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逐鹿之戰
眾人聽了,紛紛汗顏。心道你不就是憋不住了,想和喬奉之分到一塊兒幹活麽?還要大義凜然,一棒子打散這麽多鴛鴦。
乾帝聽完他的話,心裏卻起了歎息。這麽多年了,對於此子的荒唐行徑他這個做父皇的已經管無可管,罵無可罵,挽不回來了。哎……
“母後,您來說說,我說的在理不在理?”霍景遙又上趕著去問皇後。
皇後好不容易止了笑,見他又追著自己來問,忍不住又笑了一會兒,才道“行了行了,你說的倒也是個理,那就從明日開始,男子一塊幹活,女子一塊幹活,這總行了吧?”
乾帝見皇後都答應了,也無話可說,隻得冷哼一聲,與皇後走了。
果然,帝後一走,霍景遙就當眾露了餡,馬上撲到喬奉之身邊道“奉之奉之,從明日起我就跟你一塊兒掰苞米,你就隻負責在田裏坐著喝茶,我呢,就揮舞著胳膊掰呀掰!”說罷,他湊在喬奉之耳邊低語“直到把你的心掰了來!”
眾人見那兩人又黏在了一起說悄悄話,見沒什麽大戲可唱了,於是都意興闌珊陸續散了。
……
直到第二日,姚暮染才知,霍景遙的這個提議實在是不妙。也不知是旁人有心安排,還是巧合,姚暮染竟與霍景柔分到了一塊兒。長長的苞米溝裏,她在左,霍景柔在右,一人一排苞米,往下掰就是了。
霍景柔雖是公主,卻年年親耕,對這些活兒已經熟能生巧,幹起來也不嬌氣,與姚暮染手速不分上下,一齊並進,將金黃的苞米棒子掰了一堆又一堆。
姚暮染靜靜幹活,隻覺得氣氛死寂,令她渾身不自在。
就這樣掰了一會兒後,姚暮染忽然聽到她叫了她的名字“姚暮染。”
姚暮染愣了一下,旋即轉頭去看她“公主有何吩咐?”
霍景柔並沒有轉身,依舊幹著手中的活,道“你以為本公主放棄了?”
姚暮染聽罷,心裏沉了一沉,事情果然沒有結束。她無話可接。
安靜了一會兒,隻聽霍景柔又道“我不鬧,不代表我放棄。母後說的對,我若真的愛他,便該為他考慮。他初來南乾,還未站穩腳跟,我不該太過張揚給他樹下賈家這個朝敵。”
“所以呢?”姚暮染淡淡問。
霍景柔道“姚暮染,其實我並未想過讓喬奉之棄你,隻是想讓你退居妾室而已,我們還是可以並存的。”
姚暮染聽罷,毫不猶豫道“好啊,我願意退居妾位。公主可以去跟喬奉之商量了。”
霍景柔一聽,這才轉身看她,微怒道“你少拿他壓我!姚暮染,我告訴你,他遲早會有願意的一天!我奉勸你先退出是為了給你留幾分顏麵,免得他日被棄你會羞得下不來台!”
姚暮染無心看她,轉身繼續幹活,語氣淡然道“那麽暮染多謝公主殿下的好意了。隻是可惜,暮染偏就是那種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無論將來結果如何,隻要還在我手中的東西,我就絕不會主動放棄,熬也要熬到留不住的那一天。”
身後是一陣靜默,姚暮染卻覺得如芒在背。許久,她才聽到霍景柔冷哼了一聲,道“好,那就看我們誰能熬得過誰。”
兩人都不說話了,各自幹活。在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忽地有腳步聲來了。姚暮染側頭一望,隻見是喬奉之。然而,喬奉之看到霍景柔與她在一起幹活時,並無意外之色,仿佛早已知曉。他神色如常行禮道“微臣見過柔福公主。”
霍景柔見他竟然光明正大來找姚暮染,眼底劃過了一抹薄怒,卻沒有說話,扭頭回去繼續幹活。
喬奉之也無謂,竟然旁若無人在田裏生起了火堆,又去挑了幾個嫩些的苞米,然後道“染兒,過來,為夫給你烤苞米吃。”
姚暮染不自然地看了看霍景柔的背影,道“我不吃,你快回去幹活。”
“不行,過來。”喬奉之將苞米穿在木枝上,架在火上烤,很快傳來了淡淡地香味兒。
姚暮染幹脆不理他了,隻認真幹活。喬奉之烤了一會兒後,誰知一道聲音冷不防地傳來了“好親切的香味,不知有沒有本殿的份兒?”
幾人全部側頭去看,隻見霍景城竟然又來了。
“殿下,這滿田的苞米還能沒有您的份兒嗎?”喬奉之麵上淺笑,心裏卻是另有心思了,他忽然來,真是巧合嗎?
