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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鴻門宴(一)

  薑廢後冷笑一聲,諷刺道“我要是你啊,出來後第一件事可不是來冷宮裏看故人的笑話,而是先去找陛下,看看這人老珠黃又毀了容貌的模樣是否還能再得陛下的恩寵。嗬嗬嗬——你看看你,分明比我小了好幾歲,我還滿頭青絲尚存,你卻已是滿頭耄耋白發,看上去比我老多了,哎……”


  徐貴人渾不在意,陰笑道“這些不都是拜你所賜嗎?這些年的深宮歲月裏,你有多麽風光得意,我就有多麽痛苦悲哀,你是活出來的,我是熬出來的,我能和你比嗎?不過,我現在唯一能和你比的就是,看誰先死。哈哈——”


  淒厲哀絕的笑聲充斥著這個電閃雷鳴的冷宮之夜。


  薑廢後冷哼一聲,風雨不驚道“我知道,你今日來,是要殺我的。不過,你殺了我,你又豈能活?”


  徐貴人止了笑,一字一句道“我今日來殺你,就沒指望自己活。二十多年了,你我的恩怨,就在今晚了結吧。”


  不知何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她打量著鋒利的匕首,一邊字字傾吐“薑鳳珈,想不到吧?我忍辱負重二十年,今日竟能對你為所欲為,這可是我這一生最快活的事了!”


  “哈哈——”薑廢後發笑“我還以為,你最快活的事是在陛下身下的時候呢,不然你也不會不甘寂寞,趁我有孕勾搭陛下,又懷了宥王那個賤種!”


  徐貴人眸光驟然一冷,聲嘶力竭道“這麽多年你還是不肯信我!當年並非是我有意攀龍附鳳!而是我有幾條命可以拒絕君恩?後來我生下遙兒,卻被你逼得走投無路,我萬般無奈,所以自傷容貌,避君不見!還讓自己的兒子怎麽荒唐怎麽來,隻為證明給你看,我徐攬芳無意與你爭,兒子也沒出息難當大任!這才在你的手裏苟且偷生熬了二十年!”


  “是你活該!當年你一介賤婢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勾上了陛下,你以為我能咽得下這口氣?隻是你出自我的宮裏,你若出了什麽事別人第一個疑心的也會是我,我若不是為了避嫌你以為你能活到今日?可就算讓你活著我也不會讓你舒坦!怎麽樣?陛下你也勾了,龍種你也生了,卻偏偏被我毀了一切,你一定日日夜夜心痛兒子生不如死吧?所以早早就熬白了頭發,哈哈——”薑廢後快慰道。


  “毒婦!!你還敢提我兒之事?賤人!今日,我就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去死吧!你死了,就再也無人知道這件事了!”說著,她像厲鬼一般凶狠撲去。


  這個風雨夜,無人看到冷宮裏的情景,也無人聽到冷宮裏的陣陣慘叫,那慘叫聲淒厲刺耳,如從地獄傳來,飽含非人所受的慘絕人寰的痛苦。


  ……


  翌日一早,風停雨歇。去冷宮給廢後送飯的宮人看到了房中情景,失聲尖叫一聲後嚇暈了過去。這一聲尖叫就仿佛是暴風雨前的一道驚雷,轟隆過後,迎來的就是狂風暴雨。將整個皇宮卷入了驚濤駭浪之中。


  一個舉國為之震驚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太子生母薑廢後被慘殺而死。而她慘不忍睹的屍體旁,是宥王生母徐貴人的屍體。前者被慘殺,後者自殺。


  之所以說是慘殺,是因為薑廢後的一條手臂被徐貴人一口一口咬下了肉,一片血肉模糊,坑坑窪窪,有的地方還能看到森森白骨,十分駭人。


  一夜之間,後宮兩位嬪妃,兩位皇子的生母一起同歸於盡了,一時間震驚南乾。這樁皇室大案,在眾臣早朝時被匆匆報給了乾帝,乾帝聞之大驚,當即退朝往冷宮去了。


  隻是問來問去,冷宮裏的一幹人等誰也交代不出什麽,無人知道,深居不出的徐貴人究竟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冷宮,然後殺了廢後再自戕。乾帝一腔怒火無處宣泄,於是將他們全體處死了。


  兩個嬪妃的屍體都被白布覆蓋了,兩個女人的一代恩怨以此告終了,然而留給世人的,卻是無盡的驚疑與猜測,這究竟是怎樣的仇怨,竟能讓徐貴人在薑氏被廢後毅然來到冷宮慘殺了她,以魚死網破的方式將這段不為人知的深宮仇怨劃上了句點。而徐貴人在一口一口啃咬薑廢後的手臂時,薑廢後又是生受著還是已經死去?已經無人知曉。


  冷宮裏一片肅穆。霍景城跪在薑廢後的屍體旁咬牙落淚,霍景遙跪在徐貴人的屍體旁痛哭。


  乾帝左右看看,額上青筋直跳,滿心悲怒無奈。自從看了拈香的信後,他才知這兩個女人之間有仇怨,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徐貴人對薑廢後竟然痛恨到了吃肉喝血的地步。難道這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嗎?


