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東宮宴
“奉之奉之!”霍景遙不顧眾人眼光,離開座位向著喬奉之撲來了“奉之,快告訴我,你下贏六哥沒有?”
喬奉之用餘光看了看周遭,不動聲色離遠了一步,道“回宥王殿下,臣棋藝不精,自是輸了。”
“哎,我就知道。”霍景遙微嘟了嘴,失望道。
霍景城見狀,有些哭笑不得“老九,你這是什麽意思?是盼著你六哥輸嗎?”
霍景遙心直口快道“這是自然了!六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四書五經六藝樣樣精通,簡直毫無不足之處。六哥若能輸上一回,兄弟也就知道世無完人,心裏也就多少有點安慰了。”
“哈哈——”霍家兄弟姐妹們哄堂而笑起來。
酒宴開始,殿中奏起了絲竹管弦之聲,舞姬們妖嬈曼妙的身姿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眾人一齊舉杯,敬向霍景城,齊聲祝禱生辰之樂。才共飲一杯放下了酒樽,便聽殿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通報“柔福公主到——”
殿中霎時鴉雀無聲,數道目光全部投放到了殿門口。須臾,一道海棠色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此人極美,一張瓜子小臉上長眉入鬢,杏眼幽深動人,流轉之間,麗色逼人。美人如斯,自是處處精致,鼻若懸膽,唇紅齒白,美豔不可方物。隻是這樣一張美人臉,卻不帶笑,燦若玫瑰之間,又多了幾許冷豔孤絕。
她一進來,整個人周身流光溢彩。太子妃留心看了一下,發現她穿的海棠色長裙正是雲錦所製。雲錦色澤光麗燦爛,美如天上雲霞,有寸錦寸金之稱,穿在人身上,隨著走動,不論日光下還是燈燭下,都是流光溢彩,絢麗異常。
霍景柔翩然來到座下行禮“景柔見過六哥六嫂,祝六哥生辰愉快,萬事皆遂,貴體康泰。”
太子妃離開座位,迎上去親厚地牽了她的手“柔妹來了?幾日不見,柔妹越發明麗逼人了。”
霍景柔抿唇微笑“六嫂也不遑多讓呢。”
“來了就好,坐吧。”霍景城對親妹回了一句,霍景柔命人放下了禮物,目不斜視往座位走去。
“小柔子!你今日怎麽來得這般遲呐?”霍景遙朗朗出聲詢問。
霍景柔一邊慢走,一邊瞪了他一眼“沒規矩!我好歹大你幾個月,你不喊聲姐姐也便罷了,還要如此稱呼?”
霍景遙不樂意地反駁“那我還不是跟你學的?誰讓你經常喊我小遙子。好了好了,說正事,你今日為何來晚了呀?”
霍景柔在座位上坐了下來,沒好氣道“還不是被一個絆腳石絆住了。”
“絆腳石?”霍景遙冥思苦想。
霍景城卻了然於心,問道“景柔,那賈書顏又去糾纏你了?”
霍景柔淡淡道“六哥,不說這個了。”
人家不想提,可偏偏霍景遙又湊了上來,直言直語道“哎,小柔子,要我說呀,你就跟那賈書顏複婚得了,人家多癡心呢,去年一整年,今年這又半年了,月月都去你的府前長跪,可見愛意之深呐。”
霍景柔板著臉還嘴“你懂什麽?和我同歲卻連個妻妾都沒有娶的人,知道什麽是癡心?什麽是愛意?”
霍景遙不服氣道“哎呦!我自然知道什麽是愛了,就像小遙子我,對小柔子你,那就是愛嘛。”
這話一說,縱是霍景柔性子清冷,也不禁抿唇笑了一下,口中罵道“去你的。”
霍家姊妹們都笑了起來,笑完,繼續意猶未盡聽他們兩人鬥嘴。這霍景柔,也就到了霍景遙跟前沒脾氣,被逼得還能多說幾句話,所以大家都愛看他們兩個。
一番調笑打趣,滿堂和樂融融,大家興致高漲,暢飲了起來,好一番彼此敬酒後,又行了一輪酒令。
這邊,喬奉之飲了幾杯酒水,側頭對雲策道“師父,我們今日好像來錯了,這家宴多了兩位臣下,可是不妥呢。”
雲策氣態沉著道“不必多慮,殿下相邀,自有他的道理。”
喬奉之沉思片刻,已懂了其中用意。霍景城生辰之宴,除了自家姊妹,朝臣就隻請了他和雲策,此舉,是在無聲昭示,霍景城對他們二人的看重,更在無聲昭示著,東宮之黨,何人坐鎮。同時,也讓其他人死了對他們師徒的拉攏之心。
“奉之,你與雲相說什麽悄悄話呢?該不是商量著要離席吧?”霍景城的聲音忽然傳來。
喬奉之聽了,舉杯致敬,道“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奉之又有幸得見諸位王爺公主,自是要作陪到底,哪有提前離席的道理呢。”
霍景城笑了笑,舉杯與他對飲了一杯。
酒宴和睦,眾人談笑風生,觥籌交錯,一番推杯換盞,夜色已是深了。幾位公主都推說要回,酒量不足的幾位王爺亦是醉了,連連討饒。
霍景城便命人送走了他們。這下子,笙簫殿就剩了為數不多幾個人了,能留下來的自然都是海量,幾人清清淨淨幹脆利落地飲了起來。隻有一個霍景遙,算是中等之量,高不成低不就,卻也不肯走,趁著人少了,醉暈暈地搖到了喬奉之身旁的空位上,黏在他身上說悄悄話“奉之啊,你這小臉都喝紅了,怎麽越發俊了呢?你知道嗎,你就跟那捏出來的人一樣,呃,不對不對,是畫出來的,不不,還是不對,是天上掉下來的謫仙,對,就是謫仙!”