“本殿經過,便被香味兒引過來了,沒想到,還真不虛此行。”霍景城說著,也掰下幾個苞米棒子,然後在火堆旁席地而坐,慢慢烤了起來。
“你們倆也歇歇,過來烤苞米。”霍景城對兩個女人說了一聲,霍景柔乖乖走過去坐了下來。
四人圍著火堆一人烤一個苞米,烤了一陣兒,米香味兒越發濃烈了。
霍景柔忽然對著霍景城道“六哥,你既然如此看重喬大人,要不今日起,就專程派些人保護喬夫人吧,也免得有人擔心我吃了他的夫人,放下活兒不幹特意跑來保護愛妻。”
此話一出,氣氛微微尷尬。
喬奉之道“公主多心了,微臣就是被宥王殿下纏得有些發愁,所以跑來放鬆一下而已,絕無他意,望公主明鑒。”
霍景柔不說話了。
霍景城適時岔開了話題,問道“奉之,聽過臨天山苑的逐鹿之戰嗎?”
喬奉之道“山苑的逐鹿之戰微臣自是聽過。每年在所有農活結束後,陛下就會在山苑舉辦逐鹿之戰,勝者得鹿。”
霍景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不錯。說起來,這逐鹿之戰年年都是承王獲勝,所以鹿為坐騎者,南乾隻承王一人。至於今年,本殿便選你和杜琰為助,到時且看戰況吧。”
……
轉眼間,又是七日已過,苞米田裏的活兒全部幹完了。乾帝龍顏大悅,號召起了一年一度的皇家活動——逐鹿之戰。
所謂逐鹿之戰,便是在山苑的臨天山上放出一匹訓好的巨鹿,由諸位王爺每人選兩位得力助手上山捕獲巨鹿,得者為自己坐騎,且還能得到陛下重賞。失者則無緣。
至於其他朝臣,若有心觀摩,皆可上山遊觀,隻是不能參戰罷了。
除此之外,皇後也號召起了每年必有的狩獵活動,親自率領王妃官婦們一起進林狩獵,所得獵物最多者,亦有重賞。
姚暮染根本不會狩獵,連馬技都十分生疏,可皇後親自號召,不能不參與,隻好接受了皇後命人分發下來的騎射勁裝。心道進了林子隨意走走也就罷了,皇後可沒說獵不到的會有懲罰。
諸事已定,眾人休養生息了一晚。翌日一大早,臨天山下的密林前已經是人山人海,諸位王爺個個整裝待發,隻需開戰的鼓聲響起,便可領著各自的助力之人途經眼前的密林上山去了。
乾帝打量了兒子們一圈,高聲道“這逐鹿之戰不過一場遊戲而已,能者得之,不必逞強。”
“是。”六位王爺齊齊應聲。
乾帝來到了一麵大鼓前,接過了侍衛手中的鼓槌,親自敲了起來,鼓聲激揚,聲聲渾厚。
“駕——”眾王齊齊揮鞭,數匹駿馬嘶鳴著狂奔而出,一夥人轟轟烈烈衝進了密林上山。
待他們走後,皇後騎在馬上,回頭打量一幹狩獵的女子們,見她們個個身穿勁裝,比起往日的千嬌百媚,此時個個多了幾分英氣。皇後笑道“如此甚好!也給男子們瞧瞧,咱們可不是繡花枕頭。”
眾女子們笑聲一片,連連應聲。
皇後笑罷,又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眾人再次應聲,皇後終於一聲令下“出發!”
話落,又是一陣轟轟馬蹄聲,女子們策馬開始進林,一時間,人影憧憧,五顏六色的身影交織,一片眼花繚亂。
……
臨天山裏千岩競秀,層巒聳翠,滿目碧色山河可般般入畫。
諸王與各路人馬已經漸攻而上,紛紛尋找著巨鹿的身影。
而霍景城上山後卻反倒不急於尋鹿了,而是一副悠然無謂的模樣,仿佛不是在參戰,而是在山林中悠閑漫步,沿途賞景。
喬奉之與杜琰跟在他身後,三人策馬慢走。杜琰越來越心急,道“殿下,再如此散漫下去,怕是要落於人後。”
霍景城渾不在意“無妨,不急。”
三人依舊慢走,在走了一截後,一道黃色身影忽然自眼前一掠,杜琰一見是蒼鹿之身影,馬上揮鞭策馬欲追,誰知這時卻被喬奉之喊住了“別動!”
杜琰不解,急道“眼見巨鹿身影,為何不追?”
喬奉之語意高深道“逐鹿之戰何為?逐鹿天下才是作為。”
杜琰半信半疑不知該動與否,卻見霍景城笑著看向了喬奉之,誇道“奉之,你果然了解本殿。”
喬奉之淺笑,胸有成竹道“這幾年的逐鹿之戰殿下並非敗者,而是甘當敗者。今年自然也一樣。”
霍景城見他窺探得如此透徹,不由笑意深深來了興趣“哦?願聞其詳。”
喬奉之道“自上山後,殿下如此氣態悠然,奉之便已斷定,殿下是甘當敗者的。當然,這其中自有殿下的道理。奉之愚見,這分明是一招以弱托強。說到底,逐鹿之戰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陛下通過這場遊戲想看到的隻有諸王的心性,而非能力。那麽誰若認真誰就輸了,輸在勝負欲太強,輸在重風頭,顯野心。所以這勝者並不好當,倒不如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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