下來,她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左一杯右一杯地下了肚。心道他今日若不爛醉如泥算她白活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中,金烏西墜,餘光渡上了金色。酒宴直從午膳時間進行到了晚膳時間,眾人皆有醉態。


  宮人們撤去了桌上的殘羹冷菜,上了新一輪菜色,其中還有一盆乳白色的魚湯,熱氣嫋嫋,清香四溢。


  酒戰暫歇,霍景城與皇後招呼大家動筷。他道“這天下第一鮮可不能辜負,大家趁熱嚐了吧。”說罷,他親手盛了一碗魚湯放在了皇後麵前。


  皇後含笑“多謝陛下。”


  他再度盛了一碗,放在了姚暮染的麵前。


  姚暮染唇角噙笑“多謝陛下。”


  霍景城笑而不語,這才為自己盛了一碗,嚐了幾口便放著了。


  大家嚐了魚湯,紛紛誇讚。


  正在這時,一位禦前內侍竟匆匆進來跪地稟報“陛下,不好了!”


  場麵一靜,眾人齊齊望去。


  霍景城心頭一沉,問道“什麽事?”


  禦前內侍神色惶惶道“陛下,大皇子大皇子與成澤世子打架了!”


  “嗯??”霍景城一聽自己的兒子竟然還會打架,滿眼不可思議。


  朔中王也道“怎麽回事?說清楚!”


  內侍回話“具體緣由奴才也不祥知,雖然文韜世子及時給拉開了,但大皇子還是傷著了,還有長公主也被嚇得不輕。”


  麗妃一急,脫口道“哎呀,本宮的雙兒被嚇著了?”


  這邊,皇後亦是變了臉色,卻壓得穩穩的沒出聲。


  霍景城一聽這等情形,沉聲道“去,把他們幾個全部叫來!”


  內侍聽罷,領命去了。


  氣氛依舊安靜。鎮南王為了緩和氣氛,嗬嗬笑了幾聲“無妨,無妨,孩子嘛,打就是玩,玩就是打。哈哈。”


  即便鎮南王圓場,酒宴的氣氛還是難以回溫了,與此事有關的心裏掛著此事,與此事無關的等著瞧熱鬧,大家自是心不在焉。


  朔中王那頭雖沒再說什麽,卻氣勢沉沉猛灌了幾滿杯酒。


  霍景城這邊,臉色亦是僵沉著。


  姚暮染心中暗想,宜崢怕是多半都吃了虧了,他小成澤四歲,明顯是打不過的,唉。


  果然沒一會兒,殿外隱隱傳來了宜雙的抽泣聲,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隻見那幫大孩子小孩子全部齊齊回來了。


  宜雙滿臉淚痕,與文韜世子扶著霍宜崢。成澤世子則冷著臉走在一側。兩位郡主默默跟在他們後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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