喬奉之呼出一口酒氣,道“殿下,你也生得不賴,這清秀俏麗的麵容……呃不對,這是形容女子的。”喬奉之反應了過來,心裏納悶,什麽時候他也被這宥王帶偏了,潛意識裏竟都拿他往女子這一塊倒……
“總之,殿下也生得不錯,你若肯脫了你那紅豔豔地衣衫,換上白色衣衫,也就成了你方才說的這般模樣了。”喬奉之補完了話。
霍景遙笑得越歡了,將頭擱在他的肩上,對著他的耳嗬氣道“這樣你就會喜歡我了?”
“咳咳!”喬奉之被酒水嗆到了,掩嘴咳了幾聲,霍景遙連忙給他端茶遞水,他們這一桌忙得手忙腳亂。
霍景城對這邊看了看,心裏一陣無奈。
另外幾位王爺見此情形,亦是心知肚明,見怪不怪。他們早已聽說了霍景遙與那朝中新貴喬奉之的事跡。
這邊,霍景柔身後的侍婢湊近她低語“公主,天色已晚,您還不離席嗎?您平日裏可是不會熬夜的。”霍景柔身後的侍婢湊近低語。
霍景柔聽了,淡淡道“春屏,今日是六哥生辰,熬一回也無妨。況且,六嫂還在這兒呢,我先陪著。我若一走,隻剩了六嫂一個女子,讓她哪裏能坐得住。”
這一場生辰宴果然是熬得晚了,最後就連太子妃都疲倦離場了,然而這還不算什麽,最破天荒的是,霍景柔竟然喝醉了。
霍景城見她趴在桌上,顯然是醉得厲害了。又一打量席間,隻見雲策以手支額在閉目養神。喬奉之被霍景遙纏著說話,兩人一個攻一個守,拉拉扯扯的。還有另外兩位王爺,亦是強弩之末,硬撐而已。
霍景城笑了笑大家的酒後百態,然後命酒宴散了,派人護送這些醉漢離去。
隻剩霍景柔時,秦安為難道“殿下,公主醉得厲害,怕是扶不回去了。”
“無妨,不回府了,讓她住下就是。”霍景城說了一句,來到了霍景柔身邊,二話不說攔腰橫抱起她,離開了笙簫殿。
走入夜色裏,風涼了一些。霍景柔被他抱著走,一顛一顛地,慢慢醒了過來,醉眼朦朧呢喃道“六哥……”說著,她又四處打量一下“酒宴散了?”
“嗯。”霍景城邊走邊低頭看了她一眼,她也就隻有醉了時,才能褪下孤傲,露出幾分女子的嬌憨。
霍景柔有些緊張地問“六哥,我今日沒有酒後失態吧?”
霍景城道“沒有。來,說說,你今晚有什麽心事。”
霍景柔無力靠在他的肩上,嘟囔道“你怎麽知道我有心事?”
霍景城道“我還不了解你?這麽多年,你就隻醉過兩回,第一回,是你與賈書顏和離後醉了一場,而今日,是第二回。”
霍景柔聽了,固執搖頭“沒,我沒心事,沒有。”
霍景城道“不說?那我把你扔路邊了?”
霍景柔連忙搖頭“別!六哥,我最喜歡讓你抱了,等我長大後,又換了姓賈的來抱,可他隻抱了半年就扔了我,摔得我好痛……現在你也要扔我嗎?”
霍景城心中驟然一疼,良久,才溫言輕語道“不會的,六哥不會扔你。記得前年你嫁人時,六哥就是這樣將你抱上了馬車,後來,也是六哥給你做主,讓你離了賈書顏。終有一天,六哥還是會將你再次抱上迎親的馬車,隻是這一次,六哥希望會是最後一次。”
“嗚嗚……”霍景柔哭了起來,拉著哭腔道“六哥,萬一有一天,我再次動心了,可那人已有妻室,怎麽辦?”
霍景城微皺了眉“這可不好辦,你是堂堂公主,若給人做了妾,讓父皇母後還有六哥這張臉往哪放?可是取人家之妻而代之,我也不讚同,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那人若真願意休妻,說明薄情寡性,我也瞧他不起,所以,我不會把妹妹交給這樣的人。”
。