  這時,霍景城情緒激烈道“徐貴人二十年不曾出來,如今竟然來到冷宮殺了母後,此事還望父皇深查!”


  霍景遙一聽,也出口硬氣道“有什麽好查的?上一輩的恩怨她們自己已經了結,我母妃縱然是殺了廢後,也已抵了一命,六哥不依不饒還想扯出誰來吃罪?”


  霍景城側眸看他,咬牙切齒“霍景遙!你給我住口!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你與霍景逍幹了什麽好事本殿心知肚明!若不是你們,你我的母親都不會死!你們自己惹出的禍自然是希望船過無痕了!”


  霍景遙一下子站起,紅著眼吼道“我們惹出的禍?這禍多少年前就種下了!如今才算是結了果!六哥!你生來尊貴,為正宮嫡子,你隻被陽光普照,何曾披沐陰暗?你永遠都不知,到底是誰欠了誰,又是誰對不起誰!”


  霍景城也騰地站起,怒問“你什麽意思?說!!”


  霍景遙字字清晰,落地有聲“我的意思是,先種因,才得果!你如今隻看到了廢後的果,又何曾知道她當初種下的因?”


  “都住口!!”乾帝怒斥一聲,眼看兩個兒子劍拔弩張,火焰越燒越旺了。


  兩人被嗬斥,這才各自停口。


  乾帝語氣疲倦,喟歎道“都別爭了,上一輩的恩怨就停在上一輩吧,別再往下一輩延續了。景城,老九,你們是兄弟,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說罷,乾帝低頭左右看了看兩塊白布,道“廢後生前已是庶人,但為了全太子的孝心,顧太子的顏麵,就冊為元妃,葬入妃陵吧。至於徐貴人,功過難評,但念其為朕誕下一子,所以名位不動,葬入妃陵。”


  “讓禮部著手相關事宜吧。散了,都散了。”乾帝喃喃說完,獨自走了。


  薑氏最終雖隻是妃位,卻得了“元”字為諡號,元字也,於嬪妃來說,是美諡之最,乃原、始二意,喻意原妻。她是太子生母,過身後就連乾帝都看了霍景城的麵子給了薑氏身後的體麵與哀榮,禮部那邊自是鄭重相待了此事,宮中發喪兩日,最後葬入了妃陵。霍景城卻哀痛不已,自請去皇陵守陵一月,以盡孝道。乾帝應允,於是在元妃入陵當日,霍景城便親送其母入陵,隨著隊伍到了西郊的皇陵。


  而徐貴人能保名位葬入妃陵亦是不幸中的萬幸。乾帝或許是看了霍景遙的麵子,又或許是,時隔二十年,他見到她滿頭白發的瞬間,心裏多少有了愧疚。畢竟,怎樣的歲月才能令一個四十出頭的女子滿頭白發呢?其背後之哀也,不言而喻。


  皇家大事根本瞞不住,這樁慘案不但被記入了永羲二十三年的史冊,還在京中沸沸揚揚談說了好一陣,人人為之唏噓咂舌。


  接下來,就在大家都以為,太子殿下,柔福公主,以及宥王,甚至於承王,這幾人的關係必然會持續惡化時,誰知霍景柔與“逍遙”二王,這三人竟心平氣和地聚到了一起。


  公主府的宴客花廳中,三桌素宴已被上得滿滿當當。三人各桌而坐,氣氛和緩。


  霍景柔還重孝在身,也知霍景遙亦是如此,於是席上全是素菜,然而酒水還是備了。霍景柔舉起酒杯,神情哀鬱道“八哥,九弟,六哥去皇陵了,我心中難受卻無處去說,隻好請你們兩人來府裏一聚,畢竟我與九弟同是天涯淪落人,而八哥的母妃淑娘娘也早就離世了,八哥應該最能體會我們的心情了,所以今日咱們姊妹三人拋開上一輩的恩怨,在此執酒,患難與共吧。”


  霍景遙的神色亦是鬱鬱寡歡,比起往日的生龍活虎,此時的他簡直就像是換了靈魂,坐在那裏寡言少語,是前所未有的沉斂。


  霍景逍也收起了慣有的邪魅笑容,勸慰道“柔妹,景遙,還望你們二人節哀。至於六哥,能拋下政務前往皇陵守陵,可見悲痛以及,待六哥回來,咱們姊妹再聚一場吧。”


  “八哥說的是。來,請。”霍景柔舉杯相邀,兩人迎合,一起飲下了一杯。


  霍景柔擱下酒杯,問道“八哥,九弟,這梨酒是我親手所釀,不知酒味如何?”


  霍景遙道“此酒……”


  “此酒根本不是酒!”霍景逍忽然打斷了霍景遙的話,補充道“柔妹在逗我們玩嗎?這根本不是什麽梨酒,而是白水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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